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司徒唤霜的往事

这个静妃怎么会是大高手,别说自己,恐怕就是师傅都远不是她的对手。这种身手,这世上又有那座冷宫,又岂能真正的控制住?这样的一个人,她又怎么会甘心留在那座冷宫之中,自己带着一个孩子,孤苦的过了整整十九年?天下之大,又那里去不得?

虽说心中谜团越来越大,可对于眼前这个女热的问话。经历过刚刚在何瑶屋内一幕之后,心中却是不由自主的对这个清冷女人,不仅让她有一种仰慕的感觉,更生出一种亲近感的司徒唤霜,却是乖乖的回答道:“她是我师父,也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

听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居然是那个人的徒弟,黄琼母亲不由得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道:“她居然是你的师父?我倒是没有想到,以她的那种性子,居然也会收徒。从你的身手来看,她可是在你身上下了不少的功夫。她现在怎么样了,性子还是那么的孤傲?”

黄琼母亲貌似与自己师父很熟悉的这番话,让司徒唤霜脸上却是生出了一丝的不解和迷茫:“您认识我师父?可我从未听到过师父提起,她在京城还有熟人。我师父往生之前一直很少提起她的过去,我在她身边十余年,也从未见过她有朋友来拜访过她。”

司徒唤霜这番话说罢,黄琼这位一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便是泰山崩于前,脸色也一如平常,不会出现任何喜怒哀乐。除了冷若冰霜之外,最大神色变化,也许就是微微皱起眉头的母亲。此时脸上,却是极其意外的,显露出一丝伤感来:“她死了?”

对于这个让自己不由自主,生出一种亲近感的女人。司徒唤霜根本就不像与黄琼初见时,那种浑身上下都沾满刺的样子。而是乖得像是一只异常温顺的小猫,有问必答道:“我师父是前年冬天往生的。师父生前身体一直不好,已经缠绵病榻几年了。不过,她走的很安详。”

说到这里,司徒唤霜看着面前这位相貌只是中上,但气质却是极其高雅。虽说冷的像是一个冰块一样,却总是让人不由自主有亲近想法的女人,小心翼翼的道:“刚刚听到英王称呼您为母亲,难道您就是当年淮阳郡王之女,大齐朝的前皇后,现在的静妃娘娘?”

司徒唤霜的求证,母亲却是轻叹一声才道:“什么皇后,什么静妃,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我只不过是这世间一片浮云罢了。你师父当年身不由己,我又何曾不是?我与你师父,在她未出家之前,也算是至交好友。没有想到十余年未见,如今已经是天人永隔了。”

“你师父出身尊贵,是桂林郡王府的嫡亲长郡主。身手也是相当了得,使得性子极其孤傲,眼睛之中寻常容不得半粒沙子。若不是当年忧愤过度,心若死灰,以她的修为,断然不会走的这么早。当年的事情过了这么久,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是没有能够放下。”

“心病终归还是需要心药医,非常人所能挽回。心哀莫若心死,也许往生对她来说倒是一个解脱。她当年阪依佛门,剃去这三千烦恼丝,便以为自己可以超越苦海。那里未曾想到,终究还是尘缘未了的六根清净之人。十余年的青灯古佛,也始终未能让她跳出这个情字。”

黄琼母亲的这番话,让司徒唤霜不由得有些黯然。师父临终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正有如这位静妃娘娘所言,往生对于她来说似乎更是一种解脱。那最后的一声轻叹,就好像是在庆幸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红尘的负担。走的是那么安详,安详的就好像自己面对的不是死亡。

只是想起这位娘娘的话,司徒唤霜有些大惑不解的道:“您知道,我师父未出家之前的事情?师父生前,从不提起她的往事,也不许我追问。师父性子冷淡,平日里面除了打坐、诵经之外,便是督促我练武、习文。从来不与外人接触,王府来人也从来不见。”

“哪怕普渡庵距离王府,不过几十里路。十几年来,我也从未见她回过王府。我与她虽为师徒,她待我虽说严厉,可也是真心的疼我。但十几年,却从来不与我提起她出家的原因。王府女眷虽说大多信佛,在家修行的也有几个,可真正落发为尼的却只有我师父一个。”

“我一直有些搞不懂,师父是桂林郡王府她那一辈,唯一的一个嫡郡主出身。与王府那些庶出的郡主相比,在王府身份可谓是尊贵无比,为何却与王府闹的如此决裂?临终之前,还拉着我的手再三告诉我,不让再回王府。娘娘,您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面对司徒唤霜的疑问,母亲却是摇了摇头了道:“你师父的性子,我比你清楚,这些年你在她手中吃了不少的苦头罢。她不愿意提及当年事情的原因,我倒是知晓。她当初剃度的时候,我就在她的身边。只是有些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也就让她过去便是了。”

