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清一直认为自己比哥哥强,因为哥哥只会做李烨烁的跟班儿,而自己则是卡卡和戴雨晴的带头人。文家既有爷爷那样的乐圣,也有爸爸这样的英雄,他是文家的后代,他不能丢脸。
小小的身躯从通风口爬出,为此地堡内的工作人员还特意拆除了一部分通风设施。
这个通风口设在高山上,选择从这里出去是为了更好地观察山海地峡的动向,也便于隐藏。入侵开始以来,黑衣军还从没使用过空中力量,应该是数量太少,也有考虑到资源消耗的问题吧。至少从飞行器的设计来看,地星的飞行难度要远高于地球,即便登陆之初也只有很少的无人机可以使用,大型航空工具既受限于资源,也受限于飞行难度。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个缘故的原因,这颗星球上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现可以飞行的生物,但考虑到这颗星球极为简单的食物链,也许缺少竞争关系的生物之间不必要进化出这么复杂的生存方式。
文玉清摸索着爬出通风口,他再一次见到了红日,在适应了刺眼的光线之后,他望见了峡谷外更辽阔的天地,那是一幅极为壮美的画面。
大地铺展开来,如同一块被时间侵蚀的巨幅画布。无尽的荒漠在眼前绵延,与天际线相接,形成一片浩渺的黄色海洋。红日低垂地悬在空中,铺开一层金色的光,在光秃的砾石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要将一切融化。这片古老大地不知道存在了多久,沟壑纵横,如同老人的皱纹,记录了历史的沧桑,不知道这样的画面几亿年没有变化过,静静地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孤寂与荒凉。
但是很美,真的很美,浩瀚的东部大地是孩子眼中从未见过的景象,他不禁为之赞叹,只不过他马上想到自己的任务,连忙奔着指引的方向一路向西。攀过蜿蜒的山脊线,一刻不停持续输送热量的红日尽管是低垂的,仍然让他汗流浃背,他抹着汗,步履也有些紊乱,抽出水壶喝了一口水后,抹了一把眼睛,忽然……
眼前似乎泛起了一片光泽,文玉清生怕自己看错了,又重新揉了揉眼睛,这一次他确定,哪里还有什么地峡,陡峭的高山之下,面前是一片汪洋,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湖水,也许早就混为一体了。
小玉清生怕自己走错了路,连忙拿出地图,这一次他确定了,没有错,自己站在地峡垭口的右峰,左峰那个标志性的凸起巨石历历在目,只是长长的地峡仿佛被什么东西生生毁掉了一般,玉碧湖和东部湾混为一体。拿出望远镜,更远处的地面如同被陨石撞击过一般,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环形坑。
小小的玉清无法判定情况,这与先前设计好的通话内容完全不符。半晌,在呆立中他才茫然地拿出步话机喃喃道:“没了!”
没了,这是小玉清脑子里能想到的第一个形容词……
……
……
李素素的情感很丰富,通常她都能很好地把握自己的情绪,即使偶有失控也能很快恢复正常,但这一次她大脑空白的时间太长了,如果这是一台计算机,那也已经宕机了。
“a先生……”
对方用了自己名字的首字母做代号,这或许在字母文字的国家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不不不!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
李素素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对方,从他年轻的脸庞上寻找那张著名的历史照片的印迹,人到老年固然会与年轻的样子大相径庭,但仔细观察下仍然能对应上一些细节。眼前的年轻男子,一头浓密蓬乱的头发仿佛从未梳理过,每一根发丝都肆意地伸展,他的目光有些复杂,举止间竟然还有一丝顽皮的成分在,这很难让人把他与那位号称“二十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称号放在一起,不过毋容置疑,这就是他。
“你复活了?”
a先生有些感慨,他摊了摊手露出一丝苦笑,毫不隐藏心迹地说:“我并不想说这是假的,但从理论上是不可能把这种现象称之为复活的。”
说完他又有些幽默地补充了一句:“复活是上帝的工作,不是科学家的。”
李素素长舒了一口气,只要有科学解释就好,她可不愿意被迫相信那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别说a先生已经死了近三百年,就连他自己也不承认这是复活,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眼前这个a先生带着死去那个a先生的记忆和基因,这一点就很可怕,地球的科技已经进步到这种程度了吗?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可以随便让死去人的意志重新复苏?
a先生轻咳了一句,他大概猜测到李素素在胡思乱想什么了,他笑着说:“我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但我又是他,这么说很绕嘴,但事实的确如此,我来自遥远的地球。”
望着a先生伸出的手,李素素犹豫了1秒钟后便伸出手握住了。
“重新认识一下,美丽的女士。”
航行两百年,礼节还是没丢,a先生很满意这种方式的见面,很快李素素就发现a先生还是个健谈的人,看得出来他有很多感慨。
“如果生命真的可以一直延续那真是个美好的历程,我们每个人都做错过事,当你发现你被迫承认错误的事在下个世纪被证明是正确的,这种感觉真的有种说不出来的美好……”
a先生提出过很多至关重要的理论,可以说没有他的理论,远太空航行是不可能实现的。在他的理论基础上,人类对宇宙的认知更清晰了,对世界的看法也大为不同了,他开启了量子时代,这一点上不论什么时候他都可以和先贤们一样永远受人敬仰,然而a先生的下一句话让李素素直接喷了出来。
“其实当你历经三个世纪再次醒过来时看到墙上挂着的自己时,我真忍不住去上炷香……”
“噗——”李素素看着a先生吐出来的舌头叫道,“你也会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