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这是何等煎熬

陈锦知愣了许久,才叹口气,摇摇头道,“是我太心急了……”

离开茶楼,她回到家中,正巧陈晗叫她过去。

“这是皇上的赏赐,你看看,可有喜欢的?”

陈晗指了指外面送来的东西,说。

陈锦知看都没看,便说,“挑些能用的留下,其他的分给旁人吧。”

“不看看?”陈晗笑道。

陈锦知摇头,“不想看,反正又不是他真心送来的。”

陈晗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小丫头,口气还真不小。”

不过,话虽如此,陈晗心中也明白,圣上对自己的女儿多少有些不满意。

毕竟圣上先前听到了风言风语,又极度在乎鬼神之说,这才会认为陈锦知不祥,让她嫁入天家,自然是一百个不乐意。

奈何萧尘与陈锦知情比金坚,更何况聘礼也早已下过,就差成亲完婚了,若是这时候退婚,只怕面子上会说不过去,所以才没有强行下圣旨取消婚约。

而且陈晗心里也明白,这其中肯定是萧尘也帮了不少忙。

为了保住陈锦知,萧尘一定没少上书启奏,让皇上同意婚事。

对此心知肚明的陈晗,自然也是喜欢这个女婿。

他看得出,萧尘是真心对待陈锦知,女儿与他结为连理,定能过上幸福的日子。

就在此时,陈锦知又说,“爹,今晚我为你做两道菜,您尝一尝如何?”

陈晗哈哈大笑,“我儿这是又有什么事情求我了?”

陈锦知向来孝顺,但是每次她提到做菜,就必定是有求于陈晗了。

这一点陈晗很清楚,所以这次,他直接了当地点破了。

陈锦知左思右想,还是说了,“大哥他……回京城了。”

紧接着,不管陈晗的表情如何,陈锦知硬着头皮道,“大哥他离家多年,从未做过对不起我们的事,反而一直对我照顾有加,他也是真的关心我们的。

“爹,大哥毕竟是您的亲生骨肉,如果因为旁人的一些闲言碎语,就把他赶出家门不闻不问,那对您自己来说也太残忍了,不是吗?”

本来陈锦知没想过要和父亲谈论这个话题,可是既然陈锦安那边行不通,那就只能从陈晗这里入手了。

哪怕最后谈不成,陈锦知也想试一试。

说完话以后,陈锦知就紧张地低下了头,屏息凝神等待父亲的回答。

陈锦知可以在宫宴上舌战群儒,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脸那些羞辱自己的人,可是面对自己的父亲,她竟然感到了紧张。

毕竟,陈锦安的存在,是整个陈家的心病。

等了许久,陈锦知都没等来想象中的责骂或者不耐烦,取而代之的,是陈晗的轻叹一声,“唉……”

陈锦知心中一动,抬起头来,见陈晗面容上并没有怒气,反而染上了一层忧愁。

难道,父亲也真的想和大哥重归于好?

想到这里,陈锦知窃喜不已,以为多年来的恩怨终于可以化解了。

陈晗朝着屋中走去,陈锦知也赶忙跟上,二人在屋中对面而坐。

“锦儿,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爹是个没有感情、只顾着自己面子的人?”

陈晗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说是莫名其妙,陈锦知却也知道,这是外面的人偷偷对他的评价。

陈晗刚刚把陈锦安赶走的时候,有人说他保住了家族的名声,做得对;也有人说,他连亲生骨肉都能舍弃,实在是冷血无情,不通人性。

“当然不是,父亲也是处在两难之境。”陈锦知善解人意地说。“若是换做我,恐怕还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陈晗长叹一声,又问,“那你觉得,战王殿下与圣上,关系如何?”

“君心难测,女儿也不好妄加断言。”陈锦知说。“不过……自古君王多疑心,战王手上有着三十万大军,圣上一定对他多加提防。”

“不错,这兄弟二人虽然看起来友好,但实际上,战王殿下一心侍主,圣上是否同他一样善良,倒是很难说了。”

陈晗说着,叹了口气,脸上呈现出了一些老态。

这是以往陈锦知没见过的。

在她的印象中,陈晗不论何时都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现在突然流露出疲倦和沧桑,看来是往事触动了他的心结。

“事到如今,也该告诉你真相了。”

陈晗说着,命仆役们退下,又起身将门关上,似乎是不想被其他人听到这番谈话。

陈锦知莫名觉得,她似乎马上要得知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果不其然,陈晗说,“其实,当年把锦安赶出去这件事,并非是我盛怒之下才那么做,而锦安他主动提出来的。”

陈锦知愣住,“不可能啊,当年您怒气冲冲,直接把大哥赶了出去,虽然当时我还年幼,可是对于这件事,我的印象也颇为深刻。”

陈晗苦笑道,“是啊,不过,那都是表演给外人看的。锦安很聪明,他知道圣上对战王多有忌惮,不,不仅是战王,对我也一样。

“伴君如伴虎啊,圣上对所有权臣都保持着戒心,手握兵权的更是如此。因此,圣上绝对不可能允许陈家与战王联合。

“因为一旦这么做,陈家的几万兵权,与战王的兵权融合在一起,哪怕圣上不起疑心,也会有风言风语说,我们动了造反的心思。

“为了保住陈家,锦安出此下策,请我与他合演一场戏,把他赶出陈府。唯有如此,才能抹掉圣上对两家的忌惮,并且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说到这里,陈晗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唉,我又何尝不懂他的心意?所以多年来,我们一贯维持着明面的不和,可是实际上……我这心中,比谁都牵挂他。”

陈锦知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一时之间怔在原地。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见过父亲与大哥联络,原以为是他们关系不好,现在想想,大概是两人生怕被人戳穿,所以才忍下来了。

明明是父子,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可是他们竟然十多年都无法相见,甚至连话都不能说。

这是何等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