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白收到明斓微信时,许奶奶已经走丢了快十个小时。
中午听到许奶奶不见的消息,许墨白脑子嗡的一声,二话不说赶紧把工作扔下,打车去了疗养院。
以前也发生过类似情况,许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一般都走不远,最多在疗养院或者花巷里附近转转,可这次许墨白几乎把附近的小区和公园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她。
许奶奶本就是乡下人,不认字普通话也不好,现在更是记不住事,他真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
直至收到明斓的微信,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脏才终于放心回落到胸腔。
许墨白赶到海鲜市场,一老一少正蹲在楼梯的台阶上开心地聊着天,面前放着装螃蟹的泡沫箱子,许奶奶眉飞色舞地跟她讲螃蟹的做法。
许墨白呼了一口气,走过来,声音低沉沙哑喊了句:“奶奶。”
许奶奶仰起头有些迷茫看他:“你谁啊?”说着,又问旁边的明斓:“找你的啊?”
明斓愣了下,心尖最软的部分像被突然戳了一下,她记得孙子喜欢吃螃蟹,却已经认不出她的孙子了。
她说:“不……不是。”
许墨白背光站着,秋风把他的额发吹得乱飞,路灯落在他的眉眼,他脸上倒是没什么伤心表情,似是遇到无数次这种情景,沉默着搬起泡沫箱子,目光落到许奶奶身上:“走吧,我们先回家。”
许奶奶见他动泡沫箱,不乐意地站起来,不依不饶地去夺他手里的箱子:“坏人,不准抢我的螃蟹,这是给我孙子买的,你不准抢啊!”
许墨白一手托着箱子,单手扶住她的胳膊:“奶奶,你仔细看看我,我是墨白,我就是你孙子,我是墨白!”
“墨白?”许奶奶迷茫地看着他。
“嗯。”
许奶奶嘴里含糊不清念叨着:“你是墨白?”
“嗯,我是墨白。”
“不像啊……我家墨白没你这么高,我不信,你把螃蟹给我。”
“太重了,我帮你搬着。”
“不行,这是刚刚那个小妹买的,你不能动。”
“我叫着她一起。”
明斓一直觉得许墨白是个冷感很强的人,但在面对家人,却出奇地柔软。
许墨白哄着许奶奶走出去很远,回头才发现明斓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发什么愣。
许墨白停住脚步,声音不自觉放轻喊她:“明斓。”
明斓这才如梦初醒般跟上去,因为许奶奶无论如何都要回家做螃蟹,他没法直接把她送回疗养院,只能先回花枝巷。
花枝巷是市区的一片老居民区,周围没有路灯,小路漆黑一片,显得有些阴森森的。许墨白搀着许奶奶走前面,不时提醒明斓注意脚下。
明斓很意外,她从小住在安京,一直不知道市里居然还有这种脏乱差的地方。
看着像危楼。
进了单元门,楼梯过道就更拥挤了,楼梯上堆着杂物只容一人通过,明斓小心翼翼注意脚下,才不至于被绊倒。
他家六楼,走廊也很长,是学校宿舍那种。许墨白在某一间的门前停下,取出钥匙开门,把手里东西放进去,在鞋架拿出双拖鞋,示意她们进去。
虽然外面破破烂烂的,家里却是很整洁,是两室一厅,客厅摆放着一张沙发和小茶几。
听见开门声,一只白色萨摩耶蹭的一下从阳台窜出来,摇着尾巴竖起耳朵:“汪!”
许墨白喊了他一声:“大白,不许乱叫。”
大白听话地趴下,腿边有个毛茸茸的触感,明斓蹲下摸了摸他的脑袋:“它叫大白?”
许墨白点头:“嗯。”
次卧房间打开一条缝,一位留着波波头的女生探出头来,看到了明斓,紧张兮兮又把门关上了。
明斓:“?”
许墨白说:“她是我妹妹,许听白,有点胆小。”
明斓:“哦。”
大白、墨白、听白,一家子都姓白,有意思。
明斓弯腰:“大白。”
听喊它的名字,大白耳朵动了动,朝她卖萌般地吐舌头,果然微笑天使称呼名不虚传啊,人心都要萌化了。
她这逗一圈大白的功夫,许墨白已经打开电磁炉烧水,明斓过去把泡沫箱拆开,里面的螃蟹都用橡胶皮筋缠住钳子,还在箱子里里挣扎,是活的。
许墨白看她要徒手去抓螃蟹,赶紧过来阻止:“你别动,我来。”
明斓也想帮忙,可看了一圈发现屋子没有厨房。
明斓:“没厨房吗?”
