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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学会撬别人自行车了?你不是有鹰翼吗?”
郁岸被提溜到客厅里教训,换上睡衣,双手背到身后低着头听训。
“我总觉得,我使用核的时候,你能感觉到。”郁岸看着自己脚尖,“在古县医院里,我们明明没见面,你却知道我与山羊角建立链接了,在美容院幻室里,你又在我用核过度,不能再更换核的时候出现。”
昭然摸摸鼻尖:“……下次还是用鹰翼吧。”
斩了窥视鹰局的一头机械鹰拿到的怪态核-鹰翼能让郁岸得到快速飞行的能力,躲避城市监控会更加容易,只不过使用时间只剩不到24小时,不能太挥霍。
“你怎么知道我撬了别人的自行车,我被监控拍到了?不可能。”郁岸抬起眼皮,语气自信笃定。
负责跟踪郁岸的离谱此时心虚地抱着手指悄悄退场。
“随时掌握实习生的行踪是我职责的一部分。”昭然抬起手腕搭在郁岸头顶,“不服也忍着。”
郁岸手里攥着自己的任务书和主播签约合同,只好不再与昭然争辩:“随便你……但是能不能换个任务给我……”
“哟,还有实习生挑任务做的份儿啊,做到我这个位置都还得听老板的安排呢。”
“你这么有钱,有房有车,为什么要留在红狸市,给地下铁的老板卖命呢。”郁岸扫视客厅中的价格昂贵的摆设,“猎杀畸体不是太危险了吗。”
“我有留在这儿的理由。如果你想走,实习合同可以作废。”
轻飘飘的一句作废,好像自己是去是留对他而言无关紧要,日记里那么亲密,现实中自己却只像他经手的无数学徒其中的一个,随时可以用能力不够的理由替换掉。
“播就播,不就是打游戏。”郁岸扫开他的手腕,径直走进卧室里,把台式机打开,熟练登陆游戏商店,“不用上班,光在家玩游戏,也行。”
昭然激将得逞,唇角偷偷翘起,手肘搭在电脑椅背上,站在郁岸身后看电脑。
随着郁岸拨动鼠标滚轮,一排排恐怖惊悚和动作冒险的游戏封面出现在已购买页面中,他玩过的游戏完全不止简历上写的那些,除了创下速通记录的一部分游戏,还有其他大大小小上百个游戏,进度基本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昭然盯着屏幕上那些游戏,忽然就顿悟了这些年打给他的零花钱为什么一分没攒下来。
“你在学校也没干别的吧,就天天玩这些。”
“打得快,不费时间。”郁岸仰头看他,“不然无聊干点什么呢,我也不像他们一样有对象。”
他明明没做什么夸张的表情,灼热的目光却勾着人忍不住与他发生肢体接触。
昭然挪开视线,抬头看向电脑屏幕,郁岸抬手摸他的脖颈,指尖拨他忍耐着滚动的喉结。
“你想看我玩哪个?”
捉住他作乱的手,昭然把一个新手机递给他:“灰鸦公司派了他们的一位主播带你,他教你怎么调试软件。”
郁岸接过已经拨通号码的手机,不耐烦全写在脸上。平时他一年也打不了一个电话,甚至点外卖都只留言让放门口,就为了能不接外卖小哥的电话。
*
电话另一端,黄奇趴在电脑前唉声叹气。
前些天在细柳美容院被吓破了胆,身高没变高,反倒差点被挖走一只眼睛,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最邪门的是在美容院见到的那个黑衣小哥,每天晚上一闭眼,黄奇脑子里就会浮现他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放在手心里转来转去的样子。
害得他一连在医院住了三天,好不容易出院,短了这么些天直播时长,也没参加公司的线下活动,被公司以抵扣损失的名义委派去配合地下铁调查,还有模有样地签了保密合同。
说是配合调查,可黄奇接到的要求却是带一个新人主播快速上手,俗称陪玩。
这可不是普通的陪玩,是要在百十万粉丝面前公开互动的,假如对方搞笑话多,抛个什么梗都能接得住就罢了,自己的压力也不会太大,可万一那真是个蠢呆新人,什么都不懂,在直播间里乱说话,自己的损失可就大了。
而且新人主播的技术不稳定,如果同一个关卡总是过不去,或者对抗类游戏一直输,节目效果差,就会流失大量在线观众,粉丝印象也会变差。
放在桌边的手机突然一震,黄奇手忙脚乱接起来,核对了一下陈经理给的号码,客客气气地自我介绍一番,然后了解了一下对方的电脑配置,再把直播需要的软件告诉他。
话多本来就是主播的特殊技能,但黄奇自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那新人只冷淡地嗯了一声。
“呃。”黄奇欲言又止,却听见那新人不知在和谁说话:“见手青你吃过吗,蘑菇一摸就变青,你怎么一摸就变红啊。”
黄奇如遭雷劈。
丫的这是在调情吧,虽说做好了新人职业素质不过关的心理准备,但这种程度也有点太过分了。
配合调查。黄奇在心中默念三遍才把火气压了下去。
管他呢,糊弄过去得了。
黄奇调试好摄像头角度,检查了一遍网络,便像往常一样开播了。
观众渐渐聚集,弹幕从稀疏变得密集,有人在感叹失踪人口突然回归,也有人在关心主播的病情。
“感谢大家的关心,确实住了几天院,不过现在没事儿了哈。”黄奇的职业素质绝对过关,面对观众,瞬间就换了一副开朗活泼的表情,他的脸其实很精致,尤其长了一双眼角微垂的小狗眼,又上镜又非常讨喜。
“今天要和一位新主播连麦哈,id煤黑黑,大家感兴趣的可以先去点一波关注。”黄奇双手合十无辜憨笑,“金主爸爸的任务,要我带带新人。”
先跟这个煤黑黑撇清关系再说吧,万一出了什么直播事故可别连累自己。
“观众朋友们想看哪个游戏就在扣在屏幕上啊,最近播的几个都很好玩。”
“不想看恐怖的了啊,你想看什么,看枪战?CS、吃鸡、战地还是彩虹都行。”
“那是,咱是高手,还能有玩不来的游戏嘛。”
“哎,煤黑黑来了,我把麦连上。”黄奇看到手机上的消息,匆匆与煤黑黑连上线,“你好你好。”
还以为麦坏了,调试了半天,原来煤黑黑根本没说话。
稍微有点冷场,观众也有点不耐烦。黄奇擦了把汗,保持憨笑自己圆场:“第一次直播都会紧张的,我当年也这样,没事哈,观众朋友说想看枪战游戏,你平时玩哪种?”
