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陈锦知心中五味杂陈。
她原本想着，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让白芷出手救人，可是现在来看，根本不现实。
白芷的手已经毁了，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救别人？
难道连最后的一点希望都破灭了吗？
此时，白芷叹口气道，“其实，那些来求我治病的人，我看在眼里也是于心不忍，可我实在不能留下他们，否则，真相就会暴露。”
陈锦知忍不住问，“让他们知道了真相又如何？您不是想图个清静吗，只要主动承认，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来了吧？”
白芷苦笑，“小姑娘，你虽然很聪明，可是不懂医者仁心啊。”
陈锦知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言论确实有些想当然，点了点头，拱手道，“是晚辈唐突了。”
白芷摆摆手，“也罢，并不怪你，因为你们平常人都没有经历过那种事，可是身为医生的我，却是实实在在了解的……
“这些人都是带着救命的心来找我的，若是让他们知道，传说中的神医已经废了，唯一能救他们的希望也破灭，那对病人及其家属来说，可是非常残酷的。”
陈锦知恍然大悟。
白芷说的这种情况，她确实没有想过。
人们对于医者，尤其是神医，是抱有很大希望的，甚至是当作了救命稻草，或者是可以拯救一切的活菩萨。
若是让其他人知道，神医已经失去了救人的能力，只怕他们会当场发疯。
就像现在，若是她把白芷无法救人的消息带回红叶村，恐怕红叶村的村民也会一夜痛苦万分。
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给了希望，却又将希望狠狠打碎。
既然如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拒绝，还能少一些残忍的折磨。
只是，一想到有那么多人得不到救治，遗憾离去，陈锦知心中倒是有了些酸楚。
白芷似乎看透了她的意思，轻声道，“其实，那些人离开后，沈墨都会悄悄把他们叫来素月居，将他们医治好后，再请人不要泄露秘密……”
“老主人，您不要再说了！”
沈墨显得十分慌乱，看样子他并不习惯于被夸奖。
“我也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情罢了……”
陈锦知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墨，“沈墨……能治病？”
“是啊，他可是我最好的学生。”白芷有些得意地说。
停顿了一下后，他低声补充，“甚至超过了之前那个，我最看重，也是伤害我最深的学生。”
是啊，自己的瘟疫就是被沈墨治好的，为什么一早没想到这点呢？
陈锦知惊喜不已，两三步来到沈墨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恳切道，“既然如此，那请沈公子出山救人不就好了么？他的医术完全可以代替您了！”
然而，沈墨却是一脸失落地放开了她的手，摇了摇头；白芷也叹口气，无奈道，“不行啊……天意如此。”
“难道沈墨也有什么不能出手的原因吗？”陈锦知焦急地问。“现在他可是瘟疫的唯一救星了！”
心急之下，陈锦知一下跪在地上，态度诚恳，“拜托了，沈公子，请你随我下山救人吧！只要您肯答应，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陈姑娘，我……”
白芷拍了拍沈墨的肩头，示意他不必再说。
随后，他将陈锦知扶起来，领她来到药柜面前，抽出了一个抽屉。
陈锦知看到，这个药匣子里面，只剩下零星一些草药碎末，看不出里面有什么。
“瘟疫光是扎针可不管用，还得用药。”白芷说。“这味七星白蛇草，是治疗这次瘟疫的唯一良药，但，这种草药极其稀少，我这里也不过有几根而已。
“不仅如此，之前沈墨救人，配药非得七星白蛇草不可，所以用掉了不少，就在刚才……为了救你，最后一根草药也用光了。”
陈锦知浑身一震，“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除非找到足够的七星白蛇草，或者是替代品，否则，瘟疫根本没有消减的可能。”
白芷脸色凝重，缓缓地说。
陈锦知凝视着药匣子，视线久久没有离开。
她不敢相信，消灭瘟疫的方法近在眼前，可是，到头来还是缺少了重要的东西……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陈锦知低声自语着，心中突然涌上来愤怒和无力感。
这并非是对其他人的埋怨或者是气愤，而是对她自己的怨恨。
她恨自己，不是什么名震天下的名医，也不是一呼百应的谋士，更不是可以拯救苍生的神女。
她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在灾难面前，什么办法都没用。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拯救世人。
可是，现实偏偏那么残酷。
眼看着陈锦知脸上悲伤不已，甚至快要哭出来，沈墨于心不忍，看向白芷，“师父……”
白芷明白他的意思，沉思一番，点了点头道，“陈姑娘，我收拾一下，由你带路，我和沈墨随你下山。”
陈锦知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地抬起头看着他。
白芷和蔼的笑笑，“能救一个是一个。虽然不能施针救人，但帮忙熬制草药，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能做到的。”
陈锦知顿时大喜过望，“晚辈谢过神医！”
眼看她破涕为笑，沈墨也觉得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三人很快离开素月居，下了山，路过道观时，白芷主动走进去，“只有我们还不够，最好把他们也带上，人多力量大嘛。”
眼看白芷是真的愿意出山了，陈锦知感动不已。
这似乎给了她些许的慰藉，至少证明，她做的不是无用功，她还是可以拯救一些人的。
三人走进去，却发现道观内吵吵嚷嚷，一个外来人似乎被围了起来，正焦急地说着什么。
陈锦知定睛一看，那外来人竟然是杨县令手下的捕快，心中又是好奇又是疑惑。
“张捕快，你怎么来了？”
陈锦知上前一步，问。
张捕快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扑通一声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