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之城里奢靡颓废之景。但我再清楚不过,这里面充斥着海洛因和大麻,还有肮脏的海上人口贩卖交易,我绝不愿意掺合在里面,所以当科洛夫曾想让我更进一步的协助他的地下事业的时候,我找理由婉拒了。
科洛夫的接头人出示了通行证后,铁门缓缓打开,另一艘赌场专用的船将科洛夫和其他几个我们的弟兄带了进去,我和尼克则呆在外面为他们守门,防止城市警卫和常驻在威尼斯的黑手党的出现。
当他们交接时,我注意到其中有个光头男人瞧了我一眼,眼神非常异样,就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
我的神经敏感的一跳,却发现他也同样的打量了一番尼克,科洛夫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点了点头,做了一个OK的手势,向那个光头男人解释道我们是他的鹰眼,对方则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我这才心下稍安,深深吸了一口气。
知道自己被通缉以后,我便对周围的环境非常警惕,而之前所经历过的事,也让我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充满了不信任,怕遇到莱茵和莎卡拉尓那样的人将我再次出卖。即使是面对和我同样是通缉犯的科洛夫他们,我也没办法做到忠心耿耿的卖命。我发誓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会毫不犹豫的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再换一个身份,换一个名字。
尽管在这一年的相处里,我已经将海神号当作自己的家了。
可我还能有家吗?当一个人开始逃,他就得永远逃下去,否则等待他的就是监牢。家,只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奢望。也许将来有一天,等通缉令失效…
希望有那么一天。我望了望夜空。
这将是分外漫长的一夜。
在赌场隧道一侧的石阶上蹲坐下来,尼克递过来一罐啤酒,我象征性的喝了一小口,掏出口袋里的英文字典,在烟雾之中翻看着,并喃喃的念出来。
尼克大笑着在我身边坐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自己有点搞笑,在这浪漫的威尼斯城的夜晚,不想方设法的找空子与旁边酒吧里迷人的jì • nǚ厮混一番,却坐在这背英文单词,实在有些浪费良辰美景。但我没搭理尼克,继续自顾自的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母。这是完美的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我得完全洗去自己的俄罗斯口音,掌握一口熟练的英文,越快越好,因为我不知道国际刑警会在哪一天从天而降。
“嘿,嘿,哥们,别这么没情调呀!”尼克一把夺走我的英文书,作势要扔进水里,“喂,”我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手腕,恐吓性的把他往水里拖,引来旁边几个jì • nǚ看热闹的嬉笑声。我们推推搡搡的扭打做一团,最后以我放弃背英文而告终,两个人瘫坐在石阶上,撞了一下啤酒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喝着。
“怎么样,德尓特,你最近是不是还在思考着,上哪去找你的那条梦中美人鱼?”尼克戏谑的灌了一口酒,斜眼睨着我,他多半是听了照顾我的医生迪卡胡说八道,以为我脑子有问题成天做梦。
“是啊是啊,我这不正计划着多赚点钱,买条船全世界找去吗。”我无奈的晃了晃啤酒,懒得跟他争辩,心说那条人鱼可不美,出现在你面前能把你吓死。
我郁闷的灌了几口酒,捡起几颗小石子,百无聊赖的拿它打水漂玩。石子在水面上弹起细小的水花,我的神经却也随之突突直跳,一种奇特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开来。我说不清是好是坏,但一种莫名的冲动使我鬼使神差的站了起来,向四周张望。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哗啦啦……
雨势来得突然又迅速,水滴连线的降落下来,在周围景物上笼罩了一层迷蒙的水雾,灯火都被抹得模糊而朦胧。
