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情话

齐璟看看他,再看看打开的衣柜门,顿时明了:“什么分居,快入夏了,前阵子叫绣院给你做新衣裳,方才绣院的人送来,打包得好好的,不是正好带去江南。”

秦洵瞬间展颜,扑去他怀里:“那我们明天就走了?”

“嗯。”

“去过二人世界了?”

“嗯。”

“那我要玩够了再回来!”

“嗯。”

翌日,齐璟和秦洵从帝都长安启程,暌违近三载,秦洵将再度踏入江南烟雨地。

皇帝亲自在宫门给他们送行,于是齐璟的几个皇兄弟也来走个过场,秦洵见到了一个多月没见的齐琅,很明显他是被长兄齐瑄半哄半拉来的,脸上满是不情愿。

秦洵报仇十年不晚,三月初他跟齐琅打了一架,占得上风,报了幼年蛇咬纷争的仇,他现在面对齐琅时满心舒畅,连皇帝都察觉到他心情不错,说是听闻他们前几天在外染恙,今天看微之气色不错,看来是已大好了。

秦洵想起吵架当晚他们马车直接驶进了宫门,看来是有嘴快的报去了宣室殿,他笑着揖礼:“陛下挂心。”

陵亲王督巡江南的车马从宫门启程,在皇城城门稍作停歇,齐璟带着秦洵拐道去了一趟上将军府,让秦家人给离京的秦洵叮嘱几句,就当送个行。

两年前,秦洵在回京后第一个生辰宴上借着酒劲对父亲诉了一腔委屈,秦镇海回去后自省良久,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做得不合格,后来碰面时,他都会有意识跟儿子亲近亲近。

无奈秦洵已经野了,他不恋家,大把的日子他都愿意住在宫里和齐璟过,压根想不起要回回将府,对于不着家他也生不出多少愧疚心,这两年秦镇海没能经常见到他。

再来,秦洵毕竟已不是孩童,他要是个女儿家还好,面对一个将近弱冠的儿子,秦镇海也拉不下老脸做过分亲近的举动,每每抬手又放下,尴尬得不行。

将府门口,是小秦商先迎了上来:“三叔三叔,我最近在学打架!”

“好的不学,学这个。”秦洵拍拍他的脑袋。

秦商抱住秦洵的大腿,仰头道:“我学了打架,下次就能跟三叔四叔,还有林表叔一起打架啦!”

“还想有下次?又想被罚抄书了?”秦洵笑起来,“三叔得提醒你啊,在季太傅那儿,有前科的可是要罚得更重。”

见小侄子受挫,他想了想,又改口:“不过学学也好,不主动犯人,也该有还手之力,在家没事就让你大伯和申叔叔教你吧,你四叔也是。”

秦镇海把孙子拉回来,在三儿子背上厚重地拍了几拍,叮嘱他一路顺风,末了又道:“有什么事,就写信回家来。”

秦洵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抬手理了理额发,借此遮掩一瞬间泛红的眼圈,拉过齐璟要回马车上去:“走了走了,就几个月,搞什么生离死别。”

这次下江南的除了齐璟和秦洵,还有晋阳王殷子衿和余容,这对闲人爱侣是想趁着眼下春夏之际不冷不热的气候往江南去,游山玩水一整年,见识过江南的四季变换,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再回京,因着启程的时间安排差不多,这便与同下江南的一对小辈结了伴。

两个成年长辈何其敏锐,轻易就察觉出这两个一贯蜜里调油的小两口气氛有些微妙,这次的事秦洵不敢敷衍带过,跟齐璟要了时间,他一路上都在琢磨怎么跟齐璟好好认错,而在他认错之前,他跟齐璟之间依旧保持着一个不冷不热的气氛。

幸好一路上还有晋阳王和余容两位识趣又风趣的长辈解闷,老夫老夫之间互相递个眼神,就能一唱一和地在小两口之间递话。

好比说路经一州集市,秦洵见了街边特色小吃,想问齐璟吃不吃,就会假模假样先问殷子衿:“王叔想尝尝那个吗?听说味道不错。”

殷子衿摸摸下巴:“哦,我无所谓啊,阿容吃不吃?”

余容转向齐璟:“我都可以,陵王殿下吃不吃?”

齐璟一睨秦洵,唇边勾起淡淡笑意,意有所指:“若是喜欢多买些带着,单墨,给王叔他们拿荷包。”

余容笑道:“王爷近日讲究养生,吃不了多少零嘴,是不是?”

殷子衿接话:“对对对,阿容说得不错,还是小洵看着办吧,喜欢就多买些带着,单统领,给小洵拿荷包。”

