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中朦胧,好似藏着很多情绪,但又不像往日那样刻意隐藏。
时微沉迷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那你和你父亲……”
“我不想叫他父亲。”江辞如沉沉开口,目光看向窗外,陆陆续续的行人走过,明亮的玻璃阻隔了喧闹声。
“他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时微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在她掌心,屏息听着。
江辞如以往对她不会彻底敞开心扉,所以对于江辞如的家庭,她是半分都不清楚,但时微懂事,自知对方不想提,所以也从来没有问过。
但现在江辞如主动开口,意味着接纳。
“他和我母亲是企业联姻,结婚的时候还算门当户对,后来他的家中没落,全靠着我母亲那边的支持才没有破产。”
“我还读中学的时候他就出轨了,之后我一直在和母亲过,他出轨的时候,我母亲还怀着孕,因为这件事流了产。”
“再之后,母亲生病去世,只剩下了我自己,还好她给我留下很大一笔财产,加上还有其他亲人的帮扶,我也还过得不错。”
江辞如云淡风轻地诉说着,她看着时微不由自主握紧了的手,拿起来摸了摸,嫣然一笑。
“既然不想安分地过,为什么要结婚生孩子。”时微垂下眼睛,心里有一处地方像被人又拧又掐,酸疼酸疼。
她心疼江辞如,将过往埋在心里这么多年,外表一副养尊处优作天作地的模样,其实内里最是脆弱。
“我们总是无法理解那些人的想法,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没有因果报应,犯错的人反而活得更好。”江辞如嗤笑。
“我们也会活得很好。”时微说得坚定,她向前面对面靠着江辞如,将下巴搁在她肩头,闻着她落在肩上的头发。
“我什么都不怕,我为了你可以放弃任何事情。”
“不可以。”江辞如皱眉,轻轻掐她腰上软肉,“你得好好唱歌。”
她的时微一定是最闪亮的星星,不只在这个夏夜的节目里闪亮,她一定要让更多人看到她的光芒,一年四季都熠熠生辉。
“好啊。”时微眉开眼笑,她忽然握着江辞如的肩膀,迅速直起腰。
“合同没有问题,后天我就要去长声音乐签约,以后就会有更多的舞台。”时微的情绪好像丝毫没受到那件事的影响,反而更加高亢,“昨天晚上已经有好几个品牌来找我了。”
江辞如被她摇晃着,纤细的脖子有些无奈地微微摆动。
“先好好出歌,提升实力,再去考虑别的。”江辞如忍不住叮嘱,“你还需要一个经纪人,我有个不错的朋友,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时微说了声好。
被她圆溜溜的眼睛看了很久,江辞如终于有些难以忍受,伸手捂她眼睛:“有茶不喝,看什么?”
时微没有动,任由她去捂,坐在原地抿唇。
“我在想,如果当年那个小女孩没有遇见你,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模样。”
可能根本不会爱上音乐,而是读一个普普通通的专业,又或者没钱中途辍学,早早投入社会。
还可能,她根本就撑不了那么久,早早就将青春埋进深海,随着海上白腻的泡沫,无影无踪。
两个人相遇的概率是千万分之几,相识相知更是难得,相爱就更不要提,现在想来,当年那个狼狈的女孩能从泥里被她捞起,似乎就已经穷尽了一生的运气。
“那我的生活里会没有你。”江辞如回答得很简单。
这一次,她终于主动低头亲吻时微,醇香的茶叶味儿弥漫在整个包厢,温存而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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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尘埃落定,比赛后的收尾工作连做了几天,时微作为飞行嘉宾被邀请上了其他的综艺节目,也成功和公司签约,配备了经济团队。
她的微博首次发了自拍,照片是她和朋友们的合影,包括前来探班的童画,这也是她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名气,微博发出不过几分钟,点赞评论就超过了好几万,几乎所有能看到的留言都是爱和鼓励,她不仅被喜欢,而且还被很多很多人喜欢。
她在决赛中唱的歌被顶到了听歌软件的热一,被许多人单曲循环,大家纷纷评论,在这首歌里听到了自己的青春。
她的生活好像终于步上了正轨,推掉了很多没有用的广告和商务,挤出了更多的时间埋头写歌,为自己的唱片做准备,冲击第二年的金杯奖评选。
所有的一切都是正向的,或许依旧困难重重,但至少一路往上。
清晨的风吹开白色的纱帘,阳光借着缝隙,一片一片碎落在地,昨晚定时煲的粥已经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香喷喷的豆子味儿弥漫了整个房间。
一侧的卧室内,门开着,只有些微的天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过,照亮床上躺着的人的发丝。
二人虽然背对背蜷缩,但后背却紧靠,过了一会儿,时微翻了个身,习惯性地伸出手,搂住江辞如的腰。
江辞如条件反射地动了动,忍着没有跳起来。
今天她几乎浑身酸疼,天还没亮就醒了,反观时微倒是睡得沉,呼吸均匀喷洒着脖颈,一阵一阵地发热。
也不知道是谁比较累,江辞如双目微眯,盯着远处平整的墙面。
时微借着要写歌的名义,从三日前就住进了她家,然而歌写了多少不知道,其他的水平倒是与日俱增,江辞如回忆了一会儿,连忙闭上眼睛,不敢再想。
不过从睁眼那刻起,心情倒是高高飘扬的。
而且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时微的温度和味道,有她在身后,睡得也沉了许多,一夜无梦。江辞如一向工作压力大,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一觉到天亮的体会。
等时微又翻了个身时,江辞如这才坐起来,慵懒地拉开窗帘,她的手缩在睡衣袖子中,天气已经凉了,肌肤接触空气,还会不由自主打个哆嗦。
于是她快步走到客厅,把窗子关严。
许是关窗的声音太大,时微没一会儿就睁开了眼,她大大打了个哈欠,摸着墙壁走出来。
“怎么醒这么早?今天有工作吗?”时微睡眼惺忪地问,她的头发睡炸了毛,像个黑毛发的狮子。
“没有,昨晚睡得好而已。”江辞如温声说,然后将客厅的窗帘也拉开,屋中顿时大亮。
时微半闭着眼睛站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快要睡着,于是轻轻抬起双臂,做了个拥抱的手势。
江辞如蹙眉看她,奈何时微一动不动,最后她只得妥协,上前抱住她腰肢,感受对方双臂的回应。
江辞如在她嘴角亲了一下:“快去收拾,今天不是要出门吗?”
时微迷迷糊糊点头,然后被江辞如推进卫生间,洗把脸后才清醒过来,对着镜子嘴角上扬。
自从在一起后,江辞如的变化越来越大,现在哪怕自己的要求很是无理,她也最多责备几句,然后就会应允。
这种看得见的变化,让时微如同寻宝一般,每天寻寻觅觅。
好不容易整理妥当,洗漱好出来时,江辞如正站在厨房边,对着电饭锅按来按去,时微连忙近前,凑过去看。
“还没煮好呢,先别关。”时微拿回了江辞如的手指,然后熟练地打开微波炉,准备热一下昨天做好的三明治。
“哦。”江辞如说,然后后退一步,心安理得地把厨房全部让给了时微,自己回到餐桌坐下。
时微忙活了一阵,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笑问:“今天不用工作,裴星她们约了我露营,你要去吗?”
“不去。”江辞如回答得干脆。
“好吧。”时微的语气十分失望,“那看来,我要和裴星睡一个帐篷了,秋天冷,也不知道她带了几个睡袋。”
江辞如玩手机的手指忽然停在了半空。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们去什么地方露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