“德尓特,你怎么了?发现什么动静了?”尼克摸向怀里的枪,和我同时蹲下身子,藏身在旁边的石柱之后,我警惕的凭借优越的夜视力在黑暗中梭巡着,企图寻找出令我感到不对劲的来源,霎时间我便在水巷两侧岸上的一些角落里,发现了一些鬼鬼祟祟的人影。我仔细的眯起眼观察着,那些人穿着黑色行头,不知道是便衣警察还是黑手党,但后者可能居多,威尼斯的警察对赌场内的一些活动远没有意大利黑手党敏感,因为我们扰乱了他们的潜在秩序。
但区别在于,警察若发现我们,会将我们抓起来调查;而黑手党,则会直接把我们干掉,丢进海里喂鲨鱼。
我低声道:“尼克,通知科洛夫,我们的行踪暴露了,得尽管结束拍卖。”
“我知道。”尼克按了按传呼机,“喂,喂,呼叫老大,我想我们得提前撤了,德尓特说人盯上了我们。完毕。”
我隔着越来越大的雨望着那些黑暗处的影子,举起shǒu • qiāng,提防他们的一举一动,目光迅速在四周游走着。可突然,我的眼睛不禁定住了。
那远远的雨幕之中,我看见一个人影正打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叹息桥之上。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脸上戴着一张威尼斯的银色面具,身形修长而挺拔,头发在脑后束成一股,是银灰色的。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刹那间我的呼吸像被一只手猛地攥住,紧紧的拎在空中,心跳捶击似的狂跳起来,整个人天旋地转。我知道那极有可能只是我的幻觉,或者那仅仅是一个染了银头发的男人,可我的身体却比大脑反应要快,本能的拔腿就朝叹息桥的方向狂奔而去。
然而,在我穿梭过几个酒吧,抵达桥头的时候,那个人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跟刚刚我站在船上,回头去望的时候那样,仿佛一声抓不着摸不到的叹息。
你在哪儿呢,你真的在这儿吗?阿伽雷斯…
我迷茫的站在桥头,睁大眼睛在威尼斯斑驳的灯光中拼命找寻着那个影子,任由倾盆而下的雷雨浇灌在脸上,身上,汇成一片沁湿我的衣衫。我气喘吁吁的撑在桥边的石头柱上,望着被雨水搅乱的水面,里面浮浮沉沉的倒映着我的影子,被上空一簇簇腾开的烟火炸得支离破碎。
灌进肚里的酒精灼烧着神经,我的大脑阵阵发热,让我不禁怀疑自己只是喝醉了,产生了幻觉。刹那间我有点儿想哭,可是我却笑了出来,简直想为自己滑稽的行为捧腹大笑,可只是在雨中如同一个发疯的醉汉般大吼了一声,拳头砸在坚硬的桥面上,抱着头颅,瘫软的蹲坐下来。
世界仿佛离我远去,剩下雨水淅淅沥沥的声响,我意识到我是怎样彻底的孤独着,犹如宇宙中无根无系的一个孢子。滴落在我后颈上的冰凉液体,让我错觉那是阿伽雷斯头发上滴落下来的海水。我想像着,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注视着我,蹼爪温柔又占有意味的放在我的脊背上,嘴唇吻着我的耳垂。可当我抹干脸上的雨,狼狈的抬头去看的时候,又发现身边什么人也没有。
一串船行的水声不知从哪传来,我循声望去,远远的见到一艘“贡多拉”拐了个弯,朝右侧的一条水巷里驶去,在它消失之前,一个银发男人的背影清晰的镂刻在了我的视线中,与记忆中久违的身影重叠在一处。这一次我无比确信那不是我的幻觉,却又因不可置信的震撼感而浑身颤抖着,从脚底冲上神经深处的冲动促使我一下子站了起来。
“德尓特!”尼克在我身后大喊着,“你干什么,快从桥上下来!”
我回头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朝那条船急速追去。
TBC
☆、Chapter65
Chapter65
雨势更大了,水雾弥漫的窄巷中变得错综复杂,让我犹如置身迷宫,即便我的游泳速度远远超越了常人,还是几度差点在水中追丢那条船。眼见那疑似阿伽雷斯的背影与我的距离越来越远,我心急如焚的一下子高喊出来:“阿伽雷斯,阿伽雷斯,我知道是你,停下!”
我喊得如此声嘶力竭,可远处的影子消失在雾气里的速度一点也没有因此减缓,等我凭着视觉记忆追到一条阴暗的地下水道入口前时,我看见那条“贡多拉”漂浮在水面上,可上面却空空如也,它甚至还因惯性而摇晃着,可那个背影却宛如一个来去无踪的鬼魅般不复存在。
而挡住我去路的则是一道由几根铁筋拦住的铁闸门,里面深幽幽的,往左边有个拐弯,不知是通往什么地方,能窥见甬道的石壁上有浮雕的轮廓,这里应该是过去废弃的一个景点,由于某种原因被封闭了。我注意到铁筋间的缝隙很狭窄,我靠近过去,侧过身体试图通过,但我发现那是不可能的。
我的体型中等偏瘦,肌肉含量不多,阿伽雷斯那样健壮的身材就更不可能办到了,何况他还拖着一条又粗又长的大尾巴。即使他通过某种办法人类化了,也挤不过这么狭窄的入口。他怎么会突然消失在这里?难道他潜进水里了?我迷惘的在周围游了一圈,这里的水刚好一人深,水道又这么狭窄,他能藏在哪?
