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催婚

熬了两天夜,云黎成功交出了初稿。

发过去时有些忐忑,但心里那块大石头好歹暂时的往下落了落,不然压在她的心上,真的快要把她压喘不过气了。

周三下午,沈兆书约她吃晚饭。

上次沈兆书开玩笑让她请吃饭,云黎请他吃了湘菜,他长期居于国外,口味清淡,吃不了辣,遇到湘菜这样的猛药,他吃得满头大汗。

弄得云黎有些愧疚。

后来被学姐说她,哪有请人吃饭请吃湘菜馆的,特别是沈兆书这类人,法餐日料都比这好。

云黎当时没想太多,就觉得湘菜也算是八大菜系之一,至少味道很不错。

而且西餐那些,他从小应该都吃腻了吧。

云黎是真的用心想了的,她是真的想请沈兆书吃好吃的。

云黎看着消息,犹豫的不知道该不该赴约。

沈兆书虽然没有点明,但他是在追她没错,请吃饭,请看电影,都是他再明了不过的行为。

云黎自己的性格原因,她很少主动去社交,能够认识的人也很少,读大学以来,身边倒不缺人追她,只是说实话,对于那些人,太容易下头了。

总会因为一些很小的细节让她觉得不舒服,继而很快就觉得不行,不合适,迅速的表示拒绝。

沈兆书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让她有这种感觉。

他眉目清俊,性格温柔,大多数时间生活在欧洲的缘故,他的行为礼节让他像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在云黎说话的时候,他总是温柔的,礼貌的注视着她,认真听她的话并给予一定的回应。

正是因为他完美的没有瑕疵,反而让云黎心里升不起波澜。

太温柔,太礼貌,太平淡。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对沈兆书有好感,更加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另有目的,在这样的纠结下,她心里的那道天平也一直保持一个平平稳稳的状态。

钟义康跟她说,沈兆书对她来说是合适的人选,让她考虑,这反而让云黎生出一丝叛逆的心理。

她不是反感被催婚,对于这件事她有自己的考量,只是她和沈兆书八字还没有一撇,钟义康就掺和进来——

这更加让云黎觉得自己在很多人的联合下,被众叛亲离了。

云黎盯着手机屏幕,又思索了片刻。

然后编辑消息发送过去:【我晚上有事。】

沈兆书没追问她具体是什么事,他的教养也让他不再继续打扰她,于是他答应下来,并说等她下次有时间。

如她所料,沈兆书的消息再也没有发过来。

云黎又觉得心里有些失望。

如果他再坚持,说来接她或者直接定下其它的时间,那她说不定就答应了。

云黎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过分。

沈兆书尊重她,给她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她拒绝了赴约又在心里后悔,反而埋怨人家不坚持。

这样的心理纠结地过分。

云黎默默骂了自己一句。

梁姨生日之后,半个月,到了钟义康的五十岁生日。

五十知天命,也是大寿。

钟义康宴请了许多亲戚朋友,还有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地点在康来酒店。

云黎一早回了家,她到家的时候,梁姨正在给钟义康系领带,并且柔声的嘱咐,让他今天少喝点,不要一开心就没了分寸。

前段时间体检,钟义康查出来尿酸高血脂高,医生说要注意饮食,戒烟戒酒,不然后续发展成慢性病的风险会增高。

人年纪越大就是这样。

更何况他们现在还心心念念要一个孩子,更加要注意。

钟义康无奈的点头,让她少唠叨。

梁佩也特意请假从剧组赶回来。

“叔叔戴这条蓝色的领带更好看,显帅气。”梁佩建议换一条,她手上拿了另一条来做对比。

梁姨不同意,说黑色的更正式,更符合场合。

两人笑着争了几句,梁姨突然回头问云黎:“小黎,你觉得呢?”

云黎倒没注意她们说的两条领带都是什么领带,也没心思去欣赏哪条更搭,她笑了笑,指着黑色那条:“这个就挺好的。”

梁姨笑了声:“看吧,我和小黎的眼光一样。”

梁佩故作嗔怒,眼睛却是带着笑的,“好好好,你和姐姐眼光最一样了,反正看不上我的审美呗。”

