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少女

那不知从何而起的风还在呼啸。

那庞大丰沛的天地元气,超过姬嘉树见到过的任何修行者破境等阶七的画面。

太祖皇帝嬴帝创立的修行体系。

等阶七,神星。

人阶巅峰。

其进阶并非像市井传言那般需要占星也并不是使用什么星辰之力。

这世上曾经最有天赋的修行者曾经说过,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是来自于修行者自身。

当然占星术和剑法都是必须的,和前面几阶还有可能天生不同,等阶七在修行十阶中是真正需要积淀的一个等阶。

只有真正明白如何借助天地的力量,才能成为人间的星辰。

对于已经找到进阶方法的稷下学宫弟子而言,等阶七是在学宫修习多年才能够进阶的等阶。

如果说等阶八神武是源于对门派剑法的理解,那么等阶七则是深入。

无论是在真元的积淀上,还是在剑法的参透上。

登峰造极,才能被称为巅峰。

风火水雷四大剑法,每一种都蕴含着无数的奥秘,一剑比一剑都要难,不少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参透。

姬嘉树当年就是在参透雷法剑第五剑之后才登临等阶七,而因他父亲对他的严格,他真元的积淀比寻常修行者都要厚,筋脉也比普通修行者要拓宽两倍,压抑到极致才破境,一切的发生都可谓水到渠成。

水到渠成。

当然这个世界上总是有真正的天才,姬嘉树眼角的余光看到身边的姬清远和姬安歌。

但这样的天才太少了,反而不容易成为真正的天才。

太极端的天才容易夭折,就如同在修行史上留下太多传说的那两个女子。

姬嘉树一直认为真正的天才应当是他父亲那样,也像他现在这样的人。

拥有一定才能且能刻苦训练,稳扎稳打的人。

虽然姬嘉树不能理解他的父亲,但作为修行者,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天下最强的修行者。

迄今为止,姬嘉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此时此刻,姬嘉树却发现,他有一瞬的动摇。

看着擂台上,那个少女的姿态,他动摇了。

姬嘉树知道他的动摇很奇怪,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周围震撼难言张口结舌的其他修行者已经开始找起了其他理由。

“等阶七……怎么可能……”

“毕竟还是人阶,难道是用了破境丹?北寒阁听说低阶似乎有这样的药物……”

“假的吧!估计是什么功法一时间显得像个等阶七。”

“妖女的妖法!还不赶紧把这女人送到宁古塔,二殿下到底在等什么……”

“揠苗助长,强行提升肯定要遭报应的,急功近利罢了!”

“就算是真的,”有人干干笑道,“不过是等阶七,也许一辈子的大运都耗在这了,这女人再也不能晋升了……”

不对。

听着擂台边的风言风语,看着那个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少女,姬嘉树心脏跳动着。

不对。

那个女子在走下台阶前,曾经让他封住她的三个心脉大穴。她只从高台走下就破境了等阶八,如果只是这样根本不需要封住心脉大穴。

她一开始就准备去挑战更危险的事。

比如,连破两阶。

姬嘉树之前从未见到有人居然能连破两阶,还是在无人护法如此危险的形势下,光想就知道这是多么凶险的事,会对修行者的身体造成多大的负担。但这少女既然之前就做好了准备这就意味着……

她知道她能连破两阶。

她体内积淀的真元和对剑法的理解足以支撑她连破两阶。

但这同时还意味着。

她压制了自己的境界。她之前明明能够破境,却没有破境。

破境对修行者而言是这世上最强烈的诱惑和毒药,可以说有能够破境的方法出卖灵魂都在所不惜。

这也是北寒阁号称有能够帮助破境的丹药后,无数修行者哪怕能觉得有所不对,但还对其趋之若鹜的原因。

姬嘉树还没见到过这世上还有能够拒绝破境诱惑的修行者。这让姬嘉树对这个少女的过去产生了强烈的好奇,那就是……

她之前到底是天生等阶几的修行者?拥有这么可怕的破境气势她到底积蓄了多久?是厚积薄发吗?那她作为一个女子,到底偷偷修行了多久?

姬嘉树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她,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他之后得知真相会多“惊喜”,但此时看着高台上虽然已经破境但已经伤痕累累的少女,所有人心底都只有一个疑问。

这个女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走上绝路之时,这女子居然当场二次破境,给了所有人绝大的震撼,但在震撼之后,看着从惊愕变为难以遏制盛怒的耶律齐,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你怎么回事?”被嬴抱月破境的风浪冲得后退一步的耶律齐低头看着自己后退的脚,一瞬的难以置信之后抬头定定看着嬴抱月。

如果说之前他对嬴抱月的敌意是来自于想讨圣女的欢心和嗜杀的兴味,但此时看着不但没被打倒反而还一次次站起来的少女,眼中情绪淡漠。

他的怒火已经无人能平息,耶律齐现在是真的想要杀掉眼前这个人。

“你怎么回事?”少年血红的眼珠看着她,“难道你也有破境丹?”

破境丹?那是什么?嬴抱月一怔,但下一刻她眸光一凉。

她不觉得那会是什么好东西。

“算了,反正都要杀掉的,”耶律齐面无表情道,“本王子不想再看到你这个女人了。”

就算这女人现在认输,他也不会停手了。

他不想玩了,只想直接杀了。

耶律齐将手上弯刀上鲜血抹到脸上,高高抬起手中的刀。

就算升到等阶七又如何?他是等阶六,能对人挥下屠刀的人,是他。

能执掌生杀,看猎物求饶的人,是他。

不管这女人再怎么挣扎,都是逃不出他手心的猎物。

“结束了,”耶律齐冷冷看着嬴抱月。

天雷滚滚,周围人被耶律齐庞大的气息和陡然爆发的杀气惊吓出声,惨烈的画面铺陈在眼前,即将变为现实。

剑已断,身已伤,哪怕强行破境,这女子依旧没有任何胜算,而耶律齐最后的杀手,已然带来终结。

然而就在这时,嬴抱月蹲下身,抬头看了一眼擂台边快要燃尽的香。

“是啊,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

随后她俯身,在背后摸到了那个硬物。

“那是!”高台上陈子楚尖叫出声。

许义山怔怔看着这一切。

风声厉啸,地面上几片碎片划过,瞬间在那少女白净的脸颊上划出几道红痕,鲜红的血珠顿时涌出,但却没有淌下,悬浮在那少女的脸边。

血珠也好,水珠也好,在她身边静静悬浮。

她没有看脸上的伤痕,只是注视着一个方向。

下一刻,断水剑起。

亮于那个少女手中。

庞大的血雾水雾在一瞬间腾起,遮住所有人的视线,一切如梦似幻。

但就在这样的幻梦中,庞大的水雾被那少女手上的剑光燎亮,绽放出月晕般的光华。

嬴抱月握住了手中微凉的剑柄,看着月晕中那个身影,高台上陈子楚睁大眼睛。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许义山。

那是比闪电更快的一剑,姬嘉树睁大双眼但他都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清那个瞬间。

“水法第四剑。”

嬴抱月站直身躯,轻声开口。

“镜花水月。”

下一刻。

幻梦落,真实生。

哐啷一声。

人们没有看到过程,只看到了结局。

耶律齐静静站在原地。

但他手上的弯刀。

化为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