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岳看也不看颜凝霜一眼,他拍了拍自己袍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看向任瑶期的目光依旧轻佻放肆,仿佛看着一个能够任他欺凌蹂躏的女子,眼中闪烁着莫名兴奋的光。
萧靖岳这辈子最讨厌的人是萧靖西,萧家的子嗣少,所以从小到大不断的有人拿他和萧靖西作比,可惜就连萧靖西病得快要死的那时候他都比不上萧靖西。到后来倒是没有人拿他们做对比了,因为在外人眼中,他们两人已经站在了不一样的高度,他已经失去了被比较的资格。
萧靖岳对萧靖西从一开始的羡慕,嫉妒,演变成了厌恶和憎恨,到了后来,他只要一听到萧靖西这个名字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过,很矛盾的,他又对萧靖西所拥有的一切事物感到渴望和向往,包括燕北王府实质上的继承人的身份,萧靖西所住的昭宁殿,甚至当初他之所以会答应娶颜凝霜也不仅仅是因为与朝廷的计划,而是因为颜凝霜疯狂地迷恋萧靖西,在面对颜凝霜的时候,只要一想到这一点,萧靖岳就会感觉到兴奋,这种兴奋在床上的时候赤裸裸地表现出来了,这也是颜凝霜如此憎恶萧靖岳的原因。
任瑶期从萧靖岳看着他的目光中看懂了此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肮脏欲望,这让她觉得十分不适,胃里一阵酸水往上涌,任瑶期忍不住捂着唇呕了起来。
苹果连忙拿了个痰盂跑到了任瑶期身边。
萧靖岳微微眯了眯眼,然后视线顺着任瑶期的脸移到了她的腹部,眼中闪烁着兴奋而诡异的光,任瑶期下意识地将手挡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云太妃怒瞪了萧靖岳一眼,却也为他的眼神感到了一丝紧张,她连忙起身站到了任瑶期前面,帮着任瑶期轻轻拍着背,顺势挡住了萧靖岳的视线。
萧靖岳却是微笑着一步一步朝任瑶期走近了。
任瑶期半靠在云太妃怀里,尽力压下了呕吐的欲望,垂眸看到了萧靖岳逐渐靠近的一片袍脚,不由得迅速地往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耶律公主进来之前,南星悄无声息地躲进了她的内室里。想着南星的本事,任瑶期提醒自己要沉住气,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稳住针脚。
萧靖岳似是对屋子里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十分满意,他伸出手想要将挡在他面前的碍眼的人给拉扯开,不想半路上却是被一只手给拦住了动作。
萧靖岳挑了挑眉,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突然拦住他去路的红衣女子:“公主这是何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你们答应我的条件就是,事成之后这个王府里的所有东西和所有人都归我处置?”
耶律萨格看了萧靖岳一眼,心里其实有些看不上萧靖岳这种为了利益出卖家族,还想欺凌怀有身孕的妇人的男人,在她眼里,把怒火发泄在女人身上的男人都不算男人,只能算是孬种。
不过耶律萨格还是回了萧靖岳一个灿烂的笑容道:“萧三公子急什么?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条件里说的是事成之后,那就要等道事成之后,这王府上下才都是你的。”
萧靖岳扯了扯嘴角道:“成事又有何难,等燕北王妃身首异处的消息传来,整个云阳城差不多就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了。”
耶律萨格笑着颔首:“那就再多等会儿吧。”
萧靖岳哼笑了一声,终于还是没有再上前,只是那双眼睛却一直都没有从任瑶期这边移开。
任瑶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又不由得提了起来,她有些担心王妃的安危,听刚刚萧靖岳的意思,他们当真派了人去拦截王妃,且还没打算留下活口。
燕北王,萧靖西和郡主都不在王府,若是王府出了什么紧急状况,以王妃的身份说不定能以不为人知的方式暗地里调动人马,所以萧靖岳他们才打算在王妃回府之前就让她死,以免紧要关头出什么岔子。
萧靖岳在屋子里找了个椅子自己坐了下来,耶律萨格也坐下了。云太妃没有坐回去,而是坐在了任瑶期身边,将任瑶期抱在了自己怀里,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屋子里奇异地安静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从外头走进了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走道萧靖岳面前叫了一声公子。
萧靖岳和耶律萨格的目光都投向了他,萧靖岳懒懒地道:“如何了?人死了没?”
云太妃和任瑶期也朝他看了过去。
那侍卫顿了顿,然后艰难地道:“回公子的话,半途中穆虎突然带着一队人马冒了出来,救了王妃,派出去的人死伤大半。”
萧靖岳闻言立即坐直了身子,眯着眼睛去看那侍卫,咬牙道:“穆虎?他今日不是在守城门么?怎么会突然冒了出来!”
侍卫低着头不敢看萧靖岳的眼睛:“属下不知,穆虎的出现应该是……是巧合。”
他们今日的行动已经布置了许久,按理王府的人不该察觉出来问题才对,不然王妃也不会在今日出门,王府也不会这么快就被她们控制住。
他们没有想到,他们仅仅是为了稳妥起见而引开了任瑶期身边的两个会武功的丫鬟引起了任瑶期的注意和怀疑,所以任瑶期才会让南星去接王妃,而南星自然而然就将接王妃回府的任务交给了穆虎,她则要留下来保护少夫人和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萧靖岳放在椅子上的手狠狠一用力,“咔嚓”一声,那张梨花木椅子上的扶手就缺了一个角。
“去给我继续盯着外头的动静,告诉我父亲,他的人可以准备了!”
