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江辞如猛然起身,原本手里端着的咖啡洒了一地,褐色污渍落在磨毛沙发表面,很惹眼。
“今天一早,我听见先生和别人的通话了,但并不知道人在哪里。辞如小姐,您最好还是核实一下。”对面是个男人,回音很重,像是躲在卫生间里。
江辞如眼前有些发黑,像一团团黑雾一样散不开,她伸手扶住墙,闭眼平息。
“小姐?小姐?”对面的人听不见声音了,担心地问候。
“没事。”江辞如摇了摇头,等因为低血糖而引起的眩晕缓和之后,一把拿起手机钱包便往门外走。
“谢谢于叔,麻烦您再帮我留意着,有任何消息电话告诉我。”
挂掉电话,江辞如已经出了门,几步跑到了电梯口,焦急地等待,同时拨通了时微的手机号,然而漫长的响铃过后,并没有人接听。
等她第二次拨过去,电话已经关机了。
江辞如几乎昏厥,她不断低声祈祷,又拨通一个号码。
“阿玲姐,选手们都搬离宿舍了吗?你知道时微在哪吗?”她语速极快,电话刚一接通,就一股脑儿地问。
对面的阿玲茫然了两秒,然后才回答:“昨晚陆陆续续走了一些,有几个好像是留到了今天,时微我不知道,我今天不在节目组,这些事应该是同事在安排,但她是冠军,后续还要配合节目组工作,不会这么早离开的。不然我帮你问问?”
“麻烦尽快,我有急事。另外有没有时微室友的联系方式?”
电梯叮一声停下,江辞如一边说话,一边快步进了电梯,盯着下行的层数,心咚咚地跳。
“好像有的,我现在发给你。”
电话再次挂断,江辞如呼出口气,向后两步靠着电梯扶手,警告自己不要慌乱。
他虽然偏执,但下手不会这么快,时微不会有事的。
虽然这么想了,但江辞如去摸自己脸颊的时候,还是摸到了一手的水,不知道是掌心的汗,还是脸上的。
好在阿玲很快发来了号码。
接电话的是个很清亮的声音,裴星好像在和什么人说笑,吵吵闹闹的,驱散了一些紧张。
“喂,您是……”
“时微和你们在一起吗?”江辞如开门见山。
“江老师?”裴星十分震惊,她马上嘘了一声,旁边讲话的人就都安静了,“时微没和我们在一起,她今早说是有工作,被节目组接走了。”
“是有什么事吗?”裴星小心地问。
“没事,但如果你们联系到了她,记得告诉我。”江辞如尽量保持声音的温和。
她来到地下室开车的时候,几次都没插进钥匙孔里。
刚才阿玲又打来了电话,说问过同事,都不知道时微去了哪,她今天确实要配合节目组录最后的商务,但流程要下午才开始。
手越伸越长,这也很像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江辞如一路上将油门踩得快要冒火星子,终于在几十分钟后到达了目的地,在一栋高大的建筑外停下了车,熟门熟路登上顶层。
还没进门就被保安拦住了,两个壮实的男人伸着手大声喊:“诶诶诶,你是谁?这里不能进!”
江辞如理都没理他们的阻拦,径直越过两人,大步迈进门,迎面是个巨大的会客厅,沙发是棕白色的,地面泛着木制的光泽。
后面那两人已经追来,江辞如充耳不闻,只管大步走过会客厅,在对方即将采取措施的时候,江辞如正好经过角落的摆放的一人高的巴西木,于是伸手一划拉,巨大的盆栽就摔落在地,爆裂般的声响将后面的保安吓得猝然停下。
“这位女士,你放尊重点!再这样我们可就……”
“辞如小姐?”听见声音焦急赶来的男人看见她,惊讶地张口,连忙呵停后面的保安。
“干什么呢!滚回去,知道她是谁吗……”
“我谁都不是。”江辞如打断了他的话,“于叔,他在哪?”
“先生刚才还在这里,今天有客人,但是现在不知道,可能在楼下,我帮你请他过来。”头发黑一缕白一缕的男人抬腿,就被江辞如阻止。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
江辞如说完,一把推开愣住了的保安,疾步下楼,高跟鞋哒哒作响,走得风一样快。
江辞如用力撞开会议室的门的时候,将里面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江哲东就坐在面对门的地方,手中的茶杯差点没有捏紧。
“江辞如?”他震惊地放下茶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神情严肃,“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她在哪儿?”江辞如死死盯着他,大步往前,坐在江哲东身边的齐姚连忙绕过桌子,把江辞如拉住。
“辞如……”
没等他话说一半,江辞如就抬头挥开他,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问你,她在哪儿?”
