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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它这般磅礴大气、自然流畅。不过你也别灰心,我相信以你的才能,再多磨练几年,必定也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那还真是谢谢你抬举了。”伶舟不咸不淡地笑。

忽听身后有人推门进来,笑道:“韶议郎好眼力,一眼就辨出了我这些收藏中的上品。”

韶宁和回身,见是顾子修来到,忙躬身作揖:“顾大人见笑了。”

顾子修摆手道:“哪里是见笑,看来韶议郎也是爱画之人,能遇上兴趣相投者,这是好事啊。”

韶宁和汗颜:“下官对绘画钻研不精,不敢在顾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下官有些好奇,这墙上挂的几幅画,皆有落款,唯独这一幅没有,这是为何?”

顾子修笑了笑:“因为有落款的都是朋友收藏所赠,唯独这一幅……却是我厚着脸皮讨来的。”

“讨?跟谁讨?”

“丞相大人。”

韶宁和一怔:“这幅画,原是丞相府中收藏的珍品么?”

顾子修摆手笑道:“韶议郎误会了,此画是丞相大人亲笔所绘,我在一旁有幸目睹了全过程,甚为叹服,是以厚颜向丞相索求珍藏。”

韶宁和听得目瞪口呆:“不是说,丞相大人的字画,千金难求么?”

“的确是千金难求,因为丞相大人从不卖画。但若是遇上真正爱画之人,丞相大人也是愿意慷慨相赠的,只是为了低调起见,不添落款,以免惹人非议。”

韶宁和将“丞相大人亲笔所绘”这几个字消化了半晌,神色复杂地转头看了看伶舟,眼中透出一丝费解,还有更多意味不明的情绪。

然而伶舟始终保持一脸淡然的模样,仿佛此图是谁所绘,他丝毫不关心。

就在韶宁和看向伶舟的同时,顾子修也在暗中观察伶舟,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问道:“这位小兄弟,叫伶舟是吧?”

伶舟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了。

顾子修道:“之前看你所画的人物肖像,我就觉得落笔shén • yùn方面似曾相识,方才听韶议郎提及,你的绘画风格与丞相大人略有些神似,我不免有些好奇了,不知小兄弟可否现场将这幅图临摹看看?”

韶宁和一听这话,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原就担心顾子修会过分关注伶舟,还一直想着如何转移顾子修对伶舟的注意力才好。不想这顾子修竟站在门外偷听他们说话,现在演变成是他自己把伶舟给卖了出去。

他刚想开口为伶舟推脱,却见伶舟爽快一笑:“好啊,既然顾大人如此要求,草民也只能勉力一试了。”

韶宁和暗叫“要糟”,在旁一个劲冲伶舟使眼色,使得眼角都快抽筋了,奈何伶舟压根不朝他这边看一眼,急得他肝火直冒,却又发作不得。

顾子修见他如此爽快,于是当即命人取来墨宝。

在伶舟对着那幅画临摹的过程中,顾子修就在一旁静静观看。他发现伶舟并不严格按照原画逐笔勾勒,而是将整幅画的结构大致记下,然后凭印象描摹出来。

如此画出的图案,对比原图自然不可能完全一致,并且在笔法上也略显粗糙,但就伶舟的年龄与绘画速度来看,也算无可厚非了。

伶舟画完之后,刚要搁笔,顾子修又道:“可否题个落款呢?”

伶舟迟疑道:“原画都没有落款,我这幅临摹之作……”

顾子修笑了笑:“何必拘泥于这种礼数,就当是练习之作也无妨,题个字,留个纪念罢了。”

韶宁和一听“留个纪念”,眼皮便跳了跳,在他听来,“留个纪念”跟“留个念想”,压根没区别。

伶舟却十分大方,略一思索,便提笔在画纸空白处题了一首七言绝句,并署上“伶舟”二字,字迹还是一如既往地规矩工整。

韶宁和在旁瞄了一眼,那诗押韵虽然工整,但也许是仓促所致,意境平平,配上这图,略显拘谨。

如此想着,他不动声色地去看顾子修,却见顾子修一直凝神看那两行字,眉头越蹙越深,最终在伶舟写罢提笔之际,突然抬眸看了伶舟一眼,眼中一道精光转瞬即逝。

那七言绝句中,隐含着一道密语——“暗桩”。

第七十四章

所谓“暗桩”,是闻相秘密派到其他官员身边进行监视的潜伏者,但任务性质各不相同,有的是为了暗中保护监视对象,有的则是暗中控制监视对象。

顾子修一边思忖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韶宁和。如果伶舟是丞相大人秘密派到韶宁和身边的“暗桩”,那么他的目的,是保护,还是控制?

