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一拍即合

兰斯始终认为,“疯狂的麦克斯4”之所以精彩,就在于将末世的特殊展现了出来。

许多人对于末世的理解始终维持在世界毁灭、人性倒退的基础上,彷佛所有一切都回到了原始社会,但兰斯却认为,末世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文明建立之后又陷入了毁灭,当构建了文明思想的人们重新回到原始社会,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差异,这才是末世的特点。

“我是传奇”之中,对于男主角心理变化的描述,就是末世的一大亮点,阿齐瓦为了电影的商业属性牺牲了这一点,其实也就注定了电影质量肯定会低于预期;在“疯狂的麦克斯4”之中,这种心理又进一步被放大和升级了,又或者说,“我是传奇”是末世初期,而“疯狂的麦克斯4”是末世之后已经重新稳定下来形成的社会,完全可以理解为“我是传奇”大结局之后数十年,“疯狂的麦克斯4”的故事线就出现了。当然,两部电影的背景设定不同,所以这样说也不太准确。

在“疯狂的麦克斯4”故事里,人类开始分为两部分人,服从者和统治者,小部分聪明之人抓住了末世的时机,掌握资源,快速崛起,在末世的苍莽之中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小社会,就好像非洲的原始部落一般;大部分芸芸众生为了生存下来而不择手段,他们之间失去了信任、失去了羁绊,生存成为唯一的信仰,只要能够生存下去,即使将灵魂出卖给恶魔也在所不惜。

这也是兰斯更加喜欢“我是传奇”第二种结局的原因,感染病毒的人类和抵御病毒的人类都是孤独的,他们一方面相互防范着彼此,但一方面却又是彼此的仅有依靠。这种缺少信任的羁绊,往往会因为生存条件的危机而变换出不同的形式。

在末世条件下,不应该有英雄的存在。

“疯狂的麦克斯4”根据这种思想展开了讨论,但乔治·米勒为了视觉效果,不得不牺牲了部分深度,以此来换取高潮的震撼。兰斯赞同乔治的牺牲,不过却认为在角色设定上可以更加完善,故事就会变得更加完整。

男主角麦克斯和女主角费罗莎都不是常规的英雄。

麦克斯孑然一身,追求的只有平静,他拒绝相信任何人,甚至拒绝与人类相处,因为他坚信着,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意味着利益、斗争和责任,在末世背景下,生存才是最重要的目标,他将会不择手段地完成这一任务。

在“疯狂的麦克斯4”时,兰斯尊重乔治的观点,他认为不应该过多的讲述麦克斯的来龙去脉,换而言之,也就是麦克斯为什么形成这种个性的原因,不要交代,要么留给观众猜测,要么留给续集讲述,在这部电影里,着力点应该是麦克斯如何学会信任别人——哪怕仅仅只是信任费罗莎一个人,还有麦克斯如何学会接近他人——不是相信仅仅只是靠近。

在乔治上一世的完成品之中,缺少了这种心理转变的铺垫,所以最终大结局时,麦克斯愿意和费罗莎回到幸存者聚集基地,甚至愿意留下来,这不仅显得有些突兀,彷佛遵循了好莱坞式的英雄结局;而且显得有些生涩,明显可以感受得到导演为续集留下的尾巴,反而破坏了故事的完整性。整体而言,麦克斯就显得十分单薄,无法与其他商业大片区分开来。

这种心理转变的呈现,不仅会让麦克斯变得立体起来,同时也可以让观众对于末世有进一步的理解。兰斯甚至认为可以融入“我是传奇”男主角罗伯特的心理转变,真正地呈现出一个特立独行却真实可信的末世。

另一方面,费罗莎唯一的想法就是摆脱男人的束缚,相信着女人在末世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打拼出一片天地,赢得属于她的地位。费罗莎之所以离开幸存者基地,不是因为她想要成为英雄,而是她坚信着,穿越沙漠回到儿时故乡,可以在那里寻找到一片绿洲,让她重新寻找到生存的尊严,即使是在末世的背景之下,为了完成这一任务,她不介意双手沾满鲜血。

在乔治上一世的版本之中,其实对于这一定义有些模糊化,乔治还是将费罗莎定义成为某种意义上的英雄,带着一众女性强势突围,希望能够实现自我救赎。兰斯明白这样设定的定义,将女权主义进一步放大,强调末世背景之下人性的贪婪和倒退,但兰斯认为,应该强调费罗莎对自由、对尊严的向往,弱化她对女性的救援。

