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1章 行动保密

半天跑下来进度很慢,二组走访了10户,三组走访了7户。

在体制内、高等院校等化层级比较高的群体打交道,受访者能够迅速理解提问者意图,简明扼要阐述论点观点;与村民们打交道则不能开门见山提问,因为他们往往抓不住要点,漫无目的东扯西拉,很容易把话题跑偏。

而应该先嘘寒问暖,以拉家常的方式与村民们拉近距离,消除他们的紧张感和陌生感,以及无法理解的忌讳,然后才能慢慢引导、提示从而套出实情有时不是他们不愿意说或不敢说,而是无法组织语言来表达。

吃过晚饭,包育英召集两个组开会交换交流走访情况,简功殷勤地说村部会议室都打扫好了,干净而且宽敞。

包育英笑笑,说天气热了坐到院子里凉快些,正好看看星星月亮,岂不美哉?

六个人各搬小竹椅或木板凳到院前空地围成圈,一边荷塘飘来几许清香,一边牛栏连着猪圈传来阵阵恶臭,香臭混合后的空气味道难以描述。

简功也搬了张凳想旁听,包育英半开玩笑半当真说你老简是铁定的候选人,可不能提前刺探投票机密啊,都被你听了去,竞争对手还怎么玩?总得留点悬念是不是?

简功只得怏怏离开。

汇总的情况大致是:二组有简功镇着,除了对已失去竞争资格退下来的村级干组略有微辞外,几乎众口一词说好话;至于推荐候选人,也跟简功的想法差不多,说明在此之前村里已私底下做了工作。

相比较而言三组反映的情况比较真实可能平时三组村民对简功普遍存在不满情绪,这也是他脱口要亲自带队的原因。

三组受访的7户人家都反映简功工作作风霸道独断,对不听话的村民要么派地痞上门寻衅,要么在丈量田亩、测算补贴等方面处处给小鞋穿,手段卑劣低下之极。

有5户人家怀疑简功在扶贫资金使用分配方面做手脚,伙同村里大户编造假账骗取补助,截留、贪污、克扣各级正府下划的扶贫资金,村委会和村组干部都心甘情愿配合因为也能分到油水。

有1户人家哭诉开油坊的女儿经常受到简功骚扰,稍有抗拒就威胁要关停油坊、叫税务所来查税等等,女儿为了生意忍气吞声且成天担惊受怕,唯恐哪天落了单被简功得逞。女婿为此跟简功理论过,被他手下那帮地痞打得险些残废,后来看到简功转到油坊都绕开走,躲到没人的地方痛哭自己不是男人。

在这样半封闭状态的穷山沟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除了卑微地活着还有什么办法?

龙忠峻等调研组领导们均义愤填膺,认为简功道德败坏、鱼肉百姓,压根不配提名村主任候选人!

李国亮辩解道只有一户人家反映简功的作风问题,一家之言嘛,不足以为信,何况说了半天没有确凿证据,没有第三方证人,都是那家人自说自划即使告到法庭也不能采信啊!等等再说,等等再说。

包育英淡淡道国亮同志,人说话做事要凭良心,简功什么德性乡里都清楚,调戏、侮辱良家妇女那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何必这么帮着说话?

李国亮涨红脸道说一千道一万我只认证据,口说无凭!

龙忠峻说我们当然不能因为个别指控就抹杀基层干部的辛勤努力,关于简功同志作风问题暂且搁置,结合后面实地走访情况再作判断。不过国亮同志,明天起也不要让简功同志带路了,他往旁边一站哪个村民敢说真话,是不是?要营造宽松环境让老百姓畅所欲言。

是的,是的。李国亮也不敢多说什么。

接下来明确和统一明天到户走访的问题,就意向性候选提名征集村民意见,以及对民选工作的建议等等。

听起来都是小事,可细细密密掰开来说没完没了,一一都部署到位后已经晚上十点多钟,村里绝大多数人家都熄了灯,远处星星点点不知是萤火虫,还是守林者的电筒。

起身各散时龙忠峻突然叫住,目光扫过众人,严肃地说:

“毛岭村村委会民选试点是省市高度重视的大事,成败与否关系到民选工作能否在全省迅速铺开,切不可当作儿戏!为确保走访调查工作的保密性和公正性,现在要求各位把手机关了统一交给我,明早去村组时归还,白天必须两人以上一起行动,晚上不得私下串门!”

紧接着龙忠峻又道,“按照随机原则,我调整一下今晚住宿育英、老潘住简刚同志家;国亮、老陶住陈老板家;其他同志仍按午休的安排。下面请交手机!”