梁佩这语气一听就是在开玩笑,梁姨笑着扔了记眼刀过去。

云黎许久没回来,家里格局都变了不少,原先一楼的小花圃被改成了金鱼池,客厅里放了十多年的沙发也换了新,玄关处的画换了一幅《鱼跃生辉》。

原本的是《君子见竹》,倒不是什么名贵的画——

是云黎的母亲当年亲手画的。

云黎回二楼卧室拿点东西。

她房间在走廊的最当头,旁边是一个小储藏室,云黎高中的时候喜欢自己乱雕一些小玩意儿,雕出来不怎么满意的,也舍不得扔,就都放在储藏室里。

除了她这储藏室家里没人会进来。

东西放得几乎生灰了。

云黎想找她之前雕的一座《小王子与玫瑰》,那是她高中时拿去参赛获得第一个奖项的作品,当时的技艺还很生涩,但那也算她的雕塑启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想把它带去工作室。

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于是她去问钟义康有没有看见。

一旁的梁佩听见,愣了下,不好意思的说:“姐,我之前参加综艺说要互送礼物,要送有意义的,我想来想去不知道送什么,叔叔就让我去储藏室里挑了一样。”

意思就是,她的作品被梁佩当礼物送出去了。

钟义康听梁佩一说才想起来。

“你那储藏室里不都是不要的东西,我看小佩为礼物头疼,就让她去挑一个。”

储藏室里东西不少,看起来都是杂物,可就算是杂物,每一样也都是云黎私有。

云黎脸色显然有些不好。

她在家人眼里一直都是温顺乖巧的好孩子,几乎不和家里人挂脸,青春期那些叛逆反抗的行为,她也从来没有,当年钟义康要和梁姨结婚,并说把梁姨的孩子带回家里住,他象征性的询问云黎的意见,云黎点头,说她不干涉他的婚姻和生活。

梁姨和梁佩顺理成章住了进来。

从那时起她几乎就被这个家隔离出去。

偶尔几次回来,看起来是一家人其乐融融。

其实融不进去的只有云黎。

梁佩先看出来云黎脸色不对,她混迹娱乐圈最惯就是察言观色,上前挽着云黎的手,探头过去对上她的视线,笑着问:“姐你生气了? ”

“对不起啊姐,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就是看那么小木雕特别漂亮,想着其他人肯定也会喜欢。”

梁佩认错的态度一向良好,她先说这些,反而是把云黎架起来下不来台。

“如果是真的不要的东西,我会扔垃圾桶,但不用别人帮我扔。”云黎语气平淡,她还是第一次在梁佩面前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虽然异常平静,但这平静下并不是什么和善的话语。

梁佩挽着她的手尴尬的僵了僵。

比起指责,这样的话语更让她不知作何回答。

后面的梁姨察觉氛围不对,过来打圆场。

“小佩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分寸没有,你叔叔说能拿你就拿啊,那都是你姐姐的宝贝。”

梁姨拍了梁佩一下,“快向你姐姐道歉。”

梁佩看眼色,乖巧的正要开口,云黎先出声打断。

“不用。”

她平静的话语率先结束了这段对话,眉眼微敛,不动声色把手臂抽出来。

梁佩尴尬的把手往回收。

看了眼时间,是该出发去酒店了。

“姐你和我坐一辆车吧。”梁佩知道云黎的性格,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让人下不来台,她既然没再说什么,梁佩也就自然的把这件事翻篇。

“我有个朋友想定制一套摆件,我正好和你聊聊。”

梁佩的朋友多来自娱乐圈,不是艺人就是制作人或者导演,她性格圆滑,和圈里大多数人都能打好关系,正好有个制作人在装修房子,说想为家里定做一套手工摆件,梁佩提到她姐自己开工作室,说不定能满足他的要求。

“我最近没时间。”云黎说:“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问问思清她接不接。”

程思清是和云黎一起合伙开工作室的学姐,她的手艺也不错,但梁佩的本意不是真的要一套摆件。

她只是想和云黎多点来往。

“那行,我下次问问思清姐。”梁佩笑着,没多纠结这个。

没说几句话的工夫,已经到酒店了。

这样的场合云黎并不是很喜欢,当年母亲还在的时候,她也是安静的陪在她身边。

母亲是大家闺秀,云家唯一的女儿,外公去世前,把云家交到她手里,她招夫婿入赘云家,希望夫妻一体,能经营好云家产业。

所以哪怕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母亲告诉她,偶尔也会学会去周旋。

因为我们小黎也是云家唯一的女儿。

母亲希望最大限度的给她自由,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可同时也告诉她,人身上必须背负自己需要背负的责任。

只要妈妈还在,这份责任她会替她来背。

只是不知道妈妈能替她背多久。

不管多久——

妈妈当然会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