简单来说,那些和费罗莎共同踏上救赎之路的,全部都是和她拥有共同信念的战士们,如果她们的思想重新软弱或者退缩了,那么费罗莎将会毫不犹豫地将她们抛下。因为在末世里,没有英雄,只有生存,自由和尊严已经是他们最奢侈的梦想了。

同样,在乔治的大结局之中,费罗莎的心理转变也显得有些模糊——如果她是女权主义,那么为什么她解放了整个基地所有的幸存者们?仅仅只是顺手而为之吗?在兰斯看来,因为她是女权主义者,但在这之前,她是一个人类,一个拥抱自由的人类。这也是她成功打动麦克斯的关键。

如此设定,意味着真正地将女性放在了与男人的对等位置上,将性别差异尽可能地模糊化,以自由的追逐贯穿始终,这才是整部电影对于人性挖掘最重要的闪光点。

费罗莎和麦克斯从对峙到携手再到信任,最后成为了彼此的救赎,那种介于友情和爱情之间的情谊让故事得到升华,衍生出了一种并肩作战般的革命纽带。这种精神在末世条件之下,不仅可贵,而且稀有、脆弱。

“可是,如果花费过多笔墨的话,故事会变得臃肿不堪,严重影响到观影效果。”乔治和兰斯交流了思想,终于明白了兰斯的野心,这让乔治连连摇头,“我想要拍摄的是一部引爆肾上腺素的电影,不是一部探讨人性的艺术电影。”对于这一点,乔治有着清晰的认识。

“我不能更加同意你的观点了。”兰斯露出了笑容,“我认为,只需要给麦克斯增加……呃,两场到三场戏,将这种心理转变的细节勾勒出来;然后改动费罗莎的几场戏,突出她的铁血,在自由面前,其他一切都必须靠边站,这就足够了。”

乔治沉默了下来,认真想了想,“所以你是说,把角色设定进行调整,将两个人的性格主线变得清晰起来,然后根据这条主线,改动几场戏,这就足够了?”乔治也是一位十分出色的编剧,前后两次赢得了奥斯卡提名。

“就是如此!”兰斯打了一个响指,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可是乔治却开始摇头,如此反应让兰斯看得莫名其妙,“上帝,你知道这有多么困难吗?”乔治惊叹连连地说到,“对于编剧来说,最困难的永远都是角色塑造,想要写好一个角色,需要花费无数精力,尤其是一个商业剧本,这就更加困难了。”如何把握尺寸,如何把握节奏,如何把握内容,这一切在类型电影之中的难度都会直线上升,“我从来不擅长这些内容。”

“我无法反驳。”兰斯摊开双手,坦然表示了认同。虽然他现在说起来简单,但真正操作起来却十分困难,就好像“我是传奇”的剧本,他前前后后琢磨了一个多月,即使现在已经寄给了华纳兄弟,但如果真的要投入拍摄,兰斯却还是无法言之满意。

乔治笑呵呵地看着兰斯,“为什么你不尝试一下呢?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加适合撰写这个剧本了。要知道,过去……”乔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七十五分钟时间里,我们可是滔滔不绝地交换了无数想法,上帝,我几次怀疑你想要卷起袖子和我打架,我这身老骨头估计是无法抵抗了。”

兰斯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诧异,“我以为你更加倾向于自己亲自执笔。”从上一世的经历就可以看得出来,乔治对“疯狂的麦克斯”项目有着很深的感情,否则在经历了十年的折腾和蹉跎之后,他早就已经放弃了。

乔治耸了耸肩,“我从来就没有打算执笔撰写剧本,如果有电影公司愿意投资,我更加倾向于先找到插画师,完整故事板。我坚信,这部作品应该是一场连续的追逐,不需要台词,甚至不需要复杂的故事线,视觉才是重中之重。我甚至想好了电影应该如何融合重金属摇滚的元素,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型特点,对自己的外貌和风格一丝不苟,他们喜欢修饰自己的战车,装饰上自己的吉祥物、首饰、铃铛、人骨头、带上摇滚歌手助阵。如果有人想要毁掉他们的发型或者是造型,他们将会追杀到天涯海角。”

鲜明独特的风格,这是“疯狂的麦克斯4”成功的原因,同时也是乔治为电影注入的独特标记,“所以,你喜欢摇滚吗?”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收了收下巴,开口询问到,“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把这个项目交给混沌影业制作?”

“除了混沌影业之外,我现在还有其他选择吗?”乔治的反驳让兰斯翻了一个白眼,随即乔治就笑了起来,“当然,混沌影业是一个完美选择,如果把这个项目交给你,我相信你可以让它重新焕发出蓬勃的生命力。不过,前提是……你喜欢摇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