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灯光再次缓缓亮了起来,不过主持人却没有出现,大屏幕开始播放一个视频短片,核心内容就是今年主持人乔恩·斯图尔特(Jon Stewart)自我吐槽,没有人愿意接受奥斯卡主持人这个烫手山芋,最后天上掉馅饼,砸到了他的头上——因为许多人都认为,他的风格只适合脱口秀,并不适合主持,更不适合奥斯卡。
其实,奥斯卡主持人的确是一个没有人愿意接手的热土豆。
去年克里斯·洛克的笑话段子太过偏激,不仅激怒了许多艺人,甚至还牵扯到了种族歧视上,人们普遍认为克里斯不懂尺度分寸,克里斯被骂的狗血临头。刚开始他还试图反驳,没有想到却引来了更加汹涌的骂声,于是克里斯也就偃旗息鼓了。
今年奥斯卡在邀请主持人上就遭遇了多次碰壁,曾经先后八次主持奥斯卡的比利·克里斯托直言自己主持太多次了,不愿意再接手;过去两次收获了不少好评的黑人女演员乌比·戈德堡也不愿意再次承受如此巨大的压力;史蒂夫·马丁、大卫·莱特曼也都纷纷拒绝了邀请。主办方经过多次考量,这才将近年来在脱口秀上表现出色的乔恩·斯图尔特首次推上了主持人的位置。
不过,开场的视频短片却显得有些乏味,邀请了历届主持人出镜,直接给奥斯卡吃闭门羹,创意不错,执行起来却差强人意,除了开场比利·克里斯托和克里斯·洛克躲在帐篷里,衣衫不整,调侃“断背山”的场景引来爆笑之后,整个视频冗长而无趣,笑点也在不断重复。最后,乔恩更是梦见了他和乔治·克鲁尼睡在一张床上,乔治告诉他:颁奖典礼开始了。然后,视频结束,乔恩就在并不热烈的掌声之中走上了舞台。
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
不仅因为视频不好笑,那些所谓笑点根本让人笑不起来;还因为乔治的出现,这几乎就等于是官方表明立场,支持乔治,考虑到兰斯今天出现的意外出席,空气之中的紧绷让笑容都是失去了色彩,就连乔治的“支持者”们此时都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才不会戳破奥斯卡和乐融融的这层面具。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乔恩转头看着大家,“先生们,女士们……”乔恩看了半圈,然后尴尬地停顿了一下,“菲丽希缇……”菲丽希缇·霍夫曼,今年在“穿越美国”里以精彩绝伦的表演饰演了一位变性人赢得了满堂彩,这就是乔恩现在的梗,调侃菲丽希缇是变性人,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引得现场不少人都轻笑了起来,“大家好,我是乔恩·斯图尔特,欢迎来到第七十八届奥斯卡颁奖典礼。”
“今晚,我们将一起庆祝奥斯卡这场电影盛会,与我,‘杀死斯齐默4’的领衔主演。”乔恩再次自我调侃了他与电影没有半点关系的梗,这也是他被质疑的原因之一,“现在有无数观众和我们一起观看这场颁奖典礼,其中超过一半都正在等待着安吉丽娜·朱莉的收养,我也在这个排队名单之上。”
安吉丽娜在经历了“史密斯行动”的沉重打击之后,去年下半年的活动开始从电影屏幕转向了慈善活动——这一切都源自于她更换了一个公关团队,其中就包括了她收养了不少东南亚和非洲的孩子,这着实为她挽回了不少形象分,但也成为了好莱坞的一个梗。真正的业内人士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今晚对于许多观众来说都是无比难得的,因为他们不用捐钱给慈善基金会,就可以看到如此多的顶尖明星。”乔恩的笑话着实让现场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笑声稀稀拉拉的,显得十分冷清,“当然,对于在座各位来说也是十分难得的,因为你们终于有机会,投票给胜利者们。”这一次,现场终于真正地笑出了声,乔恩似乎得到了鼓励,“是的,是的,好好学享受你们的投票吧,一年也就只有一次了。”这个笑话甚至引来了小部分人们的掌声。
接下来,乔恩又开始调侃好莱坞了,2005年的北美电影市场着实萎靡,不仅票房下滑明显,而且颁奖季作品平均质量也进一步回落。但乔恩的笑话却不痛不痒,让人根本笑不起来,只有后方的观众们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干巴巴地笑了起来。
坐在旁边的查理兹低头在兰斯耳边说到,“所以,我们飞了超过二十个小时,就是为了这个?”
