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榆一口气跑到周今樾身旁,如同碰见救星,“能麻烦你送我一程吗?”
深夜的街边,停着零散几辆车,周今樾靠在车旁,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圈。
他把烟掐灭后扔进垃圾桶,起身往驾驶位走,“上车。”
宋白榆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朝路边看了一眼。
她脊背紧绷着,“不好意思,本来想叫车的,没司机接单。”
周今樾懒得听她客套,发动引擎,在导航上点了下午宋白榆给她的地址,“回这?”
“不是这个。”
“你不回自己家?”
“我平时住在公司附近。”宋白榆伸手输入和郡公馆几个字。
车子开出去一段路程后,宋白榆才完全放松下来,像是逃离了一场可能发生的意外,她松了口气。
周今樾侧头看她这副模样,轻笑一声,还不算太傻。
车内气氛安静,周今樾放了首歌,随口问道,“你朋友呢,刚才怎么不坐他车走?”
“朋友?”
宋白榆反应过来,他在问酒吧认识的男人。
她不想如实回答,自己一个人进酒吧散心,和搭讪的男人拼桌,走到门口又临阵脱逃了,显得很怂。
“我跟他不同路,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好意思麻烦我?”
“我跟你认识,跟他不熟。”
周今樾莫名笑起来,他挺好奇,看起来家境不错的乖乖女为什么总想装出一副放得开的样子。
“跟我就熟了?”周今樾今晚说话有些咄咄逼人。
宋白榆被他问得一愣,她跟周今樾确实算不上熟悉,只能老实回答,“最起码我们有共同朋友。”
车子在这时偏离导航,拐进一条漆黑的巷子,街道昏暗,道路两旁的店面都已经打烊。
周今樾有意逗她,“是吗?我跟许景泽吧,关系也就一般。”
说完这句话,车停下来,宋白榆心里一惊,“是.....走这里吗?”
周今樾没回答,他熄了火,悠闲靠在椅背上,侧过头来,“要不先不送你了?去哪聊会儿。”
宋白榆抬眼跟他对视,眼前的男人目光里透着野,嘴角勾起,一脸轻佻的笑。
算起来,宋白榆和周今樾只见过三次。
她之前跟他搭讪要联系方式,今晚又主动上了他的车。
如果周今樾现在想要对她做点什么,似乎也不意外。
宋白榆压抑着紧张的情绪,故作镇定地问他,“你想去哪?”
周今樾下巴朝窗外抬了抬,眉头轻挑。
宋白榆往外看,这是条老街,处处透露着衰败。
不远处路边有个粉色招牌,上面几个字发着幽暗的光:XX情侣酒店。
这问题的答案太过明显。
宋白榆这下是真怕了,手攥着包带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她沉默,周今樾作势要去开副驾驶的车门,他倾身而来时,手被宋白榆一把抓住。
两人距离很近,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
周今樾的眼神带着侵略性,幽幽看着她,“听说这家装修不错,你不想看看?”
“不想。”宋白榆脱口而出,满脸惊慌失措。
男女之间力量悬殊太大,宋白榆再怎么使劲,周今樾都一动不动,她被完全禁锢在座位上。
身形差距让宋白榆觉得,她要被眼前的人吞噬了。
她的手抓在周今樾手背上,掌心出了汗,脑子里闪现出无数个犯罪画面。
周今樾被抓疼了,绷不住笑出声,“你掐人也太疼了。”
他撤回身体,重新发动车子,旁边的宋白榆瞪大了眼睛。
从巷子里开出来后,周今樾才慢悠悠开口,“导航上提示旁边在修路,我就绕了一下。”
至于那个情趣酒店,是个巧合。
说完后,车厢内半晌没有声音。
红绿灯路口,周今樾转头看了眼宋白榆,这姑娘手还攥着拳,眼睛红了。
“刚才害怕了?”
宋白榆不说话,紧紧抿着唇,她明白过来周今樾在吓唬自己,委屈和生气悉数而来。
“你大半夜在酒吧跟陌生男人喝酒怎么不怕?”
