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开膛剖腹的人鱼,手术台上淋漓的鲜血,那段晦涩的对话,暴风雨之夜的军舰上的决斗。
一幕幕的画面晃过脑海,我的全身猛地一颤。
Chapter113
我震骇地盯着列夫捷特,而他却不以为意地微笑起来。好像他并不在乎我突破了他对我记忆的控制,反而犹如一桩杰作被人记起并、加以称赞那样欣慰。他那修长的蹼爪仿佛在钢琴键上拂过那般抚过我的背鳍,又滑至我的腰际,在我尚在不置信的错愕中未回神时,按捺不住了似的将我按压在礁石上。
我震惊地看着列夫捷特将他自己那最后极力维持的温柔面具撕破,那双黑眼睛里妖光迷离,一根手指抚过我的下巴,十分陶醉似的,微微启唇笑起来,“现在接纳我吧,我亲手创造的艺术品,我的小德萨罗,你实在太迷人了。”
说着,他朝我俯身压来,双爪压住我的小腿,鱼尾朝我的双腿间用力挤进来,比我坚硬得多的银色鳞片仿佛要在我腿上摩擦出火星。我愤怒地瞪大眼睛怒视着他,立即用双手抵抗他的侵犯,我惊奇的感到我的手臂力大无穷,背鳍也立时因我紧绷的肌肉而在礁石上撑开来,仿佛一对羽翼那般支撑我立起身子,得以把列夫捷特猛地推入了水里。然后我立即站起来,警惕地提防着他的反扑。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只是仰头打量着我,眼神复杂变幻,我冷冷地盯着他的双目,从中分辨出了欣喜、错愕、癫狂,而挖掘得更深一点,能抓住瞳仁中透出的恐惧。这使我忽然之间恍然大悟——
我的的确确是列夫捷特最完美的实验品与杰作,完美到连他自己也未料到,他无法压制我的力量。这讽刺却幸运的事实着实有些可笑,可我的心却沉甸甸的,一点也笑不出来。
“德萨罗……”仿佛是读懂了我的想法,列夫捷特游近我的身前,蹼爪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脚踝,竟然低下头去亲吻我的脚背,我被吓了一大跳。而后他又抬起眼皮,黑眼睛里跃出一泓精光,“我的小王者,原谅我冒犯了你。让我做你最忠心的追随者吧,请别抛弃我这个父亲。我无意伤害你和王,只是想让人鱼族更加强大……”
“所以你就可以与那些纳粹合作,残忍的伤害自己的族民与人类,控制我成为实验品,离间我和阿伽雷斯?假如你不是我的父亲,我现在一定会杀了你!”
怒火腾地从胸口轰轰烈烈地直冲脑门,又涌至手心,我控制不住地一把扼住了列夫捷特的脖子,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与我血脉相连、却将我骗得最惨的亲人。
“那请你杀了我……小德萨罗,能死在你的手上,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列夫捷特伸出蹼爪似乎想触碰我的脸颊,那双黑眼睛湿润地望着我,诚恳的请求道。该死的诚恳。
“离我远点,杀你不该由我动手,该由人鱼族真正的、唯一的王者。”
我眯着眼,一字一句地吐词。
列夫捷特长叹了一口气,有些颓败地垂下头,眼里却暗光闪烁,不知又在打什么阴谋诡计。
周围呼唤我的鸣叫声越来越近,找到瀑布背后是迟早的事,列夫捷特比我更清楚他无法脱逃。
我五味杂陈地望着他,重新度量着这个我曾经无比熟悉的存在。他比真一更冷血更疯狂,比阿伽雷斯更富有野心,更懂得如何像人类中最卑鄙狡诈的阴谋家那样算计他人。进入人类社会,让他才真正如鱼得水地利用人性的贪婪,去不择手段实现自己的野望,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同族,更将人类玩弄于鼓掌之间。
如他所说,阿伽雷斯的确并不了解人类。
他站在人鱼族的角度上思考这场战争,却并未了解到这场战争的弊端在于人性的复杂程度,他不知道人类在绝望下会做出多么极端的抉择。他并没料想到他浪漫的“诱惑”成为了伤害人鱼与人类的双面刃。而列夫捷特便能利用阿伽雷斯思想上的盲区,将他与我越推越远,在他众叛亲离之时给他致命一击,多么高明。
我这样想着,听见一阵动静已经很近了,便下意识地想要回应,然而突然之间,列夫捷特从水中一跃而起,猝不及防地抓住了我的背鳍,似乎打算把它从我的身体撕扯下来。
急剧的疼痛闪电般的袭击了我的整片脊背,激得我像只被惹急了野狼般凶猛的扑向了他,一起沉入了水里。列夫捷特用鱼尾紧紧的绞住我的双腿,蹼爪深深地嵌入我的脊背里,好像决意毁了我这个他无法控制的杰作。
