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别诋毁我的形象。”沐馥皱眉让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怎么?岩井夫人又不是外人,又不是你的那帮学生。放心,我在申城会帮你掩饰得很好的。”刘黎茂看她那副模样,忍俊不禁。
自从知道要来日本,怕被人发现自己不符合跟他们站在一块的身份,总是找张冬询问那些礼仪什么的、
可是,她却忘了,自己曾是军阀谭家谭跃安的座上宾。
能加入那种场合的,都是从小骨子里带来的教养和气度。
可刘黎茂总感觉又缺少了点什么,毕竟以前的沐馥对外不失分寸,聪明劲里又带着一丝古灵精怪。
而这一次的场合,仿佛将她衬托着如一个假人一般。
现在这个样子,才好呢。
“真的很羡慕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居然能这样玩闹。”
“夫妻之间理应如此。”刘黎茂笑道:我们的文化里,夫与妻是相互并列的存在。
他想要继续逗逗对面的女子,继续说道:“而且我现在可是入赘沐家,讲究那么多日子会很苦的。”
果然,沐馥的脚伸了果然,给他的脚来上了重重的一击。
糟糕,我忘记她出门必穿高跟鞋了。
这滋味只能自己承受了……
菜上了上菜,沐馥叫人单独拿了碗筷给岩井夫人:“不管饿不饿,遇到喜欢的可以夹着吃。”
此刻的她只想逃离这里,怕再待下去,面上的笑容挂不住。
“先生,您还没告诉我您父亲的一些遗物呀,什么的。”
“我没有我父亲的遗物,父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就是我的名字。”
刚才还有逗弄沐馥的兴致,现在已经彻底冷了下来:“我出生后压根就没见过我父亲,我母亲也只是埋怨那个人是个负心汉,家里也没有一张他的照片。如果藤原那边找不到就算了,反正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指望能找到他。”
岩井夫人感觉到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她寻思着估计找父亲是一段痛苦的回忆,还是赶紧走人了事。
“我明白了,我会把你的原话告诉我先生。至于后面他怎么做,也不是我能插手的事情,希望您能在日本旅途愉快。”
她说着站了起来,以一种逃离的姿态,行了一个礼,便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你怎么回事,得罪你领导可不好惹。”沐馥调笑道:“难道你的父亲是什么不可说的痛吗?”
“有什么痛不痛的,岩井当初提议要帮我找父亲,恐怕就是为了给我安插一个身份,让我在岩井公馆做事更顺利一些。”他恢复了神情,平静了一会儿,笑道。
“他不会是想给你找个日本爹吧。”沐馥瞪大眼睛,看着他:“这可不能行。”
“我就怕这个呢,现在她借着这个问题来问,估计是藤原那边在采儿和冬子那边吃了亏。又加上我提前给的一份在76号的招供文件,将他们往其他路上指引,现在估计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要是万一他真给你找个日本爹怎么办?不会就只能认了吧。”沐馥心里一团乱麻,这些都是什么事情呀,哪里还有上级帮人找爹的。
“张冬那边呢,你肯定有让自己人去帮忙找找。哪边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我暂时还不知道呢,毕竟电报那边只有你去过,有留什么消息吗?”刘黎茂想着她昨天去过那个联络的房间:“这么多年了,如果不死也应该在到处找我,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变成了无名尸体也说不准。”
“难道不是现在得想着,死了倒好了,这要是万一被他们找到,你就多一重束缚。”
这一顿饭瞬间没了滋味,两个都怀着心思地吃了一点,然后走上二楼。
躺在床上的刘黎茂将她牢牢抱住:“那些人压根就不可能找到,就算找到估计也是日本爹。”
“那你打算如何做?如果是日本爹,又还不如有一个真正的爹凭空出来。至少人家也不会让你指鹿为马,这都是些什么事情。”
“我大不了给岩井先生劝说这件事,就不找爹,也能表忠心的。”刘黎茂笑道:“都这么多年认为抛弃自己的男人是自己同胞了,突然有个日本爹还是会觉得怪怪的。”
只听噗嗤一声,沐馥笑开了:“反正你是长在沐家的,这要是传出一个日本爹,还真是怪怪的。”
“对呀。”他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在申城的安排告诉了他:“这要是过两个月还没找到,就去找王子林打打商量,看这个事情怎么圆过去。实在不行,我们两个就离开申城去苏区。”
“恐怕你就想打这个算盘的吧。”沐馥摸着他的一处软肉,掐了一把:“回到苏区,整日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可不是,到时候咱们将婚礼办了,然后在苏区有滋有味地过日子。”刘黎茂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忍不住调笑道。
“抗日战争没有胜利,咱们永远也过不了好日子的。而且你现在所在的职位几乎没有人可以替代,这要真是当了逃兵,估计以后都会后悔的。”
“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他说不出接下来的话,怕沐馥觉得他在日本变成了一个懦夫。
“我明白,这个事情总有解决的余地。更何况岩井英一并没有说出他的目的,我们也就不要提前焦虑这件事。”沐馥叹了口气:“昨天的那个情报对你的打击很大,对我又何尝不是打击。他们将战争线拉大,无外乎是加重了更多人的苦难,尤其不能让他们得逞与德国连城一线。”
“你说,情报传递出去来得及吗?苏联那边是不是会提前防守?”