秦洵从单墨手上接过荷包,捏了捏里头坚实的银两,同样一睨齐璟,似哼似笑一声。

他们不必急赶,十来日后入了江南地域,晋阳王和余容与小辈们分道扬镳,往余杭的方向过二人世界去了,秦洵与齐璟则继续朝目的地去,一路抵达金陵,下榻在金陵驿馆。

洗去一路的舟车劳顿,秦洵大字型往床上一躺,舒服地长叹一声。

而后齐璟压了下来。

秦洵半真半假地推他:“干什么干什么,还‘冷战’呢,就想要我伺候你。”嘴上这么说,腿却习惯性勾上了人家的腰。

“不敢劳你伺候我。”齐璟闷笑,“我伺候你。”言罢他咬着秦洵的耳朵说了句什么。

禽兽就是禽兽,完全不讲道理,秦洵感慨。

长安的千金名媛们谁也不会知晓,正人君子的陵王殿下,到了床第之间,其实是会说下流话的。

好吧,秦某人自己也不遑多让。

他们官道快马,不赶路也比预计早了几日抵达金陵,在金陵的初几日没什么事做,是日午后,齐璟带秦洵上集市闲逛,散一散在路上半个月快把人闷出毛病的无趣感。

秦洵本来还觉得奇怪,虽说他们比定好的日子提前到了金陵,但亲王督巡这种事,金陵州地的知府少说也要屁颠颠来城门迎接,怎么会晾着他们。

很快秦洵就想起了如今的金陵知府何许人也,分明是他那素来懒得对他掀眼皮的小师叔沈翎。

想也知道沈翎绝不可能守着时辰屁颠颠到城门来迎接他们,就算他想迎,秦洵也没胆被他迎。

集市上秦洵落了齐璟两步,望着前方颀长挺拔的身影行走间衣袂轻晃,上乘的丝缎衣料在日头下温泽滑亮,秦洵叹了声气。

从小到大,他跟齐璟赌气的底气其实全都源自齐璟宠他,要不然就事论事,很多时候是他在无理取闹。

秦洵分神,脚步趋缓,齐璟虽背对他一直走在前面,却是对他的一举一动感应灵敏,没回头都察觉到了他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在逐渐拉大,随之缓下脚步候着他。

金陵繁华地,集市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秦洵后知后觉前方身影几近停滞,显然是怕自己跟不上会走丢,他心下一暖,三步并作两步从背后扑上齐璟,整个人挂上了齐璟的背。

齐璟习武的底盘一向稳当,但对他不设防,料不着他突然饿虎扑食,微微往前踉跄一步,反手扶稳了他回头问:“怎么?”

秦洵拿脑袋蹭他:“你是不是还有点生我的气?”

“没有。”齐璟拍拍他示意他下来,拉过他手腕继续往前走。

“有,你有。”秦洵抱住他一条手臂,擅自给他下定论,“但我跟你认完错,你就不会再生气了,对不对?”

话音刚落,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凑去齐璟唇上响亮地啵了一声,弯起一双眼朝齐璟笑。

“……”行吧,你赢了。

齐璟扶额:“大庭广众的。”

“大庭广众”当然不是随口拈词,金陵热闹的集市里,他们又行至人流集中处,来往穿行间就差互相挤着走,正从二人身边经过的一个壮汉被秦洵这一举动惊得直接跳开,一连撞着好几个路人,满脸不可思议地避开他二人。

秦洵恶狠狠一瞪:“看什么看!”

壮汉落荒而逃。

齐璟无奈:“别闹,这么多人。”

“让他们看呗。”秦洵满不在乎。

见他有再亲的架势,齐璟连忙一箍他的腰,几乎是提起他快步避到路边,以免在众目睽睽下有伤风化,又好气又好笑地敲了他额头一记。

秦洵搭着他肩,因身高差距而微微仰首,从齐璟墨色眼瞳里看见自己映在他眼中的模样,神色语气皆是认真:“齐璟,是我不对,没有下次了。”

他想了这么多天,最后还是没作繁琐的剖白和解释,齐璟也不需要听他长篇大论,他话说的是敷衍还是郑重齐璟不会听不出来,能真心实意地认一句错,齐璟就能默契地知晓,他是真的想明白了这件事里齐璟在介怀什么,他又是哪里做得不好。

齐璟揉揉他的头:“好了。”就此翻篇了。

秦洵没动,也不让齐璟动,依旧抱在齐璟肩颈间,与先前还含着玩笑性质的响亮偷亲截然不同,他再度与齐璟唇齿厮磨,呼吸缭绕间都是旖旎情意,完全不顾旁人是惊叹嫌恶还是匆匆绕过。

秦洵低声道:“齐璟,我很爱你。”

他们之间至今都没说过一个“爱”字,即使二人心照不宣他们是相爱的,但口头上他们最多说说“喜欢”。

秦洵一直觉得“爱”这个字眼都被天下的有情人们用得泛滥了,肉麻而俗套,提上嘴来太别扭太羞人,他和齐璟感情这么好,哪里需要这样说。

如今他却改了看法,觉得这些向爱人表露心意的字词语句,在感情中是不可或缺的,情话再俗套,别人说出来那都是别人的情话,谁都更愿意听着自己爱人的嗓音和语气,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情话亲口道来。

第一次从秦洵口中听到“我爱你”,齐璟横在他腰间的手臂骤然箍紧,秦洵听到齐璟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应着自己刚落的话音,倏然猛烈而急促,胸腔里擂鼓心跳几乎在顺着贴紧的身子朝自己撞击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面试时说是不强制加班,除非自己把当事人约在了周末,不过我揣测一下以后,加班这种事吧,说是自愿,但要是同事都加,你不加,肯定就不合适。

现在想想学校真是象牙塔,跟社会简直是两个世界,成年人的世界里能用“喜不喜欢”来做决定的事情会越来越少,更多的是看“需不需要”,不自觉地就会更珍惜仅剩的那些“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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