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璟抱得紧,却没说话。
秦洵同样紧紧回抱他,把唇贴在齐璟耳垂上,说话时一张一翕都在轻轻摩挲:“我爱你,齐璟,哥哥,夫君,我爱你,很爱你……”
第一句“爱你”出口时,秦洵多少还是有羞赧的意思在,多说几遍逐渐顺口,他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齐璟也在他耳边给予回应,声都在颤:“我也爱你,阿洵,我也很爱你。”
秦洵无声笑弯了一双眼,又听齐璟道:“我其实不是想束缚你,我不想禁锢你,不是不让你和旁人往来,我只是怕,阿洵,我也怕你不要我。”
“我知道。”秦洵安抚地摸摸他的背,“我怎么可能不要你,那我不是要孤独终老了!”
齐璟沉默半晌:“那天不该对你发火的。”
“哪有,你那还叫发火,还给不给别的坏脾气活路了?”秦洵嘴上玩笑,心里揪疼,明明是他做错事,到头来满心自责的还是齐璟。
他有心拂去齐璟心里本就不该承担的这些自责,撒娇道:“我宁愿你发火也不想你不理我,好哥哥,你以后再也不能像这样晾着我了,你不知道,你不理我我难过得要死,真的要死,你这两天要多亲亲我,多抱抱我,再给我买点好吃的补补,好不好?”
齐璟哪能不知道他是在哄自己,给面子地顺他的话说:“好,遵命。”他亲亲秦洵耳朵,犹觉得方才说得不够,又将腻人情话重复了一遍,“阿洵,我很爱你。”
在金陵街头看到了梅花糕铺子,秦洵牵过齐璟手腕凑到铺子前排队,这家梅花糕铺子看起来口味应是很不错,生意红火,队排得老长,铺子里的师傅们在热火朝天地忙碌,铺子外的买客们也在热火朝天地交谈,混合着铺子炉灶飘散而出的热气,足足的人间烟火味。
秦洵百无聊赖,在袖下对齐璟的腕骨捏捏揉揉自娱自乐,等到二人终于排到铺子跟前,秦洵习惯性跟齐璟伸手要钱,齐璟解了荷包拍到他掌上时,他才发现齐璟手腕的皮肤都被自己捏出了泛红的指印。
齐璟不挑剔,在秦洵问他吃什么馅料时回了句“依你”,于是秦洵循着过去的经验挑了山药枣泥馅,二人捧着热烫的梅花糕继续行走在金陵街头。
齐璟这个人平素极重仪度,若非秦洵相陪,他绝对做不出捧着小食在街道上边逛边吃的举动,秦洵显然就是做惯了,他甚至将梅花糕表层点缀的一整颗红枣先叼下来,毫不顾忌旁人目光,勾过齐璟的脖子就口对口喂过去,再扒过齐璟的手,将齐璟的梅花糕上那颗点缀红枣叼走,完全就是一对寻常的民间小两口,在做寻常的亲昵举动。
因为吃着东西,二人脚步缓慢,挨着道路边缘漫无目的走走停停,刚出炉的梅花糕烫口,秦洵咬了两口,非要把自己手里的递给齐璟咬一口,不住提醒着:“烫,烫,小心啊。”
梅花糕内馅饱满,齐璟一口咬下挤压出馅料沾在唇边,秦洵拇指抹去放自己嘴里一吮,问他:“怎么样,好吃吗?”
“嗯,好吃。”明明是相同的东西,偏偏被他喂来的更好吃。
秦洵边吃边跟他说话:“对了,我跟你说啊,离京前我不是出过一趟门吗,你猜我去见谁了?”
“嗯?”
“是王叔!”秦洵冲齐璟笑,“王叔说我简直就是个‘小作精’!”
当日殷子衿晃着一坛酒听他说完这事,直言他是被宠坏的“小作精”,很不客气地给了他一通灵魂拷问:“你自己想想,齐归城喜欢你什么?你现在不过仗着投了个好胎,吃穿不愁,空有个还算聪明的小脑瓜,碰着事了能说两句中肯话,你还有什么?你做成什么了?还能倚仗的不过是你这一副好皮囊,那齐归城他要只是喜欢好皮囊,天下好皮囊何其之多,他何苦单单被你秦微之吃死?”
“一个漂亮的娇气包,动不动给他惹麻烦,要他哄着顺着,当祖宗伺候着,你想想,齐归城到底为什么要你?”
秦洵愣愣思忖良久:“因为我爱他。”
“他知道吗?”
“他当然……”秦洵突然语塞了。
齐璟当然是知道的,然后呢?
