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九 不测之诛

“当初她就是伺候皇后娘娘之人。后来得罪了当时的女尚书被赐死,是妾见她罪不至死救她一命。不成想这是农夫与蛇啊,她来在我承香殿就是为了设局,也想讨好皇后回延嘉殿去。”

皇后哈哈笑了起来:“淑妃啊淑妃,你构陷本宫倒是长些脑子吧!这奴婢当初对公主存险心,这才处置了她。按照逻辑,明明是该憎恨我等才是,何以反其道再为本宫效力呢?”

淑妃一咧嘴角:“这便是皇后娘娘的高明之处了。公主赐死她的手谕下了两日,宫正司都未动此人。反有您的徒弟颜阿秋装模作样的来向妾求情,请求饶她一命,真是把妾当猴儿一般的戏耍。”

皇上听了半天,露出疲乏的神情,叫宫人上了茶,慢吞吞的呷着。

美美的喝了几口,嗓子发出咕噜噜的放松声音,然后摈退了左右,起身拿过了他的佩剑,搁在了桌上。

我寒毛森森的看着那柄剑,不知他意欲何为。

他悠悠的开口了:“皇后,别的先不论,就说这梁婕妤,是不是你使计杀的?”

皇后离座跪下:“不是臣妾。”

皇上面无表情的说好。

然后抬眼对我说道:“小菟,你背过身去。”

我心鼓咚咚,可是不得不转过身子。

身后没有响起宝剑离鞘的声音,却好似在,宽—衣—解—带!

片刻后,皇上说道:“看到了吧?朕的衬裤这么污红腌臜的一片,已经三日了。朕无脸和你们提起!”

“陛下,这是为何?!”余者纷纷问道。

“为何?那得问问淑妃了,你薛家举荐的突厥巫医所鼓吹的移花接木之术,害得朕身体发炎,渗出脓血来,你安的什么心啊?”

仓啷一声!

跟着我猛然回头,在目光落定的那一刻,宝剑划着影儿从皇上的手中刺出,当即贯穿了淑妃的腹部!

……

我噎住了一口凉气,有点站不稳了。

淑妃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用手摸摸插在自己腹上的剑刃,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傻了,除了不可置信,且面如死灰……

偏厅内外的人皆呆住了,皇上倒是一脸复仇的快意。他松了手,剑就扎在人身上一动不动,十足惊悚!

皇上对外头的人招了招手:“抬她走吧,没刺她胸口,应该能活。”

崔常侍一脸狗比的甩了拂尘,招呼进来几个小内侍,各个夹着尾巴把呆成僵尸的淑妃连人带剑抬了出去。

“你们都走吧,朕想静静。”皇上背对我们摆了摆手。

我们轻轻的行了礼,大气不敢喘的退下了。

出来偏厅,皇后吩咐崔常侍和掌事女官赶紧宣太医为皇上诊治。然后黑着脸,大步子出了甘露殿。

晋王拍拍我的肩:“小菟子,天晚了,我就不往内宫去了,你替我转告你娘,明日我再来拜见。”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又叮嘱我几句,又叮嘱了我身边的保镖大队几句,这才离开了。

何以解忧,唯有沉睡。

回来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躺下了,嬷嬷们为我打着扇子,凉风习习入梦来。

不知睡着了多久,却被身边的笑声吵醒了。

耳听巧嬷嬷说:“小点声,小点声,再把丫头给吵醒了。”

玫姨还沉浸在什么乐子里,缓着笑气儿说:“哈哈,一时没忍住。你说的这事也太稀罕了,闻所未闻啊。”

巧嬷嬷见我的脚丫动了动,又拿起了扇子:“玫姐啊,她今天怎么睡这么早?”

“吓的了,每回情绪不佳就嗜睡。再观察会儿,确保她真的无碍我再回屋。”

“响过子时的鼓了,人常说啊,这子时阴阳相交,最是闹鬼的时候了。”

玫姨显然来了兴致:“诶,你说说,有没有见过鬼?”

巧嬷嬷用一种过来人的口气说道:“鬼没见过,鬼影儿倒是撞过。唰的一下从我身边过去,三伏天里冰凉透骨啊。说到这儿,我老家曾经出过一桩惨案,血腥的很。”

“是什么?快讲讲。”

巧嬷嬷摸了一把我,看是不是睡着,把夏凉被盖在我的肚子上后,便缓缓道来。

“这事情发生在太祖皇帝打江山的年代里,距今四十多年了。我老家在西边的兰州乡下,这事就是在我们那个村发生的。那时候为充兵力,出过许多的娃娃兵,八岁的健壮孩子都能参军。”

“就有这么一个娃娃兵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掉队了,一个人走到了我们村边上的田埂里。当时天色已晚,又是外乡人,就被一个看瓜园的坏老头盯上了。老头见他穿着当兵的衣裳,就猜着有军饷带在身上。出于劫财的目的,老头拿着锄头拦住了他。”

“那娃娃兵本就饥渴疲乏,又举目无亲,自然害怕不敢反抗,也就把身上的军饷掏出来给了老人。”

“本来这事到这也就行了,岂料老头突然反悔。于是快跑几步,撵上了那个娃娃兵。嗐,天天土地里干活的人,有的是劲儿。”

“拦住后,他准备打死娃娃兵。娃娃兵跪下求饶,说自己是家中独子,求老头能放条生路。可说啥都不管用,最后还是被老人用锄头活活打死了。”

“这事过了不久,就在老头的儿媳临产前夜,老头梦中见到被活活打打死的娃娃兵来到他家,满脸是血,面目狰狞!就在老头惶恐的时候,听到外面的家人喊,儿媳添喜了!”

“他急忙冲出去问,问是大喜还是小喜,而后被告知是大喜。这老头瞬间就意识到是报仇的来了!”

“你想啊,黄土埋到下巴颏的人了,神啊鬼啊早听多了。嘴上说着不信,其实心里怕着呢。”

“遇上这事憋闷的不行,实在没辙,就把自己打死娃娃兵的事儿告诉了家里老婆子。两人一合计,梦终归是梦,到底家里添了个大孙子,还是值得庆贺的。即使相信这个就是报仇的来了,也侥幸以为今后只要好生的养育他,到时候功过相抵,孩子也就把报仇的事忘了了。”

玫姨听得入神,随着故事的高潮迭起不住的咂嘴:“是啊是啊,论谁也不舍得去掐死自己的亲孙子啊!”

话聊到这,寝殿的窗户呼的一声,开了。

惊的我打了个寒颤。

巧嬷嬷倒是我吓了一跳,连忙轻拍起我:“怎么睡得好好的抽了一下呀,没事啊,嬷嬷们都在呢。”

玫姨下床趿拉着鞋:“起风了,又要下雨了,我把窗子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