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好运”的剽窃门已经过去将近三个月了,正如所料,焦点热潮逐渐回落,群众们的讨论热度明显降温,再加上事件当事人兰斯都已经放弃了起诉,人们自然也没有必要紧咬不放,只是让事情自然而然地逐渐平复。
不过,“晚安,好运”所产生的负面影响却十分深远,短时间之内是没有办法消除的。在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颁奖季来临之际,没有人敢提起这部作品,更为准确一点来说,没有人愿意提起这部作品。
一部涉嫌了剽窃的作品,在无比重视知识版权、无比珍惜自己羽毛的学院派眼中,已经提前宣告了死刑,因为乔治的举动本身已经坐实了剽窃的事实,兰斯没有继续上诉,只不过是没有撕破脸皮、完成利益交换而已,圈内人士们心头雪亮,即使乔治和兰斯已经达成了庭外和解,也依旧无济于事。
现在无论是哪个部门,最佳影片,最佳导演,亦或者是最佳原创剧本,似乎每一个位置都和乔治牵扯得上,提起哪个位置都不太合适。
更重要的是,当初“晚安,好运”问世时,好评如潮,而且还得益于乔治的优秀人脉,不少人都刻意推波助澜,作品的声望一时无两,结果这些赞誉却成为了甩在他们自己脸上的耳光,火辣辣地,无比响亮。这对于爱护名声胜过于生命的学院老学究们,堪称奇耻大辱。所以,“晚安,好运”想要在颁奖季里重新获得瞩目,兰斯亲自站出来拉票的话,或许可以扭转局面,但估计产生的效果也十分有限。
所以,又是一年颁奖季拉开帷幕,但是被誉为今年头号种子有力候补的“晚安,好运”却悄然退出了人们的视线。
但如果事情仅仅只是如此简单的话,那么好莱坞就不是好莱坞了。
兰斯当初在“晚安,好运”事件之中,话里话外都在影射着好莱坞内部的腐烂,以及学院评委的虚伪,严厉谴责他们都是一群伪君子,为一部剽窃作品背书,却忘记了创作版权的根本,违背了艺术的基本道德准则。
因为相关新闻最开始出来时,在乔治和华纳兄弟的四处奔走之下,不少人都在帮着乔治说话,只不过铁证如山,这些言论还没有来得及发酵就胎死腹中了。虽然新闻方面没有报道出来,但在圈内却众所周知。面对兰斯的指桑骂槐,那些评委们又不能站出来为自己辩解,一个个都是七窍生烟、怒不可遏。
本来兰斯伸张正义之后,他作为“晚安,好运”的编剧,完全可以为作品奔走,力求在颁奖季之中谋求一席之地,在同情因素和作品质量的双重保证之下,兰斯连续第三年入围编剧部门的提名,并不是难事。
但兰斯却选择了壮士断腕,毅然决然地切断了“晚安,好运”的所有可能,彷佛是对学院评委彻底寒心了,也彷佛是担心他的主动出击反而会为乔治做嫁衣,那种戒备透露出来的伤心和绝望,给了学院评委重重一击,就好像在质疑奥斯卡评选的不公正一般。
这样的局面是学院评委最不希望看到的——本来奥斯卡每一年都会承受着不少舆论质疑,一旦兰斯的选择成为了大众把柄,那么学院将承受的压力是难以想象的。
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学院的担心很快就成为了现实。
“水果硬糖”选择以实验电影的方式发行,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这部作品却似乎根本不想要和颁奖季牵扯上任何关系,即使电影上映之后迎来了诸多赞誉,尤其是表演部门、摄影部门都赢得了良好的冲刺位置,但“水果硬糖”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如果不是华纳兄弟背后推波助澜的话,混沌影业甚至根本没有邀请专业人士观影的打算。
渐渐地,纽约的文艺圈内开始出现了一种言论,兰斯就是有意回避学院的,因为他知道,“水果硬糖”是不可能得奖的,不仅因为作品本身的题材和风格都太过独特,而且因为学院评委从来就不喜欢他,就连剽窃门这样的事件之中,他们都愿意站在乔治那一边,这对于一名创作者的积极性来说是致命打击,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拍摄出来的作品却只能沦为别人的踏脚石。
——的确,纽约业内传闻就是这样说的,兰斯担心“水果硬糖”成为“晚安,好运”重新复苏的踏脚石,让乔治借助机会重新回到颁奖季的视线之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兰斯选择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策略,直接放弃了“水果硬糖”的前景。