悲愤犹如淹没身体的海水压迫着我的五脏六腑,令我刹那间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力量,挥舞着两片背鳍一下子腾跃出了水面,拖拽着列夫捷特冲过那道隔绝我与阿伽雷斯的瀑布,将他狠狠甩向一块礁石。在他被撞得跌入海中之时,我痛苦地张大了嘴巴,一声属于人鱼的嘶鸣自我的喉口喷薄而出,直冲天际。
立即,我听见了一声比我低沉得多的鸣叫,自我的身后遥遥传来。
一道破水而来的波流声由远及近,我甚至还未来得及回过身,身旁便掀起一道大浪,腰被一双从水里冒出的手臂一把箍住,磐石般的怀抱将我的后背全然笼罩住,熟悉的香味直冲鼻腔,令我眼眶泛热。可他却抱得很轻,似乎生怕弄疼我被撕伤的背鳍。水面下浮出一片淡蓝的光晕,那只被当作坐骑的魔鬼鱼将我从水面下托起来,使我得以仰靠在阿伽雷斯的胸膛之上。
一时间疲倦疼痛潮水似的四面涌来,令我忍不住咬了咬牙关,低低的呻-吟起来。
“发生了什么,德萨罗?”
我感到阿伽雷斯的鼻梁轻轻抵上我的脊背,深深吸了口气,发出了一声沉沉的叹息。那潮湿的呼吸扫扰在我的伤处,他勒着我的手臂紧了一紧,显然他是对我身体变化感到吃惊的,却什么也没问,只是低下头,湿润的舌尖一一掠过我的伤处,蹼爪适时地按住我因疼痛而颤抖的肩膀。
紧紧蜷缩起来的魔鬼鱼此时也复苏过来,那调皮的小细尾巴在我背后乱动,似乎在抽阿伽雷斯的下巴,可首领大人并没有把它放在眼里,只是专心致志地舔着我的伤口。他的鱼尾将我紧紧的环在中心,我的目光落在那些黑色的鳞片上,想起幻觉中的景象,心头不禁一跳。
虽然清楚那是列夫捷特制作的假象,我却还是忍不住脱口问道:“嘿,阿伽雷斯,你的另一个后裔呢?那个小金毛。”
阿伽雷斯停顿了一下:“我命令一只蓝种将他送回人类世界去了。海洋不适合他生存。怎么了?”
“呃…没什么,我就问问。”
我的嘴巴不自禁地弯了起来,挠了挠头,手臂却牵扯到背后的伤口,又引起一阵钻心的疼痛,“嗷,见鬼!”我嘀咕道,阿伽雷斯却立即不轻不重地按住我的脊背,将我整个人按倒在大魔鬼鱼的脊背上,俯身将我拢在他身下。海藻似的发丝流泻在我的头颅肩背,浓郁的荷尔蒙香味密不透风的将我吞没。吞没进被他完全占据的世界里。
“别乱动……否则我不保证我会对你干其他的事。”
阿伽雷斯的嘴唇抵着我耳垂低鸣,我的心脏擂鼓似的砰砰狂跳,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感到他柔软的舌头在我的伤处温柔的划圈,又游过我脊椎的每一寸骨节,那宽阔的蹼爪将我只有他一半大的手覆盖在掌心,抓紧了,十指相嵌。
TBC
☆、大结局(上)
Chapter114
“阿伽雷斯……”
我情不自禁地念着这个包含我的全部爱意的音节,忘我的沉浸在他散发的芬芳里。
阿伽雷斯将我的腰勒得更紧了,头埋在我的脊背上轻轻磨蹭,似乎在沉默的琢磨着什么。
不得不说他的身躯对于我实在太沉重了,压得我有点儿难受起来。我抖动了两下新生的背鳍,无声地表达我的不满。
压着我的巨大生鱼片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少磅,从我身上撑起身体。仿佛是条件反射般的,我的背鳍一下子张了开来,猝不及防地扇在背后的他身上。想到背鳍那锋利似刀刃的边缘,我吓得立即回过身去,果然看见阿伽雷斯的脸上身上赫然被划出了齐刷刷的几道深深的血口,深蓝色的血液从翻开的皮肉中溢出来。
“见鬼,疼吗?”我急忙凑上去为他舔伤,却被他的蹼爪托住臀部,身体猝不及防地栽入他的怀抱里,骑坐在他的鱼尾上。他微微抬起头盯着我,即将要吻上来似的,我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嘴唇,感到他的蹼爪抚到我的脊背上,沿着我张开的背鳍的纹理一寸一寸的挪动掌心,仿若挑逗仿若爱抚。一股微微的酥麻之意沿着脊椎直达神经,令我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腰,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忍耐不住地抱住他的脖子,轻轻舔起他脸上的伤口来。
“我很担心你,德萨罗。”此时阿伽雷斯忽然贴着我的颈侧启口,他的语气里透着浓重的担忧,“你觉得身体疼痛吗?”