然后他向来默认齐璟是知道的,从来不说他爱他。
殷子衿笑了:“这不就是了。归城那小子不傻,旁人待他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他心里有数,但你秦微之对他来说不一样。”他不甚讲究地对着坛口饮一口酒,“你再想想,你跟外头那些狐朋狗友瞎玩,玩得都不顾他,只拿着你们过去那么多年的感情当老本来吃,你打算吃多久?满打满算只有十九年的老本,秦微之,你还能吃一辈子?”
秦洵答不上来。
“小洵啊。”殷子衿换回了平日的昵称,长叹一声,“不是王叔话说得难听,你自己瞧瞧你这回干的事,你跟长安城那些个酒色囊袋有差?有差也不过就是你家的比人家的母老虎懂事,不会轻易给你难堪,那你觉得你家的还能懂事多久?你要是愈发不珍惜他了,你还值得他这样死心塌地守着你?你该比王叔更懂他,他是肯让人消耗他一辈子的人?你啊,就是被他宠坏了。”
那天出了晋阳王府,秦洵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今往后的这一辈子,一定要不厌其烦地向他的爱人明示爱意。
这趟下江南相比三年前,齐璟心里要轻松不少,京城没什么需要牵挂的,有封地的亲王及冠后需要一年一趟督巡封地,即将入夏的时节里正值朝堂闲适时,皇帝便借着齐璟督巡一事,顺势把长子和次子今年的督巡事务同时打发了,仍留在京城的亲王唯一个尚未及冠的齐琅。
这剩下的一个齐琅,当然入不了齐璟的眼。
齐琅阅历浅,能力差,本事压根配不上野心。他的眼界局限于长安,或是说,是局限于那座给予他无限尊荣宠爱的皇宫,看似是被他父皇宠得飘飘然,殊不知皇帝是在有意把他养成个废人,不少时候他虚浮地以为自己神通广大,实则在齐璟看来,那些就是小孩子的拙劣伎俩,挥挥袖就能拂过。
秦洵想到初回京时偶然听齐璟很不客气地评过齐琅一句“竖子缘槐,不足为惧”,那时他阔别长安已久,刚回去诸事都不大了解,还无甚感同,如今再回想起齐璟那句话,真是赞同得不能再赞同,齐琅其人确是蚂蚁缘槐,装腔作势。
齐璟是打心底里不喜欢齐琅的,否则他不会轻易评人难听的言辞,不会一说起齐琅,措辞语气里都是满满的轻视。
他们四月中旬从长安出发,眼下即将步入五月,江南很快就要进入梅雨季节,好在自他们入得江南地区至今都还是晴好天气,吹面的风携来夏季初临的气息。
秦洵压根不记路,一路拉着齐璟漫无目的地闲逛,七绕八绕了一阵,他后知后觉扯扯齐璟衣袖,问他还能不能找着路回去金陵驿馆,齐璟拍拍他的手背,让他放心。
于是秦洵彻底放心瞎绕,齐璟也不拦他,没多久二人就从热闹集市绕到了人烟稀少的豪府聚集之处,看到一家占地颇广的府邸。
“这谁家啊?啧,财大气粗,这么大排场。”秦洵摩挲下巴,仰头望着这家比别家都高的院墙,“小师叔那沈府都没这么铺张,这家哪来的油水,查!好好查!”
两年前新官上任的金陵知府沈翎,现居金陵州地内的新修沈府之中,落址也在豪府云集的这一带地方,方才二人路过沈府门口,并没有打算在这时登门打扰。
齐璟失笑,一刮他鼻尖:“这是你家。”
“啊?”秦洵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琢磨起自己老爹什么时候有心思在江南金陵置办房产,一转头撞进齐璟含笑的眸子里,他恍然大悟,笑起来,“对,我们家啊!”
拐过院墙,恢宏府邸的正门上悬一匾,上书“陵亲王府”四字。
“走吧,进去看看。”齐璟揽过他。
当年长安的王府是与金陵封地内的王府同时修建,长安皇城内的陵亲王府早已竣工,只是齐璟今年才及冠,要在督巡封地回京之后才搬出皇宫,金陵这里同期修建的王府自然也已竣工。
不过他们正下榻在金陵驿馆,既没去打扰沈翎,也没一到这儿就住进王府,秦洵不在乎住在哪,一切听从齐璟的安排,压根没想到他们随便逛逛居然就逛到自家的房产这来。
王府中已然配齐了众多家仆,管家是个面善的中年男子,约莫年过不惑,姓高,家仆们称他高叔,齐璟则正经称他管家。高叔是齐璟直接从长安派来金陵打理王府的,所以认得齐璟。
秦洵看齐璟的样子,就知道他事先应该没打算今日过来王府,应是他们闲逛时才心血来潮,高叔见着他们有些受宠若惊,忙把二人迎进府,立马就有一队婢女上前来等候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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