这一传闻只是在业内传播而已,暂时没有通过媒体扩散出去,但洛杉矶业内却听到了风言风语,不少人都大惊失色。如果这样的传闻在大众之间传播开来的话,不管真假,学院的名声势必将会受到严重损失。
对于学院来说,他们要封杀一个兰斯,并不困难,他们完全可以每年都给兰斯提名,但却始终不让他得奖,这样一来营造出学院十分重视兰斯的假想,让普通大众闭嘴,但又能够狠狠地压制兰斯。可是,他们要封杀悠悠众口,却无比困难,这也是名声的无价之处。
更为糟糕的是,“水果硬糖”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兰斯就被逼到走投无路,带着“疯狂的麦克斯4”剧组远走非洲,看起来,北美大陆已经没有给兰斯留下生存的空间了,他只能意兴阑珊地躲到偏远的非洲大陆去,专心致志地投入创作。
兰斯不仅铁定会缺席金球奖,现在看来,就连奥斯卡也不打算参加了。
这下学院就百口莫辩了——事实是,六大电影公司的确联手封锁了兰斯,兰斯出走非洲确实是被逼无奈,至少在所有人眼中看来都是如此,就连混沌影业内部都有不少人是这样认为的,兰斯这招瞒天过海简直天衣无缝;可是,在外人看来,学院和六大却是穿一条裤子的,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上,所有证据看起来都像是学院也参与了这起打压封锁。
于是,不仅仅是纽约,同时在洛杉矶为首的西岸也开始骚动起来,所有传言都开始朝着“水果硬糖”倾斜。这部作品本身就质量上乘,即使没有最近发生的狗血,颁奖季也绝对无法无视它的存在,不过现在却更近一步,人们都纷纷追捧着这部作品,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完成对兰斯的“补偿”。
这简直就是……道德绑架!
可问题就在于,虽然许多老学究们都咽不下这口气,他们不仅看不惯兰斯的所作所为,而且还成为了兰斯利用的工具,但他们却不得不做出姿态来,避免负面影响的进一步扩散。即使明知道这是道德绑架,他们却只能选择妥协,否则情况一旦失去控制,届时才是追悔莫及。
学院的老学究们已经做出了决定,但他们却不会轻易拉下脸面,主动追捧兰斯,他们需要一个台阶下,需要有人主动提起兰斯,然后借坡下驴。简单来说,他们就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至于这个台阶,还有谁能够比乔治更加合适的呢?
2005年对于乔治来说可谓是至关重要,“晚安,好运”展现了他的导演才能,“辛瑞那”则在演技方面取得了突破,如果没有意外出现的话,乔治将会迎来职业生涯的巅峰,除了“逃狱三王”和“十一罗汉”之外,真正地拥有属于自己的标志作品。可是,现在情况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要说登上巅峰了,就连保持现有状况都变得无比困难起来。
“晚安,好运”能否有出头之日要看兰斯的脸色,可是“辛瑞那”却依旧保留了一丝火种。乔治在好莱坞纵横十年,人脉之根深蒂固是难以想象的,即使人们因为剽窃门而暂时疏远,但每一个好莱坞人士都清楚地知道,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敌人,在乔治彻底断绝了所有希望之前,他依旧不可小觑,更何况,现在至少从法律、从面子上来说,剽窃门已经成为了过去。
所以,如果乔治可以打开一个缺口,“辛瑞那”的火种重新点燃,这不是不可能的任务。
杰夫刚才就指出了一条明路:乔治利用自己的人脉为“水果硬糖”铺路,那么学院开心了,业内人士开心了,“辛瑞那”剧组也会开心的。作为好莱坞打滚二十年的资深人物,杰夫的态度也就代表了现在学院内部的态度。
这,才是真正的道德绑架,几乎没有给乔治留下选择余地。
当然,乔治可以选择强硬回应,拒绝谄媚,拒绝妥协,拒绝低声下气。但乔治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这是最简单、最便捷、最快速的方式,更重要的是,如果他愿意被兰斯背书,展现出自己的大肚和宽容,那么这也会为他赢得更多口碑,挽回形象,届时只要“辛瑞那”重新在颁奖季之中占据一席之地,他反而会为自己争取更多票数支持。
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刻,永远无法知晓。乔治深谙这个道理,可此时的耻辱还是无法抑制地席卷而来,几乎就要让理智失去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