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还蒙在鼓里的门野又等我睡熟之后,点了盏纸罩蜡灯,消失在走廊外的夜色中。不用问也知道,他又赶着去和偶人幽会了。我假装睡觉,偷偷地望着他的背影,体味到了既觉得解气,又有些悲伤的复杂感情。
当他看到偶人的尸体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是为自己的变态恋情感到羞耻,将偶人的残缺尸体悄悄地收拾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是找出下手的人,跟对方算账呢?被他狠狠打一顿也好,臭骂一顿也罢,如果他真的改过的话,我该有多高兴呀。倘若门野发脾气,就证明他和偶人之间没有恋情,我心神不定地仔细倾听仓库里的动静。
不知等了多长时间,丈夫也没有回来。除了看着被毁的偶人,他在里面应该不会有其他什么事,已经过了以往他回来的时间,为什么还不回来呢?莫非对方真的不是偶人,而是活人吗?想到这里,我再也躺不住了,从床上爬起来,又点了一盏纸罩蜡灯,踏着夜色中的草丛,直奔仓库。
我快速地往梯子上爬时,只见吊门敞开着,而且里面好像点着灯,红褐色的灯光朦胧地照到了楼梯上。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一下子爬了上去,一边大喊“老爷”,一边举起蜡灯一看,啊啊,我的不祥预感果然应验了。
只见丈夫的尸体和偶人的尸体叠在一起,地板上血流成河,二人旁边扔着那把沾满血迹的祖传名刀。人为了偶人殉情,在我看来,非但不滑稽,反而有种说不清的庄严感觉,让我的心倏地收紧了。我没有哭,只是茫然地呆立不动。
定睛细看,从被我砸瘪的只剩了一半的偶人嘴唇上,滴落下来一条血丝,宛如偶人自己吐出的血丝一样。偶人的头软软地垂在丈夫抱着她的手臂上,脸上竟然露出临死前的凄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