此时,管家推门进来道:“大人,晚饭已准备好,可以用饭了。”

“好。”顾子修抽回思绪,迅速收起画纸,对韶宁和与伶舟做了个手势:“两位请。”

三人刚在饭桌前坐下,伶舟突然捂着肚子道:“刚才茶水喝太多了,我想先上个茅厕。”

韶宁和脸部抽搐了一下,心道谁让你喝那么多!

面上却无可奈何地对顾子修笑:“顾大人,真不好意思,我这小厮就是事儿多。”

“无妨,”顾子修却一点也没有嘲笑的意思,站起身对伶舟道,“我带你去吧。”

“呃,如此劳烦顾大人,怎么好意思……”韶宁和说着,欲起身跟上去,心想你堂堂廷尉大人居然屈尊带一个小厮上茅厕,非奸即盗啊非奸即盗!

然而他还未迈开步子,便被一旁的管家笑眯眯地拦了下来:“韶议郎,您先用饭吧。”

“呃,我也想上……”

“非常抱歉,我们这儿的茅厕,一次只能上一人,还请韶议郎耐心等待。”

韶宁和见管家都解释到这份上了,他还要硬凑过去,就实在太失礼了,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伶舟跟着顾子修走出去。

却说顾子修引着伶舟走入一条长廊,估摸着已经脱离韶宁和视线之后,才低声问道:“容顾某多嘴问一句,丞相大人命你潜伏在韶宁和身边,是什么意思?”

“保护,”伶舟简短答了一句,随即又补充道,“当然,同时也有控制的意思。”

“保护与控制兼有吗?”顾子修不解地皱了皱眉,“难道……这韶宁和身份特殊?”

“这一点我就不清楚了,”伶舟摊了摊手,“你知道的,丞相大人喜欢乖乖办事的人,不喜欢多嘴多舌的人。”

“是顾某僭越了。”顾子修知道,能被闻相选中成为“暗桩”的人,必定是闻相的心腹,是以对伶舟的态度,也带着十二分的小心。

伶舟想了想,又道:“对了,关于大将军宋翊提前返京一事,希望顾大人不要对外透露是韶宁和提供的线索,免得将他牵扯进来,把事情复杂化了。”

顾子修一怔,随即颔首道:“我明白了。”

当下心中不禁感叹,看来闻相对这韶宁和,当真是保护过于控制啊。他越发对韶宁和的身份感到好奇,但想到伶舟的警告,又只好默默将好奇心压了下去。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完了整条长廊,伶舟步子一顿,问道:“茅厕呢,怎么还没到?”

顾子修讶异:“你真要上茅厕?”他原以为伶舟不过是以尿遁为借口罢了。

伶舟一脸黑线地看着他:“顾大人不如也一口气喝下两杯茶试试?”

“咳。”顾子修转身对不远处一名小厮招了招手:“你送这位小兄弟去茅厕吧。”

“是。”那小厮对伶舟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向另一个方向折了过去。

“喂喂,说好的亲自送我上茅厕的呢?”伶舟对着顾子修的背影喊。

然而顾子修充耳未闻,整了整衣冠,若无其事地独自回饭厅去了。

这一顿饭,韶宁和吃得格外不痛快。

席间顾子修与他们闲聊的话题,除了周长风查出泄密之人这件事略让他振了振精神之外,其余话题一概引不起他太大的兴趣。他只看到顾子修与伶舟二人时常话里话外眉来眼去,郁闷得他食不下咽。

最后,他只能借口说自己不胜酒力,步履蹒跚地起身告辞。

顾子修也不强留,只是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命人送客。

当顾府的大门阖上之后,韶宁和一身的醉态立即消失不见,甩开搀扶着他的伶舟,大踏步往前走。

“咦咦?”伶舟惊奇地跟在他身后,“少爷,原来你没醉啊?”

韶宁和却不理他,板着脸只顾自己走路。

伶舟只好小跑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韶宁和的脸色:“少爷,你生气啦?”

“哼。”

“为什么生气啊?”

“明知故问。”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少装无知。”

“我知道错了。”伶舟一脸委屈地去拉韶宁和的袖子。

韶宁和终于停下了脚步,冷眼睨他:“知道错哪儿了?”

伶舟低了低头:“我不该喝茶。”

“还有呢?”

