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锦夜来的时候其实想了很多。
他要怎么跟她说他来找她的目的?
她会不会相信?
如果她相信了,会如何待他?
但是不知道怎么说,爷爷的事,他不能说。
爷爷和师尊他们所做的事虽然是他所不耻的,也是他一直想要阻止的,可那毕竟是他在这世上仅剩的长辈。
但是这些问题,直到他叩响了程府的大门那一刻,都还没有答案。
现在站在这里,他也还没有想好到底该如何跟她说明自己过来的理由。
从六通城,跟到了赦罗城?
他便是想要为她献祭,也得看她乐不乐意。
木锦夜其实很清楚这一点,但是这本来就是爷爷和师尊欠了她的,如果他的献祭能够让她以后饶过爷爷和师尊他们,那么他的献祭也值得了。
云迟也没有逼着他回答,看她神情更是半点都不觉得不耐烦,甚至还端起茶盏,动作十分优雅地喝了一口茶。
这一喝,她就喝出这茶的不同了,格外的清冽,回甘。
她看向了程老先生。
程老先生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即便解释了一句,“这是雪心茶,雪心是我培育的一株茶,冬天能采,以茶心上取下来的雪融了水泡茶,口感极好。
不过这茶仅有一株,产量极少,以后便只专供您了。”
也就是说,以后这茶他都不喝了,都留给云迟。
云迟也没客气,笑盈盈地说了一句谢谢。
木锦夜倒是觉得十分奇怪,云迟一行人住到程府来本就是一件令人很意外的事了,现在看来,这位程老竟然以她为尊?
他可是知道程老的性子的,也卖药材,但是价格向来随他心情乱定,他手里有很多别人想要的珍稀药材,有些定价离奇地贵,自然有人不愿意出银子,所以便来偷来抢的,结果无一不被程府丢出去。
这么几次之后,外面的人也都知道程府没有那么简单,自然也不敢再有人来生事。
有些药材,人家出再多的银子,程老先生也是说不卖就不卖,性格怪得很,从来不怕得罪任何人。
但是现在不仅留着人在程府住下了,竟然还对她如此恭敬?
这雪心茶,他也是知道的,虽是与雪有关,但是玄妙的是这茶女子喝却是最为养身,就那位珑喜郡主都曾经派人前来买过,但是程老说这茶每年采得少,他谁都不给,就想自己喝,愣是半钱茶叶都没有卖给珑喜郡主。
没有想到,现在竟然说这雪心茶以后就专供这位了木锦夜心里越发觉得神奇。
他心里想得多,一时间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站在这里有好半天没有说话了,甚至还没有回答云迟的话。
木野倒是一直很是期待地看着他。
同是姓木。
会不会与他当真有渊源?
“木公子还是没有想好怎么说吗?”
云迟这时才看向木锦夜。
木锦夜的血脉灵气里也有银色,他是木家的人。
所以,他和木野当真是同一家的,就是不知道两人之间隔了几层,亲还是不亲。
有这层关系,她倒是不介意给木锦夜多几分耐心。
“我给您酿了一坛绝世佳人。”
木锦夜看着她说道。
“酒?”
“是的。”
“在哪里?”
“如果您愿意收下,我回去取,晚些时候送过来。”
云迟一笑,抚着下巴,眸光潋滟地看着他,“送上这坛酒,你有什么要交换的?”
就只是来给她送酒,她能信?
木锦夜薄唇一抿,再次开口,“以后我能不能跟在你身边?”
“噗!”
云迟都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句,也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目的。
疯了吗?
他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
程老先生却是欣喜。
这个还用问吗?
木家是迟家的附属家族,木家的人跟着小主子,这简直就是再正常合理不过的事情了。
“我名下有一间花铺,实际上暗中买卖江湖上的消息,”木锦夜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本册子来,“我所种的花不是普通的花,有一些是要送往三国皇室的,有很多权贵之家也都会在花铺下定买花,只要在我那里下了单子买花的,他们家里的消息,我都能够干涉一二。”
听了他的话,就是程老先生都颇为吃惊。
就一个花匠,卖花的,竟然能够做到这一步?
把花都卖到三国皇室和权贵之家去了?
你说卖花就卖花吧,竟然还能够把手伸到人家家里去了?
可当真厉害。
“这是账簿,你可以看看。
只要你能让我跟在身边,我名下的这些,全部交给你了。”
木锦夜奉上那本账簿。
云迟看着他没有说话。
“姑娘的那一只花焰鸟,也是以极品鲜花为食吧?”
木锦夜见她没有说话,又继续说道:“以后它的花食,我可以负责。”
听了他这话,朱儿和霜儿都不由得讶然地看着他。
这可比那本账簿还要让人震惊了。
他知道云啄啄是吃什么的,竟然敢说要负责它的花食霜儿没能忍住,“木公子不是只在一个园子里种着花吗?”
能有那么多可供花焰鸟吃的?
再说,要跟在他们帝后身边,他就得离开他种花的那个园子了,摘花都难,哪里还能够负责云啄啄的花食?
霜儿这话,算是正好问在了点子上。
云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想等着他如何回答。
木锦夜环视了众人一眼,问道:“他们都是你所信之人吗?”
现在在这里的,程老先生,朱儿霜儿,木野,也没有别的什么人。
听到他这句话,云迟就知道他应该是有什么秘密要说。
与他所种的花有关?
云迟点头,“嗯。”
她刚一点头,晋苍陵便自外面走了进来,经过木锦夜身边的时候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走到了云迟身边那张太师椅前坐了下来,这才微抬眸子,瞥了他一眼。
他并没有戴那黑色面具。
一张写尽无双俊雅的脸,让这厅里似乎瞬间明亮不少。
与云迟坐在一起,这两人的绝色,当真能令人忘了呼吸。
木锦夜心头蓦地一苦。
有这么一个男人,他便是要献祭,估计也没那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