沐馥笑了:“现在我们组织虽然与那边取得了联系,但是人总有自大的时候。”
“你是说,苏联可能会反应慢一些。”
“不是慢一些,而是压根就不会认为德国有那个能力打苏联。还记得我们之前在法国看的那张世界地图吗?波兰的军力部署几乎没有,而苏德刚签订条约,处于一个麻痹自己的状态。”
“怪不得我昨天说出情报的事情,你压根就没有意外,而是马上就决定要送出情报。”刘黎茂笑了:“怪不得组织会将你派到申城来,和我一起并肩作战。”
“怎么,难道之前是觉得我无用过吗?”沐馥又掐了一把,嘟囔着嘴嘀咕:“你这也太小看人了。”
“从来就没小看过你。”
这天,张冬从穆静荣那边获得一个消息,说刘黎茂的父亲有可能还真得活着。
这下他坐不住了,急急忙忙赶到穆静荣的家里。
此时正是吃饭时间,冯芯只能尴尬地起身,再去叫人添一副碗筷。
“你说的可是真的?”
“只是有那么一丝线索,但是……”穆静荣露出一张苦笑着的脸。
“行了,你别努力拉扯了,我不爱看你的脸。”
听到张冬这么说,他收起刚才的表情,拉出一张严肃脸:“只是有一丝线索,但是那老头坏得很。之前被人打伤了,目前正残疾在家也不忘作威作福。”
“什么意思?”张冬拉出一张椅子,坐到了上面:“你怎么说个话磨磨叽叽的。”
“那个人的职业不太好说,恐怕阿茂会嫌弃。”他犹犹豫豫地,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说,我自会去汇报,看这事要怎么处置。”
张冬接过冯芯送到的饭碗,连连道谢,然后盯着穆静荣将这件事说清楚。
“他是日伪军官。”
他忍不住咳嗽两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是个日伪军官,只是根据阿茂的样貌和那人听到刘黎茂三个字后判断的。”
“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你们就认定是他?”张冬情绪有些激动。
这是什么孽缘,难道这个男的也跟黎哥一样是伪装者的身份,所以一直潜伏在敌后?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他说出了当初给孩子取名的意图,为什么要这么取。我想,他大概当初也是对孩子寄予厚望的吧。”
“厚望,我还真是谢谢他。我谢谢他的深情厚谊,这么多年都没主动找过刘黎茂。沐家一直发布的告示,找了这么多年,他就没有主动找上门来,现在才来说对黎哥寄予厚望。”
张冬站了起来,椅子因为他的大浮动动作直接倒在地上。
“他为什么要当日伪军,你们有没有查他的背后是否有什么其他的组织在支撑?”
“查了,并没有,而是自从抗日战争打响,他是率先投降给日本人的那一批,并且他在日伪军的军职很高。”
“这么说,是一步步杀我们的同胞才获得了现在的荣华富贵?”
如果不找还好,现在找到了,又是这么个烂人。这要是被藤原野次郎知道了,恐怕会直接将人带到黎哥面前相认。
“我猜,估计是。”穆静荣讽刺地笑了笑:“这些日子,在敌后的日伪军壮大的有不少,我也没办法查清。”
张冬将地上的椅子扶了起来,自己又坐了上去,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抹掉你们找到那人的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