“没,我没有感到身体有什么不适。”我望了望远处那块我将列夫捷特砸晕的地方,看见一群蓝种包围了那儿,而他已经醒了过来,正看着我们,我的心便感到一阵不安,“列夫捷特想控制我,但他显然失误了。他说我是融合人鱼与人基因的完美实验品……真可笑,我还以为他是真的关心我这个儿子呢。”
“我猜到是他干的了。除了我以外,只有他有机会接触到始祖基因。”
我吃了一惊:“始祖基因,那是什么?”
“始祖——人鱼始祖,你的背鳍是最早诞生在亚特兰蒂斯的人鱼祖先们才拥有的,那时候人鱼一族比现在强大得多,他们能够像海鸟那样从水下飞入空中……但随着海洋被人类污染,母巢的力量逐渐衰减,始祖人鱼们只好选择成为养分反哺母巢,让更多的后代得以顺利诞生。为了保持种群数量,母巢就放弃了孕育需要消耗更多能量的始祖人鱼,并重新创造了另一种更适应环境的人鱼形态,也就是我们现在的模样。”
“所以后面的人鱼包括你都是节约型产品……”我顺口嘀咕道。
“你说什么?”阿伽雷斯疑惑道。
我连忙摇摇头,这话可不能给首领大人听见,因为造出这块巨大的生鱼片恐怕是母巢除了孕育始祖人鱼以外最费力的事情了,“可我现在不挺好的吗?”说着,我深呼吸了一口气,从他怀里站起身来,抖了抖背鳍,小心翼翼的将它们展开,低头望着他,“我不是个普通人类,也不是个普通幼种,不是吗?我想我的体质能够吸纳这种基因。假如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形态,我就是个优秀的海陆两栖生物,可以自由在陆地上和海里来去,实在太棒了!哪天你惹我生气了,我就可以……”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阿伽雷斯一把将我揽进怀里,低沉的鸣语,“我要带你回亚特兰蒂斯去,离开这里,远离人类世界。”
我愣了几秒,随即如释重负地张开嘴哈了一下,捏着他的两片翼耳,急切地追问,“你终于想通了吗?你打算停止扩大这场战争了吗?我没听错吧,阿伽雷斯?”
“你没有听错。持续这场战争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人类终归是跟我们截然不同的存在。”阿伽雷斯的眼睛陷在眉弓下深深的阴影里,瞳仁里幽光浮动,我无比清楚地知道他此时正看着瀑布的方向,“这一点,我今天才意识到,想要征服人类,让他们融入我们的世界有多难。”
“没错,难得就像要让我乖乖的待在你身边哪也不去。”我顶了顶他的鼻子,发挥我那烂透了的幽默感安慰他(尽管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大像安慰),“你是个特例,首领大人,不是所有的人鱼都像你这么情圣。也不是所有人类都像我一样有机会与一条人鱼相爱,何况现在人鱼站在人类的对立面。试着想想吧,假如人类将人鱼抓走,强迫人鱼为他们所支配——谁也不能保证有一天会不会出现这种形势逆转的糟糕局面是不是?假如战争持续下去,人类的复仇将永远也不会停止,因为人鱼夺走了无数个家庭的亲人与爱人,这样做在人类中引发的悲伤与仇恨,等同人鱼被夺走配偶的痛苦。”
我尽量放轻语气,以免使阿伽雷斯感到更加颓丧。我把手挪到他的后脑勺处,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大型猛兽那样给他理顺湿淋淋的头发。
阿伽雷斯的耳朵立刻犹如小扇子似的颤抖了几下,视线落回我的脸上,紧簇眉心,似乎在设身处地的思考我的比喻,良久,他的眉头又慢慢舒展开来,好像全然理解了我所说的话。但紧接着,他似乎感到这样被我摸着头劝慰十分有损他的尊严似的,愠怒地眯起了眼睛。我顿时缩回我的贼手,却被他轻握住了手腕,屁股则遭到了报复性的袭击。
“噢!你这混蛋!”
我弹跳起来,被他牢牢按住了腰,鳞膜里的玩意撞在我的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