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阿蛊有心逃避,如今她却是好奇起来,不自觉想问得细:“那位……是什么样的人?”
秦申想了想:“很好。”
这话笼统得不能再笼统,阿蛊摸不着头绪,边走边问下去:“很好是多好?”
秦申跟上她的步子:“那位身份尊贵,不便妄议。”他快步上前阻住阿蛊,指指另一拐弯方向,“走错了,这边。”
身份尊贵?秦申这孩子在江南时骂起官家从来不留情面,他都不敢说?
阿蛊一寻思,试探着问:“有多尊贵?是……公主吗?”
“啊?”这回换成了秦申一脸懵然,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哦,不、不是,不是公主。”
对了,阿蛊好像还并不知道秦微之的“那位”并非女子。
秦申又补充:“不是女子。”
阿蛊再度顿住步子,这次是被吓的。
她猛地回头看秦申:“不是女子?什么意思?”见小少年神色不像玩笑,她说话时都磕巴了一下:“不是女、女子,那、那是?”
小少年伸出两指摁摁自己太阳穴,无奈又头痛:“不是女子还能是什么?”
不是女子,身份尊贵,不便妄议……
阿蛊颤着声:“那是、是……皇帝?”
“……”
秦申回头看看,确认秦洵是真没跟在身后,才转回来哭笑不得:“还好你没当着秦微之的面说,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掐死你!当今圣上年纪都将近五十知天命,跟秦微之他父母是一辈的!”
秦申算是怕了阿蛊,不敢让她再瞎猜下去,抢在她再次开口前主动告诉了她:“是皇帝的儿子,陵亲王齐归城,不是告诉过你秦微之住在陵王府。”
阿蛊良久无言。
秦申不催她,半晌,忍不住开口劝了她一句:“阿蛊,你别在他身上费心了,你就是为他耗一辈子,他也不会是你的,换作别人,说不定还感动感动,但秦微之,你还不知道他?”
秦洵性子淡,是块撼不动凿不穿的石头,耗一辈子都别指望他心软。
阿蛊仰头对着日头望望:“走吧。”
一路来京,阿蛊不是没打探过,她搜罗着关乎秦洵的所有消息,对他和陵亲王自小深厚的情谊多有耳闻,但在秦申告诉她之前,她从未想过二人竟是这种关系,如此说来,他们相伴已经近二十年了。
难怪秦微之在乎成那样。
秦洵险险赶在未过午时回到了陵王府,齐璟坐在饭桌边,午膳才吃到一半,见他进门,道:“吃饱了?”
见秦洵点头,他又神色淡淡地问了一句:“见过那位帮过你不少忙的苗家姑娘了?”
秦洵脚步一顿,失笑:“这好像是你跟我醋过最长的?”
秦洵跟齐璟提阿蛊不多,只说过偶然结识的苗家姑娘在他研炼蛊毒一事上帮了不少忙,齐璟过去也从没醋过阿蛊,今日忽然改了这吃醋标准式的称呼,定是他打探着什么消息。
齐璟波澜不惊:“听子长说的。”
至于秦子长是从谁那打探来的,秦洵闭眼都能猜到。
他暗自磨牙,心想秦申小崽子的嘴该紧紧了。
他讨好地凑过去,挨坐在齐璟身边,抄起另一双筷子殷勤地夹菜喂给齐璟。
齐璟睨他:“少来这套。”
“来嘛哥哥!”
齐璟架不住他磨,还是张嘴接了菜,吃下后却道:“见过便罢,倘若无事,中秋朝宴前你留在家里不许出门,御书馆我替你请假,你的客人,我替你招待。”
秦洵笑容一僵。
距中秋朝宴还有一个月,齐璟这是计较得要命,变相小惩,禁他足呢。
他不满:“我让林甲回来告诉你的时候,你不是高高兴兴?”
齐璟反驳:“我高兴?”
秦洵:“……好吧,没有高兴,但你也没不高兴啊,你要是让林甲来告诉我你不高兴,我权衡权衡,就不……”算了,不去是不行的,阿蛊远道而来,礼数失不得,秦洵话到嘴边,一改,“就带你一起去了啊!”
齐璟理直气壮:“当时我没不高兴,现在我很不高兴。”
秦洵:“……”行吧,现在肯直说不高兴了,也算是一种进步。
他试着讨价还价:“换别的哄你行不行?嗯……我们晚上多来几次?”
齐璟点头:“可以当做附加。”
“……你不讲理!”
齐璟继续吃饭:“我不讲理还跟你说这么多?”
秦洵:“……”你说这么多都在不讲理啊!
齐璟又补充一句:“真不讲理就把你锁家里了。”
行吧,秦洵清楚得很,自家这位吃起醋从来又犟又稚气,别指望跟他讲道理,他就是道理。
道理讲不通归讲不通,想着要一个月不能踏出陵王府大门,秦洵还是不满,钻进内室扑到床上,抱着软枕直打滚。
老实说,让他哪也不去留在家里并不为难,他巴不得黏着齐璟,但被安上个变相软禁的名头,秦洵怎么想怎么不乐意。
午后秦淮来串门,一见齐璟独自坐在外厅,眉一挑:“你家跟屁虫呢?”