“有些回忆,提起来总归是让人不愉快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得向前看不是吗?更何况,你师父自己都不愿意提起的往事,我又哪有那个资格替她去说?她虽说是你的师父,可也是你嫡亲姑姑,她不愿意提起这些往事,恐怕也是有意不想让你知道。”

“只是我有些没有想到,以她那个眼睛不揉沙子的性格。居然会在与自己兄长决裂的情况之下,还能收你这个几乎等于她仇人的女儿为徒。我更没有想到,桂林郡王府除了她之外,居然还出了你这么一个练武奇才。你的身手不错,已经达到你师父的七成。”

“你师父在你这个年纪,可远没有到这个境界。这足以说明,她在你身上没有少下心血。你现在缺乏的,只是历练而已。桂林郡王府的人,大多因为先天体质的原因,无法修炼上乘武功。你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母亲的夸奖,并未让司徒唤霜开心起来。反倒是陷入了沉默,又深情的看了黄琼一眼之后,才咬了咬牙道:“其实,我并非是当今这位桂林郡王的亲生女儿,我原本也不姓刘。甚至他不仅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与我还有杀父辱母之仇。”

“我生父原本是苏州有名的大儒,当年在苏州极有名望。只因为性子高傲,不愿意奉承那些官员,又看不惯官场的黑暗,所以一直都没有参加科举。只是在苏州开了一家书院,以教书育人为生。只是因为写了几篇文章,讽刺了当时的江南东路安抚使与苏州知府。”

“所以,在苏州过的却并不顺心。那一年,桂林郡王去苏州巡视生意,在得知父亲之名后便刻意结交。他心机深沉,为人又善于言辞。而家父原本就是一个书生,那里看得出他的狼子野心?不久,便与其结为挚友。在得知父亲的遭遇后,他便一力邀请父亲去广南西路讲学。”

“他巧言令色,父亲原本在苏州过的不顺心,又将他当成了至交好友,对他并未做什么防范。见他一力邀请,便不顾家母反对带着家眷,与他一同返回了广南西路。父亲将他当成了知己,那里却晓得他这个好友,与他刻意结交并邀请他去广南西路,只是为了窥视母亲的美色。其实这一路上,他便一直在给父亲下着毒药。”

“他这个人,很是工于心计,身边又有高人。在用毒上把握恰到好处,父亲一路上除了有些疲惫之外,并无什么异常感觉。但到了桂林后不久,父亲便却突然暴病而亡,别说外人了,就是母亲都没有半分的察觉,父亲的死居然是他用的毒。”

“父亲至死都没有想到,他这个所谓的至交好友,在来家中作客的第一天,见到母亲时便引以为天人,想方设法的要搞到手。他力邀父亲去桂林,是因为在苏州他实在不好下手。朝廷有定律,所有亲藩非奉旨不得离开封地。他虽是开国第一功臣之后,可也有些忌讳。”

“他在苏州行事相当的隐秘,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千方百计,将父亲骗回桂林,到了他的地盘上以方便他动手。父亲被他毒死,可他却授意王府大夫告诉母亲,父亲是因为身体羸弱,一路上受了一些风寒,到广南西路后又染上了瘴气,所以才不治身亡的。”

“他的桂林郡王府富甲天下,想要什么毒药没有?再加上他素来有手腕,家父母身边的人都是他的心腹。此事做的又极其隐秘,母亲虽说也粗通医理,却没有看出来父亲是被他毒死的。父亲死后,我们母女在异乡孤苦无依,连一个熟人都没有一个。”

“当时我年方四岁,虽说已经懂事,却因为年龄过小无法为母亲分忧。母亲也是读书人家出身,虽然才华横溢,可也是手无缚鸡之力。在加上带着年幼的我,便是想扶柩返乡都不可能。只能先接受他的好意,先将父亲暂时葬在桂林,寄居在桂林郡王府之中。”

“母亲在答应寄居桂林郡王之后,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谓是下了好大一番苦心。整日里面去我们那里嘘寒问暖不说,还总是送来各种珍奇异宝以讨母亲欢心。甚至为了让母亲高兴,将我们在苏州的宅,在桂林郡王府全部重建了一遍,所有的物件也都是从苏州运去的。”

“母亲对他的做法,虽说有些感动,但也只是感动而已,并未想的太多。一来母亲与父亲虽说只成亲数年,可却是伉俪情深。父亲尸骨未寒,母亲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嫁。二,母亲也是出身大儒之家,自幼饱读诗书,对礼教一事甚为提防。所以对他的殷勤,并未做理会。”

“原本母亲想要等到我再大一些,便带着我返回苏州。那曾想,他百般殷勤无果之后,便失去了耐心,露出了本来禽兽的面目。在一天夜里迷晕了母亲,占有了母亲的清白之躯。而母亲失身之后,原本想要一死以全名节,可放心不下年幼的我。为了我,也只能忍辱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