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前,在医馆的赵淮天与赵迟迟急忙忙回到赵府。
他们本想着看看前些时日那个连姐姐回门之日的太子殿下是什么模样,定要为姐姐抱个不平,想着自家姐姐可不能让人欺负,赵家也不能被人看不起。
可等到他们一起冲到楸澜苑,真真站到谢屿面前时,自他周身天然散发而出的压迫威慑感,令他们不由自主便朝他规矩恭敬行礼,客客气气的呼唤一声:“太子殿下。”
而行完礼后,人一懵,又觉得郁闷。
两人对视一眼,心想着要不要使点什么坏,一抬头,对上谢屿冷若冰霜、瞧不出半分情绪的视线时,脑中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他们低着头,乖乖站在一旁,不敢造次。
谢屿面无表情看着他们,脑中回想着赵家人的信息。他们好像是龙凤胎,是赵府二夫人的孩子。
从名义上,他们虽然是庶出,但二夫人秦涟漪是秦安王府的郡主,他们的身份定然不可能只用“庶出”来定。光是秦涟漪的郡主身份,就可让他们的身份与他人相比时,更尊贵些。
谢屿脸上表情无变化,眼神无波澜,脑中思绪却不少。
他眨了下眼,眼睛看着赵淮天与赵迟迟,脑子里却又开始去想秦安王府那边的事。
赵淮天小心抬了下头,又对上谢屿冷冷目光,心中一惊,瞬时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自心底蔓延开,后背发凉,似是有冷汗冒出。
他震惊慌乱睁大眼的同时,快速低下头去。
赵迟迟站在旁边,好似已经感觉到赵淮天身上的感觉,她不由自主抖了下肩,莫名也有种冷汗直冒的心慌感。
他慢慢挪到赵迟迟身边,胳膊碰了下她胳膊,压低嗓音道:“他怎么总看着我们?是我们今日着装不合适吗?”
赵迟迟抿着唇,嘴唇只有细微张动,嗓音压低又压低:“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要不,回去换身衣裳?”
“可行。”
两人默默往后挪动步子,待退出一段距离后,抬头发觉谢屿转头看向右侧,并没有再看他们时,毫不犹豫扭头转身就跑。
一个箭步,疾驰冲了出去。
谢屿转头回来时,便只看见一对匆匆跑远而去的背影。
他挑了下眉,似有疑惑。他们跑什么?
赵簌簌从右侧卧室翻找东西出来,视线左右看了看,见厅内只有谢屿,不由诧异:“淮天和迟迟呢?我刚刚好像听见他们的声音了,他们人呢?”
谢屿答:“跑了。”
“跑了?”赵簌簌不解。
跑了?他们跑什么……
跑出楸澜苑好长一段距离后,赵淮天与赵迟迟才停下脚步,大口呼吸着平缓方才疾跑后不稳的呼吸。
赵淮天拍了拍胸口,深呼吸两次:“我的天,之前听说太子殿下长得特别可怕,我还觉得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表情好吓人,我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赵迟迟双手叉腰,长舒口气:“他的修罗之名真不是白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露出后怕与感慨神情。
往前走去时,赵淮天忽想起什么,突道:“姐姐胆子那么小,天天在东宫跟他待在一起,不会被他吓着吧?”
赵迟迟摸了摸下巴,眯眼认真思考了一番,而后郑重着点了点头:“我觉得姐姐被他吓到的可能性很大。看来我要给姐姐准备一些安神定心的药丸,万一她要是被吓到后晚上睡不着,或者晚上做噩梦,也可以吃点药舒缓舒缓。”
“这个可以有,多做些,以备不时之需。”
“嗯!”
