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饼坐在飘窗,痴痴傻傻地望着夜空,手舞足蹈地唱着曲儿。更可怕的是,他的举止越来越女性化,甚至对着窗玻璃的自己描眉画眼,皱眉微颦。
我揉了揉太阳穴,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里,眼球布满血丝的自己苦笑。
已经三天了,我完全找不到一点儿头绪,脑子更是越来越乱。
月饼是怎么找到我的?他在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难道被“夺舍”了?
“夺舍”是道家一种借别人身体还阳的玄理。在道家看来,人死后精神不灭,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灵魂不散”,而身体只是类似于住宅、瓶子之类的容器。灵魂如果遇到合适的身体,会自行夺取占据,取代这个人原本的记忆、人格。
有些人到了陌生某地,会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夜深人静独自思索,或者在睡梦中,凭空多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这就是“夺舍”的初期征兆。
原因其实并不复杂,在某个特定的地方,某个特定的时辰,人体的气会受到影响,阴阳二气失衡,给了外来的“气”进入身体的空隙。如果不加以防范,很有可能就被“夺舍”。
这也是有些人生了重病,旅游归来,性格突变,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的部分原因。关于这样的例子网上有很多,在此就不一一列举。
遇到这种情况,当在阴历初一、初三、十七、二十五这四天正午阳气最足的时候,左右双脚系上七彩细绳拧成的绳股,左手按住丹田,右手摁着天灵,深呼吸循环往返十次,每次都需把肺里吸满气再完全吐空(这种呼吸方式在瑜伽健身中也有,称之为“腹部深层呼吸”,可以排除杂念,凝神静气,其实就是祛除外来秽气)。然后把贝壳粉末、牛角粉、黄精粉倒入糯米水,搅拌均匀饮用。
轻者一次即可,重者七次痊愈。
想到这里,我使劲捶着脑袋,暗骂自己猪脑壳不开窍。月饼微博微信都换了女人头像,发的动态也极度女性化,肯定是被夺了舍。至于他半年老成这个样子,“心随气,相随心”,估计夺舍的是个阴魂不散的老娘们儿,搞不好生前就是个唱戏的。
我跑到飘窗,轻击月饼脖颈。月饼“小尼姑年方二八”正唱得起劲,“呃”了一声晕过去。
我紧摁他的脉搏默数十声,翻开眼皮。这个举动有讲究,人在眩晕的时候气最弱,摁住血脉阻止气随血涌,秽气会升到最易流逝的眼球。
然而,月饼瞳孔的虹膜边缘并没有秽气常见的青丝。
难道不是夺舍?或者是这股秽气实在太凶悍,寻常方式压不住?看来只能用“银针渡穴”导气了。
“没想到精通医术的南晓楼也会束手无策。”身后传来一句傲气得恨不得抽一巴掌的声音。
我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听出了是谁的声音,随即绷紧身体,戒备着慢慢转身,压低嗓音:“好久不见。”
本来吧,我还觉得这声音配合动作挺有电影感,可是看到门口齐刷刷站着的四个人,立马“嗷”了一声,脸涨得通红,指着其中一人,话都不会说了。
“月……月……月……月……”
“月无华变成了女人,”瞳孔蓝得近乎白色,灿金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身材高大的外国帅哥摇头叹气,“南晓楼还是这么逗逼。”
“南瓜,你瞅瞅你都胖成啥样了?这半年净拣好玩意儿吃了?”瘦瘦小小、眼睛灵动的女孩张嘴就是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
“南君,好久不见。”身穿紧身衣的长腿女孩做着半鞠躬见面礼,胸部呼之欲出,略带自然卷的长发透着天然的淡棕色,容貌精致的如同整过容,戴着无框眼镜。
“你……你……你们……”我尽量捋直舌头,可是就是不听使唤,四处打弯。
“咱能好好说话不?”瘦小女孩自顾自打开冰箱,拿了瓶可乐,“大老爷们咋这么墨迹?”
“这才是南晓楼可爱的地方。”金发男子冲着长腿女孩微微一笑。
长腿女孩红着脸,换了拖鞋,规规矩矩坐进沙发。
“他,可爱?”傲气男人冷哼一声,满屋踩着脚印,紧挨女孩坐下。
“黑羽涉!你个畜生!我刚拖了地!”我终于说利索一句话,“再不换鞋信不信我抽你丫的!”
“哟,南晓楼,你居然有最新款的Xbox 360,”金发男子盘腿坐在地板,招呼着瘦小女孩,“小慧儿,来玩儿。”
“南瓜,叫点儿好吃的外卖,这几天楼下的永和豆浆吃够了。”小慧儿接过游戏手柄,“杰克,NBA 2K!”
短短几分钟,屋子里和赶大集似的。月饼醒了过来,又开始“小尼姑”了,杰克和小慧儿大呼小叫打着游戏,黑羽打开电视看着《七龙珠》,时不时跟着孙悟空的动作比划几下。
唯有长腿女孩,安安静静喝着茶,安安静静笑着,安安静静戴着耳机听歌,眉目如画,容颜娇艳。
我头都要炸了。我曾经想过无数次我们再次相遇的画面,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场景。
所有人各忙各的,完全把我当成了隐形人。
月野清衣、杰克、柳泽慧、天杀的黑羽涉……
说好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