李国亮有满肚子话要向简刚汇报,还想趁睡觉时与简功长谈,不料两个念头都被龙忠峻出其不意打乱了

不光没收手机、调整住宿,还派调研组成员监视!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龙忠峻临时祭出的几招就是防止李国亮搞鬼,但市领导的威信就在这里,你明知他在想什么,也不得不无条件服从。

相比较而言白钰待遇宽松些,一个人住在村头摩托车维修店楼上。二楼一排三间,店老板夫妻和上小学的儿子各住一间,白钰住在最西侧。

刚进屋喝了半杯水,俞嘉嘉鬼鬼祟祟敲门进来,进屋瞬间白钰瞥见红色奥迪藏匿在巷道里,无疑蓝朵负责望风。

“真成地下工接头了。”白钰自嘲道。

“比地下工危险!”俞嘉嘉抹了把冷汗,“尽管打着红会联络点的招牌,贫困户看到她也一个劲地叫蓝小姐,可简功的耳目确实无处不在,好几次差点露馅。要说这回多亏蓝朵,听觉、反应不是一般敏锐,每次都是她及时发现敌情”

“没占人家便宜吧,哦,应该这样问,没被人家猛揍吧?”

“听了您的警告,没敢。”

“进展如何?”

俞嘉嘉压低声音道:“与您的判断基本一致,这些天我”

“打住!”

白钰做了个隔墙有耳的手势,思忖片刻道,“要绝对绝对保密,直到我让你说的时候。每个环节、每个细节具体到每句话每个动作,都要反复推敲打磨,就象电影台词一样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

“我就担心”

“不要告诉我担心什么,”白钰道,“我给你的时间很充裕,天大的困难都应该搞得掂,不然安排你提前潜伏干嘛?”

俞嘉嘉愣了几秒钟,道:“好的,明白!”

“明天起两个组继续跑二组三组,大概后天结束,你那边抓紧时间,等六个组全面铺开就必须暂时撤离,不然被撞到不太好那期间简刚肯定派耳目四处盯梢和活动。后期何时进场听我通知,那就是合龙阶段了!”

俞嘉嘉难抑激动地点点头,然后说:“对了,蓝朵要跟您单独谈话,去她车里,我在屋里等。”

“单独谈话?”

白钰有些诧异,借夜色掩护下来到对面巷子。车里有股清清淡淡的、与蓝依似兰似麝馨香迥然不同的香气。

“你找我?”他问。

蓝朵深深吸了口气,道:“还是那件事,我建议你慎重考虑跟我姐姐分手!其实你们还处于恋爱初始阶段,分开对彼此伤害都不深。庄家势力太厉害了,而且那桩婚姻与双方家庭都很重要,宁可卡在蓝依坚决不答应,你不要搅进来我纯粹为你的前途着想。蓝依摔花,庄骥东不会放在心上,庄家也不会拿她怎样;但因为你跟蓝依谈恋爱导致庄骥东追求失利,怒火都将宣泄到你身上还有我们家族的怒火!不是吓唬你,真的。”

长长深思,良久白钰问:“我俩打过两架,说话也磕磕碰碰不投缘,你还好心提醒,实在感谢之极。”

听出话里的讥意,蓝朵道:“自然是有原因的,但这会儿没必要说。听与不听在你,我尽到义务就行了。”

“你表达的意思,几乎跟那天晚上庄骥东后来在我面前说的一模一样。”

“我不认识他,今晚找你也没跟姐姐商量,完全是自作主张,你不要多想。”

“没多想,我只是奇怪你竭力撮和蓝依与庄骥东在一起,自己却跑到苠原逃婚,岂不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蓝朵道:“告诉你,两者有本质区别!姐姐很小乖巧听话,完全按家族意愿培养、训练,从上学到专业再到工作都尽在掌握之中,所以她承担重任,她与庄家的婚姻关系到我们家族未来发展方向!我呢桀骜不驯,向来拧着家族指令我行我素,所以那门亲事大家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偶尔敲敲边鼓,听则听,不听过阵子再嘀咕,玩的是拉锯战,明白吗?”

“自以为高明吗?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白钰冷冷道,“本质上你们姐妹俩都是受害者,你非但置身于度外反而卖力地推姐姐下水,哪有什么姐妹情谊?!”

本以为会激怒蓝朵,一蹦三尺高,不料她丝毫没有怒意,定定看着窗外夜空,道:

“身为大家族子弟,打出生起就注定受人摆布的命运,你不也是如此么?你出身神秘,省组织部都查不到真实资料,但你也有预订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