查理兹的吐槽都比乔恩好笑,兰斯嘴角轻轻上扬,“我很想否认,但遗憾的是,我不能。”这个回应让查理兹翻了一个白眼,用下巴指了指舞台,“也许你应该上台去挑战看看,不会比这个更糟了。”
“嘿,兰斯,兰斯洛特,那个为英国效力的圆桌骑士……”乔恩的呼喊声传了过来,全场所有观众的视线齐刷刷朝兰斯投射了过来,抬起视线,兰斯就看到摄像机就在三步远之外对准了自己和查理兹,他却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慌乱,而是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舞台上的乔恩,扬声说到,“你可以看得见我?”虽然兰斯身上没有别话筒,但摄像机还是捕捉到了微弱的声音,兰斯那惊诧的语气搭配疑惑的神情,似乎在说“我以为,今晚现场没有我的位置”,绵里藏针的嘲讽顿时惹得周围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这比乔恩开场之后所有的努力都要出色。
兰斯随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连忙整理了表情,微笑地看向了四周,朝现场其他人打起了招呼,那明显的落差和故作姿态的面具,讽刺的幽默在举手投足之间就流露出来。刹那间,全场所有人都以掌声表示了欢迎,这是今晚颁奖典礼开始之后的第一次满堂彩。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乔恩顺势就展开了介绍,“‘水果硬糖’,今晚六项提名,其中个人就赢得了四项提名,最佳导演,最佳男配角,最佳影片,最佳原创剧本……哇哦,哇哦!可惜沃伦·比蒂今晚不在。”这个调侃让现场亢奋的情绪稍微回落了一些,沃伦的梗去年就已经用过了,今年已经很少人将兰斯拿来与沃伦相比较了,倒是更多人惊讶于兰斯连续三年赢得最佳导演的提名,乔恩的这个笑点自然无法让大家满意。
但乔恩却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继续下去了,“所以,你正在忙碌拍摄的作品怎么样了?叫什么名字来着?‘纳米比亚的劳伦斯’?”这个梗就更加深远了,借鉴的是奥斯卡得奖影片“阿拉伯的劳伦斯”,讲述英国情报军官带领阿拉伯游击队炸毁铁路,重新让阿拉伯部族维系在一起的故事。现在,乔恩就是在调侃兰斯在非洲拍摄电影的举动,其实是为了拯救非洲部落,同时还照应了前面“兰斯洛特是英国人”的梗。
不过,现场嘉宾们却根本笑不出来,因为大家都知道兰斯为什么到非洲去拍摄电影,此时乔恩提起这件事,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听说,这部作品也是奥斯卡热门,也许也将是最佳影片的有力争夺者。”这还是在继续“阿拉伯的劳伦斯”的梗,但现场的笑声已经没有任何诚意了。
可是突然之间,所有人就大爆笑了起来,闹得乔恩一头雾水,他回过头就看到了大屏幕之上,摄像机对准了兰斯,兰斯正在摇头,把左手食指放在了唇瓣上,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似乎是让乔恩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果然,乔恩的视线和兰斯对上时,兰斯就再次摇了摇头,指了指乔恩,随后又把手指放在了唇瓣上,似乎在说:笑话已经不好笑了,这个梗已经烂了,快停止自杀吧。
看到兰斯这简单的两个动作,所有嘉宾们都笑翻了,尤其看到一脸茫然的乔恩,那种喜剧效果就更加出众,全场的爆笑根本停不下来。
乔恩内心是崩溃的,但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开口说到,“说起‘水果硬糖’,为了拍摄好这部电影,兰斯不仅与数起案件有了牵连,现在他就连约会对象都陪进去了,斯嘉丽·约翰逊,你还好吗?”这句话就是在调侃一个梗,恋童癖,斯嘉丽是童星出身的,今年也才二十一岁而已。
不过,此时现场的嘉宾们却是皮笑肉不笑——严格来说,就连“肉”都笑不起来了,因为恋童癖这个话题太敏感,任何场合提起都不合时宜。这也是“水果硬糖”奥斯卡前景黯淡的重要原因之一。
然后,观众们齐刷刷又看向了大屏幕,果然,他们就看到了兰斯故意用左手划过自己的颈部,做出了一个切割的自杀动作,紧接着,画面就直接变黑了——现场导播显然明白了兰斯的幽默,兰斯这是在暗示乔恩应该“自我了断”,关于兰斯的话题已经说太长了,而且错误连连。
这下,掌声和笑声齐齐爆发出来,甚至有人开始擦拭眼角的泪水,真是笑得不轻。
乔恩站在舞台上,口干舌燥、手足无措,却又必须强颜欢笑,他只能故作镇定地说到,“玩笑,这只是一个玩笑,因为我嫉妒。”但显然,这个收尾只是更加悲惨而已——没有一个喜剧演员会亲口说“我这是在幽默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