“当时聊得来。”宋白榆声音哽咽,又把眼泪憋回去。
“聊得来,意思就是看对眼了,喝完酒去开个房,睡醒后谁也不认识谁,酒吧里很多这样的事。”
宋白榆看了眼周今樾,他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路灯昏黄,罩在他脸上,竟透着一丝柔和,似乎刚才使坏的人不是他。
“你也这样?”宋白榆被戏弄了,打算反击。
周今樾没直接回答,“我不经常来酒吧。”
他的圈子里听说过这种事,在酒吧认识了姑娘就灌醉带去酒店,第二天拍拍屁股走人,甚至有恶劣的行径,他觉得恶心。
周今樾虽说谈恋爱时没多深情,但从来不做下流事。
车子快开到和郡公馆时,宋白榆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拿起来,是父亲的消息。
宋卫峰很少给宋白榆发信息,这么晚还没睡,不用想,肯定在为她分手的事发愁。
“白榆,订婚的事你再仔细考虑考虑,婚姻大事,不要儿戏。”
宋白榆没回,关掉屏幕,按下车窗吹风,她讨厌这种语重心长为她好的口吻。
路边的车呼啸而过,混着风声,周今樾扭过头,看见宋白榆靠在窗边,长发被风吹乱,脸上是或明或暗的光。
宋白榆五官很好看,冰肌玉骨的一个人,此时皱着眉,满脸惆怅。
她迫切想要放纵的情绪太过明显,周今樾忍不住问了句,“分手了?”
宋白榆没否认,分手确实是事实。
周今樾眉头挑了挑,这答案一点也不难猜。
宋白榆渴望蜕变,不再被选择被安排,而是去过被自己掌控的肆意人生。
可一个人的变化并没有那么快,她甚至还没思考清楚自己要怎么做。
在那个陌生男人去开车时,宋白榆就慌了。
周今樾是挺不理解宋白榆的,感情不是他生活的必需品,在他以往二十七年的人生中,还没有因为哪次分手彻夜难眠过。
为了个男人就这样,至于吗?
当然,周今樾并不清楚宋白榆内心深处在挣扎什么。她不仅仅是因为分手难过,她更难接受的是原来父母的爱是有条件的。
“分个手而已,不至于。你还是别玩了,你玩不起。”
宋白榆本来就情绪低落,被他几句话说的来了气,“我怎么就玩不起了?”
她看着温柔,也不是没脾气,“我只是不喜欢乱玩。”
“不喜欢乱玩你跟人拼桌,还打算跟人走?”
“我后悔了不行吗?”
周今樾撇她一眼,不再说话,对方玩不玩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车开到小区门口,车里的音乐也播完了。
刚才的对话不算太愉快,宋白榆冷着脸解开安全带,下车时还是说了句谢谢。
她走进小区后,周今樾发动车子,回头看了眼,宋白榆背影单薄,肩膀微微动了动,像是哭了。
宋白榆的生活圈子里未曾遇到过周今樾这种类型的男人。
上学时,她身边都是好学生,礼貌,说话温文尔雅。
工作后,认识的男性也都是泛泛之交,彼此保持着距离。
前男友江文皓性格斯文,说话妥帖,从来不会让她感到不适。
而周今樾不同,他言语锋利,身上带着攻击性,看起来很会玩,好像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
洗脸时,宋白榆想起周今樾晚上的话,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吓唬自己是出于好意,其实人并不坏。
哭过之后,她身心舒畅,沉沉睡了过去。
大抵是晚上喝了酒,宋白榆第二天睡醒时头痛欲裂,她洗了把冷水脸,匆匆赶往公司。
清晨,城市中穿梭着为生活奔波的人,迎着微风,宋白榆在路上回忆起昨夜的事,思绪慢慢清晰。
她没有复杂的想法,只想以后事事先遵从自己的内心。
此时的宋白榆并不知道,不久后,她的人生轨迹变化得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