午膳时,一家人围桌而坐,满桌琳琅佳肴,还有饭后甜汤与糕点,样式精致漂亮,空气里也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赵淮天被赵迟迟拉去医馆忙活了一上午,累死了,回来的路上就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这会儿看见一桌子美食,馋得感觉仿佛一张嘴就要流口水。
但他不敢动筷。
爹娘未动,太子殿下未动,他连筷子都不敢去拿。
待最后一道佳酿送上来时,赵千秋才道:“太子殿下,家中拙品,若您不喜,还请见谅,若是喜欢,便多吃些。”
谢屿点头:“多谢赵丞相。”
他转眼看向其余人,又道:“大家也都动筷吧,不必因孤在此处而拘谨,平时如何,此时便如何。”
“是。”
话虽是那样应着,可太子殿下在此,他们哪里敢像寻常时那般随意。
平时还会一边吃饭一边聊着自己遇见的有趣事,今日倒是不敢。那些事也不合适在太子殿下面前说起。不妥当。
这顿饭吃的安安静静,规规矩矩。
赵簌簌眉角稍稍上扬了些,眼底有隐忍的笑意。寻常一家人吃饭时,可从来没有这般安静过,只要淮天和迟迟在,一定是热热闹闹的。
但今日……
赵簌簌用筷子往嘴中塞了一片牛肉,悄悄侧眸望向身侧的谢屿。他坐姿端正,动筷吃用皆规矩,吃的也不多。不知他是在这里拘谨,还是真的胃口小。
赵簌簌更偏向于前者。他长这么高大,胃口怎么会小?现在不吃,等会儿可就要挨饿。
赵簌簌拿过公筷,夹起满满一筷子牛肉放入谢屿碗中。
谢屿一愣,看向她的眼神里是一时没能藏住的错愕。他眨了下眼,迅速将那错愕之色敛了回去。但赵簌簌还是瞧见了。
她笑道:“殿下,这个牛肉特别好吃,你多吃些。”
谢屿抿了下唇,点头:“嗯。”
旁边的赵千秋与祝涟芜吃饭的东西不约而同放慢了些,两人看着自家女儿与太子殿下的相处,又默默对视一眼,眨眼间,仿佛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坐在他们对面的赵淮天和赵迟迟表情更为吃惊。姐姐怎么还笑吟吟的给他夹菜?他长得那么凶,姐姐不怕他吗?
赵远山面不改色继续吃饭。
秦涟漪一边吃着,一边眼神打量着谢屿。
吃饭过程中,赵簌簌给谢屿的碗里夹着堆满了菜,还嫌不够,又拿了个空碗往里边装菜,而后递到谢屿跟前。
谢屿两眼震惊看着自己面前菜品堆积如小山的两个碗。一时心情复杂,不知该说点什么。
赵簌簌压低嗓音与他道:“殿下,你不要拘谨,多吃些,要吃饱饭,要是不够,我再……”
“够了够了,”谢屿立即阻止:“真的够了。”
赵簌簌笑了下,点点头:“好。”
谢屿看着自己满满当当的碗。这不仅是够了,简直是太够了。
午膳后,各自去歇息。
赵簌簌领着谢屿往自己的楸澜苑去。谢屿吃的太饱,胃有些涨。
他抬手捂嘴轻咳嗽了两声,而后问:“赵簌簌,你刚才为何要给孤夹菜?”
赵簌簌转头看他:“我看你小口小口吃,怕你太拘谨,吃不饱。堂堂太子殿下要是在我家吃不饱饭,这传出去,我家岂不是要被人说道?”
“还有,我是在做身为你的太子妃该做的事。”
谢屿愣了下,脚步不由顿住。
他忽然想起,回门日之前,他曾经问过赵簌簌知不知道回家后她应该怎么做,那时候她说她知道。虽然回门日当天他并未来此,但显然,她没有忘记那些话。
只要在赵府众人面前表现出与赵簌簌关系和睦,感情好,赵府就没有不相助他的理由。因为,他是他们的女婿。是赵簌簌的夫君。
赵簌簌往前走出些许后,意识到谢屿没跟上来。她转身唤他:“殿下,快跟上。”
谢屿从思绪中抽离,回过神,大步向她走去。
回到楸澜苑,赵簌簌倒了杯茶递给谢屿。
谢屿接住,喝了口。
赵簌簌道:“殿下,你就在这里午睡,我有点事要去找我妹妹,可能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铃铛等会儿吃过午饭就会过来,你要是有事,就找她。”
谢屿点头:“嗯。”
霖溪苑。赵淮天与赵迟迟住处。
赵簌簌过去时,赵淮天正在院子里给小狗崽喂食,见她来了,立刻起身:“姐姐!”