“江辞如!有客人在,你就这样给我丢人吗!”江哲东气得嘴唇都紫了,用气声怒吼。
一旁坐着一男一女,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对视一眼起身,小声道:“江总,我们也聊得差不多了,既然您还有事,今天不如就到这里吧,后面的合作我们再联系。”
江哲东几乎是挤出的笑容,隔着桌子同二人握手,然后对门外道:“老于,替我送一下客人。”
等屋子里空荡下来,他才忍不住重重拍桌,茶杯里的水都溅出了水花:“你这是干什么!这是什么场所?你还把不把我当你老子!”
“不要岔开话题。”江辞如轻摇着头,眼睛还是没离开对面的男人,她没有化妆,甚至头发也还是刚睡醒的凌乱状态,满是血丝的杏眼睁着,竟然有几分骇人。
“你把她带走了对不对?”江辞如重重呼吸着,她伸手将头发抹平,往旁边的侧门走去,一脚踹开,发出嘭的一声。
里面空无一人。
江哲东看着她这样近乎疯狂的状态,一时间悲怒交加,咬牙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我江家的人……”
“我早就说过我不是江家的人!”江辞如回过身,几根发丝甩在脸上,有些刺痛,“我早就应该去改姓。”
“你再给我说一遍!”江哲东抬手将茶杯掼在地上,“为了一个小杂种和我叫嚣!要是你妈在天上看见你和一个女人搞在一起,你让她怎么想!”
江辞如忽然笑出了声,好像真的被逗乐了一样,她笑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也配提她?”
“你在她怀孕的时候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你有没有猜过她怎么想?”江辞如忽然冷静了下来,她用手食指掸掉落在下巴上的眼泪,“你用着她的钱壮大家业的时候有没有猜过她怎么想?”
“你摔碎她遗物的时候,想过她在天有灵吗?”江辞如伸手拉过椅子,慢慢坐下。
江哲东好像快气昏过去了,但是哑口无言,过了很久才开口:“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无需再提。”
“那你想提什么?你把她带走的,对不对?”江辞如反唇相讥。
江哲东没有说话,他捂着胸口,死死瞪着江辞如。
“我不会让你干出这种有违伦理的脏事。”江哲东也慢慢说,旁边的年轻男人连忙去抚他,“就算你不嫁人,也不能和一个女人……”
“和你有什么关系?”江辞如眯起眼睛,“女人怎么了,我们干干净净的,比有些人干净不知道多少倍。”
江哲东好像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外面有人赶来,他抬手表示没事。
“不管你怎么说,只要你骨子里流的是我的血,我都不允许你这样败坏门楣。”江哲东在齐姚的搀扶下落座,“我不能打断你的腿,但我总有办法可以弄断她的。”
“我告诉你,以前没做成的事,我不介意现在再做一遍。”江哲东咳嗽了两声,说得云淡风轻。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对面坐在椅子上的江辞如听见这话,不仅没惊慌失措,反而勾了勾嘴角。
她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然后请抬下巴示意:“父亲大人,您可以看下邮箱了,里面的东西有点多,您可能要多看一会儿。”
父亲大人这几个字,她说得几近讽刺和挖苦。
江哲东一时间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满脸狐疑地拿过电脑,点开查看。
越看,他的表情越凝重,到最后黑得像块碳,好像一碰就是掉下碎屑来。
他的手紧紧捏着电脑屏幕,差点将屏幕捏出裂痕。
“这些……”他话说了一半,又挥手让齐姚也出去,最后压低声音,“江辞如,你威胁我?”
江辞如不置可否地看向他。
江哲东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用力将电脑砸在地上,又给了桌面一记重锤。
“我他妈真的小看了你!”江哲东骂了句脏话,他佝偻着身子起身,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
“你就不怕我不顾忌亲情,毁了你吗?”他语速极慢地说。
“不怕。”江辞如回答地痛快,她像平时一样后仰靠着椅背,神情淡然,“不就是两败俱伤吗,我怕什么?”
“她是我的,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她。”她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