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策点点头,凝着刘侍郎。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他的意有所指。
很快,刘侍郎反应上来,走到门口看着外面巡逻的刑部狱卒,见没人注意到这里,连忙把门关上。
“谢大人,你在这里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谢九策颔首看着刘侍郎做贼一样地从房间的后面走出去。
待他回来的时候,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沓子卷宗。
“这是什么?”谢九策指着他手中的东西。
刘侍郎道:“这是刑部这两年收缴的死刑犯,还有一些隐藏收入,谢大人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启发!”
谢九策眯紧双眼凝着刘侍郎。
他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了,再不懂,除非他真的是个二愣子。
他上前随手拿过最上面的一个卷宗大抵的翻了一下,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都是死刑犯?”他抬眼询问刘侍郎。
“是,都是。”
谢九策指着其中的几个名字:"马艳茹,王强,张哲这些名字后面为什么要加个红圈?”
他问的问题并不奇怪,在大宴凡是已经处死的死刑犯都会画上大红叉,但是他发现这些册子内的有些名字,上面是有大红叉,可若是仔细看不难发现,这些名字后面还会缀一个小小的红圈。
有意思了。
刘侍郎干笑两声,没有说话,只是把视线放在了一边的账目册子上。
谢九策想了一下拿过,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发现了其中的玄机。
他在这个册子上找到了刚才缀了红圈的名字,在他们名字后面都写着一个数字,一百两!
紧接着一百两之后跟的是另外一些人名,有些他见过,有些他没见过。
但是见过的都出自一个地方就是他手中的竹简。
难道
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忌。
只见,谢九策快速从怀中掏出竹简,把手中的册子打开,一一对比。
果然只要是女性的囚犯,凡是后面缀了圈的都会在竹简上找到相对应的人名。
“一百两!这一百两是什么意思?”谢九策抬眼看着刘侍郎追问。
刘侍郎薄唇张合,想说什么,但又一副有顾虑的样子:“谢大人,这不是明摆着呢?
本官也只是在刑部混口饭吃,您又何必砸了这饭碗呢?”
谢九策眉头隆起,捏着账簿的手,微微用力。
祁亭一直坐在一边没有动静,见谢九策这般激动,估摸着是查到了什么。
他上前拿过他手中的三个册子,仔细一看,面色也沉得可怕,如果他没估计错,这些毋女村的女子被送到了刑部,很多都是被买命了!
谢九策怒视着刘侍郎:“一口饭,你可知道你吃的这一口饭,是人血馒头!”
“谢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整个刑部,我就是个侍郎,上面还有尚书大人!如果没有天大的胆子,您觉得,我敢做这样的事情?”
刘侍郎被谢九策说得一脸的冤屈,刚才还一副讨好的样子,现在也成了义愤填膺:“你以为谁都跟您一样是大家族出身吗?谁的姐姐都是皇妃?能保家族?
我不过是认识那么一点人,还需要像狗一样的阿谀奉承。
若是惹得上面的人不满!别说一个侍郎了,我甚至连自己家族人的命都得丢了!”
谢九策蹙眉冷冷盯着他,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来。
祁亭见状,上前走到了谢九策的身边,手中的卷宗扔在刘侍郎的面前:“刘大人,您觉得,你是在保护自己的家人,可你想过没有,刑部这个事情,背后又有多少家庭在饱受煎熬?
孩子没有母亲,夫君没有娘子!老人没有女儿?”
“那又管我什么事儿?”
祁亭怔住定定看着刘侍郎。
刘侍郎嘲讽地看着祁亭:“我问你,如果你换给我,你现在面临的是我的处境呢?”
祁亭哽咽了一下,双手攥紧。
“怎么说不出来了?你不过是小小的仵作,若不是看在你和谢大人”
“刘大人可能不知道,我是仵作也是郎中。
当年我父亲和您一样也面对了两难的抉择,但是他时刻记着自己曾经在列祖列宗面前立下的誓言,行医者,问心无愧!”祁亭指着自己的心:“所以,他选择了和你不同的道路。”
“那结果呢?”刘侍郎询问。
祁亭缓缓闭眼:“结果家族只剩下我一人了!”
他话音一落,还在翻找其他账簿的谢九策顿住了,转头看着祁亭。
“哈哈!”刘侍郎笑了,鄙夷的眼神在祁亭的身上游荡:“看到了吗?这就是结果!”
祁亭看着已经笑得快四仰八叉的男子,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但是我从未怪过他。
因为如果这天下每个人都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那点蝇头,而陷别人于不利。
又或者,畏畏缩缩放弃心中的大义。
别说这大宴了,就这天下,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你!”刘侍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气愤地看着祁亭。
谢九策视线流转,他怎么都没想到,祁亭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而且,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说起他的身世。
想着,他想上前宽慰一二,谁知祁亭冷笑着把手里的卷宗放在桌上。
“刘大人胆子小,小的很能理解,既然能不愿意说,那小的就猜猜,刑部到底拿着这些人命在干什么。”
刘侍郎定定看着祁亭,明显他是有些慌乱的。
人都是一样,穿鞋的最怕便是光脚的。
“刚才小的大抵翻了一下,每年刑部处决犯人都有上百名,也就是一年内,三天会出现一个死刑犯。
其中女性占三成!也就是,每三个人会有一名女子。
毋女村出事儿是十多年前,就按照十年算,也有上千名了。”
刘侍郎哽咽了一下,开口想说什么。
祁亭丝毫没给他机会,继续道:“我刚才翻了一下谢大人手中的竹简,发现了一个问题,其中带着去顶包的大部分都是年老的女子,约有两百余人,而根据,刚才您提供的账簿看。
不是每一个家族都能买人命,但是还是有两百个死刑犯被换了出去,这数字也刚好吻合。
所以刑部把毋女村的这些女子抓来,顾名思义就是和囚犯的家属做了黑色交易对吗?”
刘侍郎没吭声,身体都在颤抖。
“可是有个问题,一直困扰我,大宴行刑之前会验明正身,就算是有人会易容术,可这么大的交易频次,这还没有算男囚的。
难道上面的人没有察觉?”
“这”
祁亭的话让刘侍郎哑口无言,他转动眼睛珠子,想说什么,但是这些东西都是他为了保命主动透露给谢九策,如今撒谎定然是不行了。
他要怎么说,才会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谢九策站在一边,看着从一开始就摇摆不定的刘侍郎道:“要我说!祁郎中也不用猜了。
因为刑部已经从里坏到外!不单单是刑部侍郎,就连监斩的提刑官!约莫也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