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司处理完领证的事情,并没有同毕辛姮一同回到9号公馆。他让随行的纪炳峰送毕辛姮回去,自己则同顾南前往南区的场子。
作为金饶博|彩行业的巨头之一,穆荣生名下场子众多,除了国内博|彩业合法的金饶,在东南亚多个国家也有设立经营场所。
早在几年前,穆荣生就将这些场子逐步交给景司和左琨两个人管理,景司主管金饶大部分地区场子,左琨主国外。这些年,景司也逐渐被安排负责一些国外场子的事务,金饶北区的场子事务也偶尔由左琨打理。
金饶场子规模整体以中型和大型为主,发展至今,已经不只是单纯经营博|彩业,而是吃喝玩住游一体。金饶的场子这么些年来算是顺风顺水,少有状况发生。产业并不只是博|彩这边需要管理而已,日常需要处理的事务繁多,景司难做到每日去巡场,基本是让经理视频会议汇报当日工作情况。
而今天他要去南区那边的场子,是因为警方昨天晚上接到举报,说场子内有毒|品交易。
混迹在这种地方的人鱼龙混杂,一般有两个共同属性,一个是有钱,另一个就是玩得开。景司负责的场子,明令禁止在场所内进行任何不法交易和违法行为,除了刚开始接手金饶场子那一年有人挑衅恶意将毒|品藏到厕所再举报被警方扫了个措手不及,这些年来,在他严苛的管理制度下,没再出过什么相关的乱子。
南区的场子规模在金饶算是前排,进场前要经过工作人员的严格检查,场内摄像头全方位覆盖,监控室二十四小时有专业人员盯着,工作人员也会时刻巡视留意客人们的动静,真想在场子内做点什么违法勾当扰乱秩序,只怕在被举报前,人就已经先被场内工作人员送到派出所去了。所以昨天警方接到匿名举报后到场子进行了突击,自然是一无所获。
景司还是做出了暂停营业三天关门整顿的决定。
经理不解:“警方已经来查过了,并无此事。现阶段正是旅游旺季,客流量增大的时候,关门三天,我们损失会很大,景先生。”
场子从今天开始暂停营业,此刻偌大的奢华场所内,只有工作人员在做日常整理。
景司低垂着眉眼单手抄兜站在一张台桌旁,另一只手摩挲着实木的桌沿,问他,“陈经理,你在这个场升为经理已经快两年了吧?”
“这种敏感时候,不亏便是赚。不管是恶意举报亦或是真有人想做点什么,警方那边因为这个事情都会盯着我们。做生意的,要把态度拿出来,不要跟法律对着干。”
“警方没查出点什么来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这三天,查匿名举报的人,查监控找找近三天有没有可疑的人。”
“要是查到点什么呢?”经理问。
“等你查到再跟我说。”
将南区场子暂停营业的事不用想也会很快传到穆荣生耳里。景司从场子出来,让顾南把他送往穆荣生的宅子。
到宅前大院,竟也碰上了刚从车上下来的左琨。他在越南待了一个月才回的金饶,看来是那边事情处理好了,所以有时间一天天往穆荣生家来。
景司下车,瞥了他一眼,系着西装纽扣往宅子里走。
左琨与他并行,不无嘲讽地突兀开口,“倒是不知道,原来大家口中的景先生,品味倒是独特。”
意指的自然是毕辛姮这件事。
景司不恼不怒,目不斜视,“那恭喜你,现在知道了。”
左琨轻蔑地嗤了声,继续说,“外面的人不知道,还以为穆爷手下的人都是这样不挑。”
“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原来左助是因为挑,所以才到风月场所去。”景司四两拨千斤,嘲弄地轻挑了下唇,“怎么,人多适合招亲?”
“适不适合招亲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穆茜快回来了。”左琨目光犀利瞥了眼景司,“你跟那个女人的事,我希望你好好跟她说,要是让她伤了心,我跟穆爷都不会放过你。”
穆茜向来行事高调,或许也是宣示主权的一种方式,她并不避讳喜欢景司这件事。
但是景司从来没有回应过,也不认为,他有义务去跟她解释现在的状况。
“我以为,以目前的状况,你该是最开心的那个才对。你对穆茜的心思,也只有这种时候,才有机会,不是吗?”话毕,景司眉目冷下来,凌利的眸子讽刺地觑他一眼,便没再对他做出理会,径直往宅子大堂内走。
南区场子暂停营业三天的消息在景司见到穆荣生之前,果然传到了他耳里。所幸穆荣生是个经历丰富有大局观的人,对景司的做法没有苛责,言辞间给予了肯定,也没多过问,示意既然是景司负责的场子,就由他全权处理。
已是许久没有跟左琨和景司二人一同用餐,公事谈完,穆荣生留了二人下来吃饭。
既是谈完工作的饭桌上,吃饭间隙说起的自然是一些生活上或行业内无关紧要的话题。左琨和景司都是话不多的人,在穆荣生面前更是不会造次,因而主要是穆荣生偶尔开个话题,其余两人应话。
“任是谁都不会料到,景司会是有成家心思的人。“穆荣生闲淡的语气似是无意间提起,“我还以为,他眼里只有工作没有女人。”
景司敛眸抿了口水,没吭声。
“三十来岁了,是该成家了。”穆荣生自言自语般道,又看向左琨,“你呢,就没什么计划?”