赵簌簌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淮天,迟迟在房间吗?”
“在呢。她在鼓捣她的药材。”
话音刚落,赵迟迟便从房间出来,欣喜着朝她跑来:“姐姐~”
而后一把抱住了她。
赵簌簌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迟迟,姐姐有点事想问你。”
赵迟迟仰头看她:“什么事?”
赵簌簌开门见山,直接询问:“我晚上睡觉,是不是会梦游?”
赵迟迟眨了眨眼:“姐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太子殿下说我晚上梦游,但我自己没什么感觉。”赵簌簌又道:“你以前不是时常与我一起睡么,你有没有发现我会梦游这个事?”
“嗯……”赵迟迟拧起眉头,一番思索后,又叹了口气。
她看着赵簌簌,笑了下:“其实吧,姐姐你那个也不算是梦游,就是……比较特殊一点的睡觉不安分?”
“说仔细点。”
“怎么说呢,就是……就是你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你不会有什么奇怪举动,顶多就是翻翻身,但只要有人在你身边躺着,你就会习惯性的把人当做抱枕。而且……”
赵迟迟再一次看向赵簌簌,露出个无奈笑容:“而且要是离开,你就会跟着一起,直到找到对方。”
“之前我与你睡,有一次晚上起夜,等我回去的时候你就拽着被子站在门口,你穿着白衣服,还披着头发,我的天,我当时三魂七魄直接丢了一半,差点把我吓死!”
“……”
赵簌簌一脸震惊,有些不可置信。这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看出了赵簌簌心里的怀疑,赵迟迟又道:“姐姐,这事其实我娘和大娘都知道,你小时候不是也跟她们一起睡过的吗……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也不会有别人跟你一起睡,没什么好在意的。”
“……”
她小时候就有这种习惯了……可她到现在才知道。
赵簌簌花了点时间接受这件事。细究的话,其实这也不算是梦游,毕竟她自己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无事发生。
而且,按理说,只要身边的人晚上睡觉不起身,那她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赵簌簌抬手拍了拍额头。可太子殿下明显知道自己晚上睡觉会跟着他起来的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半夜忽然起身跟着他的自己吓到……
唉!
赵迟迟问:“姐姐,你没事吧?”
赵簌簌无奈,叹了口气:“我觉得我有点事。”
赵淮天抱着小狗崽凑过来,收敛了方才脸上的八卦笑意,忽然正色道:“对了,姐姐,其实我们也有事要问你。”
赵簌簌看向他:“什么事?”
“姐姐,太子殿下长得那么凶,脾气也不好,你胆子那么小,跟他生活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害怕?他有没有骂过你、或者是对你不好之类的?你跟他睡在一起,会不会做噩梦?”
“……”
赵簌簌抿唇。她胆子小?殿下很凶?
他们是对她有误解,还是对太子殿下有误解?
她无奈:“你们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没有胆子小,殿下他……”
“误解?”赵淮天打断她的话,脑袋凑在赵簌簌眼前,一脸认真:“哪里有误解?是怎么样的误解?你展开说说,仔细说说,都跟我们说说!”
赵迟迟使劲点着头表示附和:“姐姐,说一说!”
赵簌簌叹了口气:“你们真八卦。”
作者有话要说:赵簌簌:我的弟弟妹妹一直觉得我胆小柔弱会被欺负怎么办?
赵淮天、赵迟迟:我们发誓,姐姐看起来真的很好欺负!
赵淮天:另外,我真的很想知道姐姐你和太子的事,说说呗,我保证不外传!
赵迟迟:我也是!我嘴巴严得很!
赵簌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