侍卫领了命令,两茫退下去了。
耶律萨格脸色也不好,她看向萧靖岳道:“惊动了穆虎就等于惊动了云阳城的守军,这下我们反倒成为了‘瓮中捉鳖’中的那只鳖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但凡学了一门外语的人都会时时刻刻都忍不住的想要卖弄一下自己的词汇量,而不会去管那词语用得是不是正确。
萧靖岳冷着脸沉默了片刻,突然又笑了,他将视线移到了任瑶期和云太妃身上,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道:“鳖就鳖吧,我们这里也不缺鱼饵。不知道王妃会不会为了婆婆和媳妇自己回来。”
耶律萨格的目光也跟在停在了任瑶期和云太妃身上,虽然她有些不屑欺凌老弱妇孺,不过她终究还是一位公主,该妥协的时候就需要妥协的道理她明白,所以她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并没有再说什么。
萧靖岳看了不说话的耶律萨格一眼,笑着起身缓步走到了任瑶期和云太妃面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云太妃身体紧绷着将任瑶期抱紧了,冷眼看着萧靖岳。
萧靖岳呲牙一笑,半真半假地道:“你们说我要不要砍下来一只胳膊腿儿的给王妃送过去,好让她能快速地做出正确的决定?不过砍谁的好呢?”
云太妃警惕地看着他,萧靖岳嗤笑道:“太妃娘娘不是向来对儿孙们冷漠吗?今儿怎么一副护犊子的样子?看来以前是我们都误会您老人家了。”
萧靖岳嘴里这么说着,却突然抬掌朝着任瑶期的腹部拍去,云太妃大惊,转过身子挡在了任瑶期面前,正在这时候破风声传来,萧靖岳是练过武的,武人的本能让他察觉出了危险,当即收回了手朝着一边闪身避开。
可惜还是迟了,一枚不知道什么形状的暗器以凌厉的气势划破了萧靖岳的脸,“叮咚”一声,暗器掉在了地上,那暗器竟然是一枚女子的发簪。
几乎在萧靖岳闪身避开的同时,从内室方向闪出了一个纤细的人影,站得较远的耶律萨格察觉出了不对,想要扑身过来,不想那从内室里出来的人一脚重重地踹在了萧靖岳的胸口,萧靖岳被那力道带的往耶律萨格的方向倒去。
耶律萨格被逼得不得不往一旁闪避,萧靖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与之前已经晕过去了的颜凝霜摔在了一堆,他闷哼一声,嘴里吐出了一口血。
耶律萨格没有功夫去管萧靖岳,她已经再次上前与那从内室冲出来的人交上了手。
任瑶期抬头,认出来那个正与耶律萨格打起来的女子正是之前躲进了内室的南星。
南星能得到萧靖西的重用,能降服住穆虎那样的男人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耶律萨格功夫不低,可是南星与她打起来却并没有落于下风。
萧靖岳脸色惨白地捂着胸口想要站起来,他刚刚被南星重重踢了那一脚,胸骨可能已经断了,且还伤了内腹。
站在任瑶期身边的苹果注意到了萧靖岳的动作,她看到耶律萨格被南星绊住无暇他顾,咬了咬牙,拿起了搁在架子上许久未用了的铜香炉,然后也不顾会被误伤到,猛地向萧靖岳冲了过去,举起手里的铜香炉就往萧靖岳头上猛砸。
第一下,萧靖岳被砸懵了,额头上涌出了鲜血,苹果视而不见,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继续砸萧靖岳的头。
第二下,第三下,苹果砸得一下比一下狠,萧靖岳的头上脸上很快就血肉模糊起来,最后终于翻着白眼彻底瘫倒在地。苹果见他倒下去了,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瘫倒在了地上,视线却是一刻不离地继续盯着萧靖岳,手里的香炉也没有放下来,大有只要萧靖岳睁眼她就继续砸的架势。苹果脸上湿漉漉的,上头有萧靖岳溅到她脸上的血,还有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可是她却像是没有发觉一般,只是狠狠地盯着萧靖岳,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母兽。
苹果是任瑶期身边最沉默寡言的一个丫鬟,可是论起忠心来却是没有人能比得上,在苹果的心目中她家小姐就与那天上的神明一般,是不容许任何人亵渎的。
萧靖岳这个畜生竟然敢出言调戏侮辱她家小姐,还想害小姐肚子里的孩子,这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所以苹果爆发了。
就连正在打斗的耶律萨格和南星都被苹果的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转头看了躺在地上惨不忍睹的萧靖岳一眼,然后才面容古怪地继续开打。
任瑶期和云太妃愣愣地看着苹果,任瑶期也是第一次看到苹果如此凶悍的一面。
耶律萨格和南星打架打了个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这时候萧靖岳留在外头的十几个侍卫听到动静往正殿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