“不该画画。”

“还有呢?”

“不该……上茅厕?”伶舟有些不确定了,三急这种东西忍不了啊!但为了哄韶宁和开心,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先承认错误。

韶宁和见他如此委曲求全的模样,心中怨气早已消了大半,却依然板着脸咳了一声:“上茅厕这种事情……可以不算。”

伶舟一脸天真地抬头看他:“那还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不该跟顾大人眉来眼去!”这才是他最生气的事情好么!

伶舟一脸呆滞:“我哪有……?”

“怎么没有,”韶宁和爆发了,“一顿饭下来,你偷偷看了他十四次,他偷偷看了你十八次,你们两个对上眼的就有三十六次!别以为我算术不好,我都清清楚楚数着呢!”

“……”伶舟呆若木鸡,无语凝噎。

韶宁和见伶舟不予辩解,便认为他是默认了,心头无名之火又腾地一下窜了上来,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伶舟望着韶宁和的背影,有些疑惑地眯了眯眼。

他知道韶宁和爱吃醋,但以他平日里沉敛的性子,应当不至于表现太过。之前对李往昔尚能虚与委蛇,为何唯独对这顾子修,如此耿耿于怀?

万木还在家中为他们等门,然而韶宁和回来之后,连招呼也不打,便径自进了卧房,“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伶舟气喘吁吁地跟进院子,看着韶宁和的背影,一脸的无可奈何。

万木目瞪口呆了半晌,看了看韶宁和的卧房,又看了看伶舟,压低声音问道:“咋……咋回事儿来着?”

伶舟无辜地耸了耸肩,凑近万木耳边道:“恐怕是欲求不满导致肝火旺盛,无故迁怒……”

他话未说完,卧房门突然被打开,韶宁和一脸煞气地喝道:“伶舟,进来!”说罢又“嘭”地一声甩上了门。

万木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少爷这分明是要吃人的表情啊!

伶舟露出视死如归的神色,面色凝重地拍了拍万木的肩膀:“一人做事一人当,万木,你赶紧去自己房里藏好,免得无辜遭殃。”

万木感激涕零地握了握伶舟的手:“伶舟,你保重。”说罢一溜烟躲得没了影。

伶舟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袍上的皱褶,然后走到卧房门口,敲门道:“少爷,你倒是让我进去啊。”

话音稍落,房门半开,一只手攥住他的衣襟,一把将他拽了进去。

房门阖上的瞬间,伶舟只觉眼前一暗,两瓣唇便用力压了下来,唇齿间残留的酒香瞬间扑面而来,更添了几分cuī • qíng功效。

伶舟虽早有预感,却不料韶宁和如此坦率地直奔主题,在片刻的讶异之后,他低低一笑,伸出手臂环住韶宁和的颈项,十分享受地承下了这略显霸道的吻。

第七十五章

两人吻至动情之处,韶宁和一路往下,亲吻至伶舟白皙的脖颈,口中细碎重复着问:“爱我么?你爱我么?”

伶舟喘息着,一遍遍给他肯定的答复。

不想韶宁和冷不丁问了一句:“你是谁?”

伶舟身子微微一僵,眼中迷乱的神色划过一丝清明,随即又消失不见。

“我是伶舟啊,”他露出勾魂般妩媚的笑容,“少爷,你真是醉得不轻呢。”

韶宁和没有继续吻下去,只是紧紧拥着伶舟,不说话,也没有动。

伶舟等了半晌,不太确定地唤了一声:“少爷?”

“看来,我是真的醉了。”韶宁和无声地叹了口气,忽地自嘲地笑了笑,缓缓松开圈着伶舟的双臂,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道:“我醉了,想就寝了,你也早些回去睡吧。”

离开了韶宁和的怀抱,伶舟感到周身的气温也仿佛骤降了不少,他暗暗打了个寒颤,困惑地问:“少爷,你这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没有生气,”韶宁和揉了揉眉角,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依然背对着不看他:“伶舟,回去吧,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伶舟一脸莫名其妙地退了出来,缓缓阖上了门,不可思议地想:韶宁和这是吃错药了么,居然就这样将他拒之门外了?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门外呆站良久,眼神渐渐变得晦暗起来——难道,是哪里露出马脚了?还是韶宁和知道了什么?

房门内,韶宁和并没有立即上床睡觉,他兀自站了好一会,才渐渐压xia • ti内那一股被情欲勾起的躁动,长长透出一口气来。

然后,他从桌板下的缝隙中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也不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