过了好一会儿,煤黑黑终于开口:“都行。”
嗓音冷淡,不情不愿。
弹幕一阵欢呼,声音好听的小哥哥总是受欢迎,毋庸置疑。
凹高冷装逼人设是吧,这种类型最容易翻车了。黄奇其实挺烦这种人,于是想哂他一下,就提出打个一对一竞技场,反正娱乐局,玩嘛。
煤黑黑:“可以。”
同时,黄奇的手机收到煤黑黑发来的一条私聊消息:“我应该赢还是应该输。”
黄奇气得发笑,打字回复:“尽力玩就行了,选越怪的武器越好,这样容易出直播效果。”
煤黑黑:“好。”
黄奇只挑选了一把带红点瞄准镜的P1911手枪,娱乐局带步枪实在没意思,关键还不知道对方的技术怎么样,自己这边如果碾压感太重,观众肯定觉得没劲,还会被陈经理训一顿。
他实在不放心,于是在另一个显示屏上打开了煤黑黑的直播间,以便随时检查新人的页面是否正常,以及摄像头有没有拍到不该拍的东西。
煤黑黑虽然开着摄像头,但并没露脸,屏幕右下角只露出键鼠操作台,一双细长干净的手搭在键盘上,打开游戏,进入竞技场,开始选择武器。
一切都还算正常,直到画面中,煤黑黑把原本横放的键盘在桌面上转了九十度,竖了过来。
黄奇忽然感觉自己对新人的判断似乎出现了些许失误。
煤黑黑没带枪,手里只捏着一颗手雷。
“观众朋友们,这种情况下谁拿的武器不够怪谁就输了,我现在已经输了朋友们。”煤黑黑不说话,黄奇只好卖力地维持气氛。
弹幕一阵狂呼高手。
竞技场内放置了不少能供玩家躲藏的掩体,在一对一单挑局中,谁先杀对方二十次就赢了,如果两人对峙太久,那么时间一到,分数高者获胜。
单挑开始。
黄奇按自己平时的套路玩,先沿着集装箱掩体搜人,再以箱侧遮挡半个身位,他枪法不差,和其他主播单挑时也没拉过胯。
可他搜不到人。
就在他开始怀疑煤黑黑是不是操作错误被卡出竞技场时,回头瞧了一眼显示煤黑黑直播间的显示屏。
画面上,煤黑黑的角色正抡起胳膊向外甩了一颗雷。
而手雷的抛物线尽头就是黄奇的头顶,在触及爆炸判定范围时,瞬间爆炸,黄奇当场归西。
弹幕哄笑,刷过一片“雷神”、“接得好”。
但黄奇隐隐感觉不妙,复活后他抢占先机去掩体后,但又一颗瞬爆雷准确出现在他脚边,滚落到爆炸判定范围的一刹那直接爆炸,根本不给黄奇挪身位避开的机会。
“靠,巡航导弹啊。”黄奇挽起袖子认了真,这新人有点意思。
但即便他认了真,到后期甚至开始去对手直播间窥屏判断位置,依旧迅速被煤黑黑杀满了二十次,比分20:1。
有好奇观众在两个直播间来回跑,跑回来报告说:“煤黑黑这局一共只捡了二十一颗手雷,有一颗扔墙上弹回去把自己炸了,你的一分就是这么来的。”
直播画面被满屏哈哈哈遮挡,黄奇靠到椅子上,一脸震惊,抓了抓头发。
*
煤黑黑这个账号的粉丝量暴涨。
郁岸放开键盘搓了搓手心的汗。其实他每说一句话,腿就遏制不住打颤,声音也会轻微跟着抖。
终于结束了,他迅速关上麦和摄像头,蹲坐到椅子上,手心在睡裤上搓汗,眼睛放空开始发呆,好像死机了。
“不错啊,煤黑黑。”昭然趴在椅背上低头调笑,伸出手背贴在郁岸脸颊上。被热情吵闹的弹幕包围,有的人脸热看不出颜色,实际上快烫得滋滋冒响了。
“差不多了,接下来玩这个游戏。”昭然将一枚新u盘推到郁岸面前,“灰鸦公司给的新版本《灰鸦:玩具屋》,增加了一部分场景。”
“玩的过程中随时警惕异常情况。”昭然轻声交代,“这周五技术组和机械组开始调试链接设备,我可能会先尝试链接到场景内,需要你替我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