左琨摩挲着水杯,抿了抿唇,思忖良久,只是道,“眼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还分不出心思来顾及男女之情。”
“工作哪有可以做完的时候,生活跟工作,还是要平衡好。”穆荣生如是说。
从来不喜他们将和穆茜的事情公然拿到台面上来说,左琨知道这一点,知趣地没在这种话题下提及,穆荣生也当做不知情。
一顿饭在三个人的各怀心思中结束。
——
9号公馆里,毕辛姮也用过了午餐。
她的活动区域基本只在一楼饭厅和楼上房间,院子也少去,这种仿佛关在笼子里的生活是枯燥而乏味的,没有熟识的人,没有能消遣时间的方式,一天24个小时,分秒都难熬过。
毕辛姮让纪炳峰给她房间配了台电脑。无事可做的时候,便在知网看论文打发时间。因为毕辛宇生病要人照顾,她大学没读完,后来辗转来到金饶,毕辛宇断断续续病发再到病逝,她要挣钱,也没再有机会踏进校园。
学的化学,大三那年离校,至今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脑子被很多生活杂事占据,其实很多知识她都忘得差不多了,看论文着实有些吃力。
吃力归吃力,胜在沉浸其中后也能暂时忘记生活中的一地鸡毛,也确实能打发时间。盯着电脑屏幕,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个下午。屋内亮着灯她没有太大感觉,抬了头往窗外望去,才知道天色已经转暗了。
她起身,屋外也响起了佣人的敲门声,提醒她下楼吃饭。
这个时间点,景司自然是不在的。毕辛姮一如往常,自己一个人默默吃完饭,然后独自上楼,窝在她的房间里。
景司惯常早出晚归,毕辛姮也再没进过他的房间,两个人同住一屋檐下,却打不着照面,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这样看似平静的日子持续了两天后,在一个晴朗的上午被一名不速之客打破。
毕辛姮早餐后绕着公馆散步,从屋后的院子还没回到前门,就隐约听到一楼大厅传出陌生的女声。离得不是很近,具体讲话内容听不清,但能辨别出纪炳峰语气一如既往的恭敬平静中透着距离感。
并不觉得会跟自己有关系,毕辛姮没做理会,但也不想闯入那片与她无关的聒噪中,她返身又往刚刚才走过的那片绿油油的后院去。
昨天一天没下来,今天院子里就搭了凉亭和藤椅,非常适于乘凉休憩。毕辛姮是不屑于自作多情认为是由于她偶尔会散步到这片地方才新添了这些的,但也不会为了那早就被践踏到泥底的尊严而放弃使用这些东西。
她在藤椅上靠着坐了片刻。阳光暖意浓郁,微微清风抚脸,腿边的素色裙摆微微晃动,毕辛姮无所事事地抠着藤椅上的藤条。
待到她再绕回前门时,大厅里安静了许多,似乎来人已经离开了。
家里佣人看见她进屋,有些紧张地小跑过来,“夫人。”
“怎么了?”毕辛姮对她的紧张有些莫名,停了步子。
话音刚落,就听二楼传出了一声冷笑,“纪管家,人不是在这儿呢么。”
似是对纪炳峰说的话,毕辛姮循着声源抬头,却是对上了出声那人如锋芒般犀利带刺的视线。
一个身材高挑纤细的时髦女人正站在二楼楼梯口居高临下望着一楼的毕辛姮,一头柔顺大波浪散在背后,妆容精致,紧身衣裙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线。
皮笑肉不笑勾着嘴角,穆茜冷冷瞥了眼旁边的纪炳峰,随后傲慢的视线锁住毕辛姮,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朝下走。细而高的鞋跟落在木质阶梯上,尖细的声音在偌大的公馆里隐隐回荡。
全然陌生的脸,溢于表面的来者不善——且明显是针对她而来,毕辛姮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她,一双眸子沉静黯淡,不起波澜。
穆茜显然也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甚至看着眼前寡淡的毕辛姮,觉得有些可笑。
景司大费周章藏起来的女人,竟然只是这种货色。而她这样身份的女人,却要放下身段出面清理她这种货色。
眼底的鄙夷丝毫不掩饰,她晲着毕辛姮,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一个女人会趾高气扬上门找另一个女人麻烦,极大可能是因为一个男人。而眼下这种情形,这个男人,无疑是景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