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夙愿

察觉到地上少女的视线,白衣男子温柔地微笑着看了过去,笑得没有一丝破绽,永远只将最好的一面留给她,然而慕容飞澜低下头,发现那个人在宽袍大袖中的手已经死死握成了拳。

看着这一幕,慕容飞澜心中百感交集。

他退后一步,将空间让给眼前穿越时空和生死的两人。

月光下,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姬嘉树和李稷不明就里,但此时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抱月,你……”

李稷看着眼前将嘴唇咬出血的少女,她的眼中除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还有难以掩饰的悲伤和愧疚。

“我……原来还没有醒来吗?”嬴抱月轻声开口。

李稷睁大眼睛,在看到这个男人后她居然以为她还身处幻境之中?

她在幻境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身着白衣的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不远处温柔地看着她。

看着他和梦中不一样的模样,嬴抱月愣了愣,眼睛缓缓地睁大了。

她看向地上散乱的花丛,握着剑的手有一瞬颤抖,“我……我……”

她都干了些什么?

她为了给自己脱罪,居然又产生了幻觉了吗?

他还会原谅她的幻觉吗?

李稷和姬嘉树心头微震,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嬴抱月握剑的时候会颤抖,眼前的少女心神都像是受到了重创,全靠意志才将自己拼凑在了一起。

“抱月,”姬嘉树握住她的肩膀,看向白衣男子,“你怎么了?他是你什么人吗?”

“他?”嬴抱月闻言一怔,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你能看见他?”

“就是他带我们找到你的,”李稷站在一边静静开口,看向见到嬴抱月后却变得沉默的白衣公子,“他说他是你的故人,你认识他吗?”

“我……”嬴抱月拄着剑缓缓起身,定定看着不远处的人。

所有人都能看见的人,他不是幻影。

这可能吗?这是真的吗?

她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她眨眼,他就会站在那里融化消失,从这个世上再一次消失。

姬嘉树第一次看见她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心中升起巨大的疑问,这个白衣男子到底是谁?

啪嗒一声。

剑掉在地上的声音传来。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坠落声打破了山谷间的寂静,姬嘉树抬起头,看见有两人从草丛中走出,正是之前在这附近结伴搜寻的嬴珣和归辰。

“赢继子?归辰?你们也找到这了?”姬嘉树道,他想起之前这位白衣男子说这地方也被其他人发现了,看来是听见了嬴珣和归辰向这里走来的脚步声。

姬嘉树向两人打招呼,却发现嬴珣不闻不问,像是脚底生根般站在原地,只是死死盯着站在慕容飞澜身边的白衣男人。

姬嘉树看向躺在地上的长剑,那正是嬴珣的剑。

嬴珣在看到白衣男子的瞬间,拿在手上的长剑都被惊得掉落,直愣愣地看着他们身边的那个人影。

看着嬴珣的眼神,姬嘉树心中腾起异样,而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嬴珣脸上,心头一跳。

他终于明白了他第一次看到白衣男子时感到的眼熟来自何处。

嬴珣的容貌和这位白衣男子居然有三分相似!

说实话并不是非常相像,姬嘉树从小就听他母亲说嬴珣长得更像她的姐姐,也就是他的姨母。正因他和嬴珣都是南楚叶氏女之子,他也更像母亲,所以他知道叶氏族人的容貌特征,而如果去掉这些,嬴珣的某些特征和眼前的白衣男子,居然惊人的相似,就宛如……

宛如……

注意到嬴珣的视线,白衣男子转过身看向他,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你长大了呀。”

嬴珣呆呆地看着他,失神地张了张嘴,“父……”

然而没等他唤出这个称呼,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的慕容飞澜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嬴珣没能说完这句话,然而姬嘉树心中却已经骤然腾起惊涛骇浪。

父,父什么?

父亲?

父亲?!

“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如果要叫的话,可以叫我苏公子。”

白衣男子说过的话在他耳边响起,在姬嘉树耳边震如惊雷,他一点点转过头看向月光下笑意温柔的白衣男子。

苏公子。

嬴珣的父亲。

太祖皇帝长子,嬴苏。

怪不得他说他是嬴抱月的故人,说白了他们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但看着白衣男子凝视嬴抱月的眼神,姬嘉树却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更重要的是。

太祖皇帝长子不是应该已经……

姬嘉树凝视着那个自称苏公子的男子,愕然开口,“您是……”

“我说了,”白衣男子笑了笑,“你叫我苏公子就好。”

“苏公子?”山谷中响起一声轻问,却是一直注视着他的嬴抱月轻声开口。

嬴珣的那声没有说出口的称呼终于叫破了她心中隐秘的猜测,让一切都石破天惊。

“嗯,”白衣公子看向她微微笑着,“你也想这么叫吗?”

“好久不见,我的小阿月。”

李稷之前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嬴抱月身上的伤势上,连嬴珣没说出口的话都没仔细听,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愣住了。

啪嗒,啪嗒,啪嗒。

因为就在白衣男子说出这句话时,有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嬴抱月的脸上滑落。

月色下宛如珍珠一般,一颗颗砸落入地上的花丛。

她是如此的悲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李稷从未见过她如此流泪,更从未见过她如此撕心裂肺地流露出她的感情。

“这是梦吗?”她问道。

“在你的梦里,我应该只会无情地责备你吧?”

男人轻声开口。

“是我的错,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告诉你。”

告诉她,他远比她想象的更爱她。

而如今,他要纠正他的错误,带走她的痛苦,这便是他无论生死都要实现的夙愿。

“要道歉的人,一直都是我啊,阿月。”白衣男子凝视着她,轻声开口,“对不起。”

“不要这么说。”

嬴抱月死死地看着那个人,大颗的泪水从眼眶涌出。

她扔下剑跌跌撞撞地跑向他,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然而下一刻,那个人半透明的身体拂过她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