会不会真是我的幻觉?
我再次不禁对自己的眼睛怀疑起来,看了看周围的酒吧,又望了望那地下水道的深处,翻身坐上贡多拉,手扶在那潮湿的船身上,油漆脱落的粗糙外壁使我不自禁的抚摸起来,就好像是那条粗韧有力的鱼尾滑过我的掌心。
雨滴瓢泼在身上,寒意沁入骨髓,我忽然才感觉到冷,冷得连心尖都凝成了冰块。我知道我该离开这儿,但心中一个隐约的声音在反驳着:不,他就在这,他就在看着你!
我闭上眼,使劲嗅着空气里的气味,可除了潮湿的雨水味,鼻腔里什么也没捕捉到。没有那股熟悉的异香,我知道也许这这是我不愿放弃的那么一点希望在自欺欺人。如果阿伽雷斯从亚特兰蒂斯回来了,他怎么会不早一点出现呢?他应该根本就没有回来,也彻底放弃了寻找我。
这也难怪,当时是我自己选择离开他,我的确打心眼里不愿意变成人鱼去另一个世界。
我和他的联系其实在那时就该断绝掉了,该死的,我为什么还要追逐我一直想要逃离的存在呢,抓着这明明像是海市蜃楼般的错觉不放手…这是多么可笑,德萨罗!
阿伽雷斯,你在这儿吗,在看着我吗?如果在,我到底怎样做你才肯出来见我?见鬼!
用袖子抹了抹眼睑上的雨水,我攥紧拳头锤了锤船身,倚靠着背后翘起的船尾慢慢仰躺下去,望着头顶迷蒙的天空上降落下来的雨滴,睫毛仿佛也变得沉重起来,粘连着我的下眼皮,就在我就快要睁不开眼睛的时候,余光却瞥见雨雾笼罩的水中晃过了一个影子,船身也摇晃起来。
我闪电般的坐起身子,跳进水中,视线迅速在周遭的水中扫视着,可我只看见破碎的灯火在雨激起的细小波浪飘零着,找不着任何可能是鱼尾游过引起的痕迹。
一闪而逝的可能破碎后剩下无比的沮丧,我挥舞着手在水面里四处翻搅着,顾不上路过的行人看一个疯子般讶异的目光,巡视着四周低吼:“阿伽雷斯,你出来,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我知道你在这,我就是知道!你就是想看看,我有多想见你是吗!你赢了,你彻底的赢了!我他妈找了你一年,我tā • mā • de就是想见你,想的都快要疯了……”
我垂下头,收紧拳头,用只有我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的低声说着最后一句话,心口沉闷闷的,被某种沉甸甸的情绪挤满了,像被雨水泡涨的海绵。
鬼使神差的,一个无法控制的念头从心底冒出来。我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爬回到贡多拉上,把它划近那个铁闸门,以防有人看见我接下去的奇怪行径。的确是够奇怪的,我想着,假如有人看到一定会觉得我有某种下流的癖好。
藏匿在黑暗之中后,我平躺在贡多拉上,解开了自己西装的衣扣,一颗一颗。
我解得很慢,就这样将一点点将上衣和裤子都脱了下来,一丝-不挂的把自己横陈着,静静的躺在那,等待着,并用手在自己的胸膛上抚摸起来,仰起脖颈像献祭一样的姿态。我的心脏砰砰跳得很快,羞耻得简直浑身发麻,天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疯了,可是我就是想豁出去赌一赌,因为我知道阿伽雷斯那个老家伙有多色!
我等着呢,看看你的忍耐力有多好,这幅身体你可两年都没碰过了,是失去兴趣了吗?
我大睁着潮湿的眼睛,目光犹如刀刃般的,仔细搜刮着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可是周围并没有出现任何异样的动静。只有寂静与黑暗和我默默相持着,无声的嘲笑我荒谬的行径。我丧气的闭上眼睛,头歪在一边,大脑一片空白,光着身子坐起来,将头埋在双膝之上,失神的盯着双脚。
忽然之间,我在地下道飘来的湿风之中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那是我熟悉的异香。刹那间我像一个瘾君子忽然闻到了罂粟的芬芳般抬起头来,大脑嗡地一阵轰鸣。
我看见一个身影隔着铁闸门,从甬道里那拐角处的水中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