许奶奶说:“厨房公用的,在走廊、最北头。”
人记不住,这她居然记得很清楚。
许墨白把螃蟹倒进不锈钢水盆,人蹲下去,倒水加盐浸泡清洗,他低着头,手指修长,灵活的给螃蟹做了个spa。
明斓在一旁俯视她,看他挺拔的鼻梁上冒出细微的汗,她取过桌上的治不孕不育的广告牌扇子帮他扇了扇。
凉风鼓过,吹起他前额的短发,他抬眸看她一眼,视线轻轻一瞥就落到女孩的领口,她的肩颈很漂亮,两根锁骨像弯下去的月牙,吊带领口很低,影影绰绰的曲线伴随清甜的果香。
他迅速低下头,耳根处不受控的泛起红。
他低声说道:“今天谢谢你。”
明斓知道是说她帮他找奶奶的事,她笑了笑,手腕使了点劲:“不客气。”
许墨白问她:“你喜欢吃螃蟹吗?”
“还行,就是吃起来有点麻烦。”
“你想蒸还是炒?”
明斓笑说:“你说了算,我就一个蹭饭的。”
许墨白又看向一旁的许奶奶:“奶奶,螃蟹想怎么做?”
许奶奶想了一会儿:“调个料,蒸一下吃吧。”
许墨白说了声好,去冰箱取出啤酒,姜片擦一遍蒸屉,啤酒腌渍大闸蟹,入锅蒸十分钟。
许奶奶嘱咐:“多放点辣椒,墨白爱吃。”
许墨白:“嗯。”
明斓站在一边看着,提起旁边塑料袋:“那我去洗一下菜吧。”
许墨白扭头,手里有螃蟹没腾出手,只能用言语止住她:“不用。”
“我也干点活,光等吃多不好意思。”
“真的不用,你坐着就行。”
“我不要。”
明斓兴致上来了,提着蔬菜三两步蹦跶着跑去了厨房,这会厨房没有人,明斓把大白菜叶子一片片摘下来洗干净,放到一旁干净的塑料袋。
明斓从小没干过家务,洗菜还算简单,对于切菜可有点难为她了。
她看着圆滚滚的土豆,四根指头用力摁住它肥硕的腰,一刀下去土豆完好无损,手指头却被切出了血。
明斓“啊”的喊了声,圆滚滚土豆咚的一声滚到地上,连刚刚洗好的白菜也撒了一地,许墨白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耸着肩在嗦手指头。
“怎么了?”
听闻声音,明斓委屈吧啦转过身来,嘴巴一撇一撇的:“我想切土豆,结果不小心切到手了。”
“……”
许墨白的视线落在她纤细白皙的手指,红色血珠顺着指尖滴落,他往前一步,接过她手里的菜刀:“别切了,回去给你处理一下。”
明斓摁住指尖跟着他往回走。
“——好巧啊,墨白哥。”
“?”
明斓偏了下头,看到有个女孩从不远处的楼梯口走过来。
她穿洁白长裙,长发如瀑,带着发箍背着书包,嫣然一副乖乖女的模样。明斓侧头与许墨白对视:“这也是你妹妹?”
许墨白:“不是。”
女孩见状急忙自我介绍:“我就住在哥哥家隔壁,在读高三,平时偶尔会问哥哥题,所以走得很近,也算是妹妹啦。”
原来只是邻居,可她这一口一个“哥哥”令她非常不爽。
许墨白和她打完招呼往回走,明斓刚要跟上,女孩三两步超过她,抢在她身前与许墨白并肩:“哥哥,妈妈说晚上做辣子鸡,你和二白过来一起吃晚饭吧。”
许墨白拒绝了:“不用,谢谢。”
女孩:“不用客气,我妈妈做了很多的,反正都是邻居,互帮互助应该的嘛。”
“今天不方便。”
“哦,好吧,那下次吧,下次一起。”
明斓在后面,看着两人说笑地有来有回。
小姑娘又说:“那个哥哥……今天物理课上老师讲的题我有点没懂,一会你能教教我吗?”
明斓不淡定了,她快走两步硬挤到二人中间,抱住许墨白的胳膊娇嗔:“哥哥~”
许墨白被她这声嗲声嗲气的“哥哥”激得寒毛都竖起来了。
“哥哥,人家手指好痛,想让你给人家呼呼~。”
切,喊哥哥谁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很怕把女主写油腻了。
想问问,就这样的程度可以接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