齐璟笑笑:“生气了。”
“哦?”秦淮一脸兴味,“不哄哄?”
齐璟将手里奏章一合:“放他自己打几个滚就好了。”
秦淮心里啧啧两声,心想看你能这副样子到几时。
不出所料,还没说几句话,齐璟按捺不住,将手里东西悉数往桌案上一丢:“我还是进去看看。”
秦淮挥袖:“去去去。”狗男男!
内室里,秦洵面朝床里背对着人,听到有人进门的动静,他猜着是齐璟,立马抱着枕头转了过来,赌气道:“我打了二十九个滚!”
齐璟莞尔,坐在床沿,把他打滚蹭得凌乱的头发从脸前拨开:“这么生气啊。”
秦洵轻哼。
“好了,我说笑的。”齐璟捞起秦洵,往怀里一圈,薄唇印了印他光洁额头,“你想怎样都行。”
秦洵窝在他怀里,被他一句话就哄顺了毛,便也乖巧起来,讨好地抬头亲亲他下巴:“算啦,不出门就不出门,这两天闷热,估计快下雨了,一出去就闷得汗黏黏的,我也不想出去。阿蛊这一趟,大概在入冬前回江南去。”
想到齐璟提起的“中秋朝宴”四个字,秦洵心下一阵感慨,三年前自己刚从江南回京时正赶上中秋朝宴,今年陪齐璟督巡封地回京,又赶上一年中秋朝宴,一载又一载的年岁,真是荏苒不息。
秦洵被哄开心了,不再赖床上打滚,听说长兄来串门唠嗑,他把枕头一丢,下床理理衣裳,再由齐璟帮忙把他蹭散了的头发重新束一束。
秦洵去翻翻自己的小金库,抱了个钱袋去外厅,往秦淮对面先前齐璟坐的位置一坐,屈指敲敲桌面,一副谈生意的样:“大哥,我托你个事呗。”
秦淮靠上椅背,两手一抄,眯起眼,显然是个不好糊弄的生意对象:“说。”
“阿蛊最近住在长安,我怕她一个姑娘家遇着麻烦,你底下有没有人手这阵子得空,派过去护护她?也别让她发现,不然她八成不领我的情。”秦洵掂掂钱袋,哼了一声,“不用我给你介绍阿蛊是谁吧?鬼知道你怎么威逼利诱,从人家小孩子那儿掏我的老底。”
跟出来的齐璟往椅榻上一坐,身子跟秦洵挨上,秦洵心虚,谴责长兄的底气顿时泄了大半,掩口轻咳一声没敢继续说下去。
秦淮:“就这事?”
秦洵:“就这事,要多少?”
秦淮挑挑眉:“兄弟之间,谈钱多伤感情。”
秦洵:“别啊,亲兄弟明算账。”
“五十两。”
秦洵瞪大眼:“你不要脸!”
齐璟见他肉疼的样子好笑:“我替你出?”
秦洵一咬牙:“五十两就五十两!五十两都要你替我出,那我岂不是被你包养了。”
秦淮嗤笑:“你不是都卖身给他了,还只要伺候他就行。”
秦洵:“……”
看来秦商那小崽子的嘴也得紧紧了,跟谁都瞎说。
算了,秦洵有自知之明地自我唾弃着,还是先紧紧他自己嘴上的把门,别随口胡扯。
秦洵扯松钱袋的袋口,清点里头的银两,见着还有余足,又道:“再加一件,你以后能不能别老跟秦申探我老底?放过孩子吧。”
秦淮点头:“行,但是得加钱。”
果然,秦子长从来没那么容易打发。
心理准备是有的,但秦洵肉疼,想讨价还价,讪笑着借了长兄方才的话来:“……兄弟之间,谈钱多伤感情。”
秦淮亦用他的话回敬:“亲兄弟明算账。”
“我就客气客气,你还当真!”
“谁还不是客气客气了。”
秦洵认命,把整个钱袋搁桌上,推去对面:“给你,整一百两!”
秦淮接过钱袋,隔着钱袋布料捏了捏里头坚实的银两,没打开确认数额,只笑道:“爽快。”
刚收下弟弟的钱袋,秦淮面前又被推来两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听齐璟慢条斯理道:“二百两,有劳子长,多向申儿问问事。”
当着秦洵的面,秦淮脸不红心不跳地将这两袋银子也收了,颔首笑道:“爽快。”
秦洵:“……”秦子长你这个吃两边饭的黑商!
可惜身边挨着坐的就是齐璟,秦洵不敢抗议,心下直道算了算了,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闹,只能委屈委屈偷偷抹泪心疼私房钱。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个行业最淡季的一个月还狠抓业绩的领导,估计需要被门夹过的核桃来补补脑……现在就是数着日历艰难度日的状态,快放假吧!!!
年货节小宝贝们有没有忍不住剁手~
感谢【叶不羞家的晨兮】小可爱的营养液x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