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博兴女(48)

从乱葬岗带着十几具尸体回到衙门是一件浩大的工程。

谢九策和祁亭足足盯着所有差役挖坟掘尸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算是把那女尸周围的所有尸体都带了回来。

有些尸体已经残破不堪,甚至连部分的骨头都找不到。

有些尸体因为埋得深,加之放在棺材里,也算是保存完好的。

谢九策就坐在衙门大厅,祁亭和韦闲在处理那十几具尸体,看看死亡特征是不是都一样。

木十四则带着人去取了董若怜的血,看看能不能滴骨认亲找到她的亲人。

这次的董若怜听说这个事情,算是配合的,没一会儿木十四就得到了一小盅,带着去了验尸房。

昭城因为谢九策这大张旗鼓的作为,对于董青书害死楚家人的事情,传得是沸沸扬扬。

衙门口已经彻夜有人在蹲守了,就等着出结果之后,相互流传,满足所有人好奇的心理。

谢九策真的很累,但是他一点都睡不着,因为马上,就要出结果了。

日晷上的时间跟着太阳的挪动而慢慢变换着。

谢九策也不知道自己在案前坐了多久,直到听到外面的动静。

他抬头一看,是祁亭走来了,在他手里的还有一份验尸单。

“如何?”

谢九策踉跄地站起身,冲到了祁亭的面前。

祁亭把手中的验尸单递给他。

现在的谢九策哪里还有心思看这个?抓着祁亭就想要个结果。

祁亭不像是之前还会逗弄他,自然是知道情况紧急。

他点点头:“这十几具尸体,除了有两个骨龄看起来已经步入老年约莫八十上下样子的。

剩下的人全部都是中毒而死,至于毒药”

他掏出怀中的小瓶子放在桌上:“是乌头毒!”

谢九策趔趄了一下,扯过祁亭手中的验尸单又看了一遍,才确定自己是没听错的。

“那,董若怜呢?这十几具尸体里有没有她的亲人?”

祁亭闻言,深深叹了口气。

谢九策见他这样,心中咯噔一下。

谁知下一刻,祁亭的话,差点让谢九策狠狠按住他的头暴揍一顿。

“这十几个人除了有几个人实在滴血认亲也辨别不出来,剩下的都是她的亲人!”

谢九策听罢,只觉得身子一轻,重重地坐在身后的凳子上:“所以这个案子”

“董青书谋和现在董夫人杀害了楚氏一家的事情,坐实了!”

谢九策抬眼定定看着祁亭,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从他入大理寺以来,这是他破得最大的案子。

起初以为的魏子安案子,没想到竟然牵扯出这么多的陈年旧事。

他不怕啰嗦,不怕复杂,唯一担心的是这些枉死的人,没办法沉冤得雪。

如今

他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大人!”

就在谢九策心中的大石刚刚放下,一名差役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大人,董若怜一直在牢房里闹,说是想知道结果,想看看自己的家人!”

谢九策想了一下,挥手:“把她带来吧!”

差役颔首,急急冲了出去。

谢九策也负手朝验尸房方向走去。

验尸房。

董若怜比谢九策先到,谢九策刚到院子内,就听到里面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声。

“娘!呜呜我终于是找到你了,可是我们却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是女儿不孝,女儿给你丢人了!呜呜”

谢九策本来想进去,听到这句话,脚步顿住,就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董若怜。

她褪去了往日的浓妆艳抹,此刻素着一张脸,除了看起来模样比往日憔悴些,剩下的都很美。

谢九策想,如果董若怜不是有一个董青书这样的畜生父亲,或许人生已经很美好。

可是,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上呢?

“公子您不进去了?”

木十四站在谢九策身边,等了半天,见他都没有反应。

谢九策摇头:“本来是想祭奠一下被埋在

木十四不吭声。

谢九策想了一下:“魏子安这个案子,南禹会被判死刑吧?”

“那是自然,他手里三条人命呢!甚至还有个地方官员!”木十四夸张的描述。

谢九策被他这个动作逗笑了:“那里面的人呢?”

木十四看了一眼,恍然:“您是问董姑娘吧?虽然没直接杀人,但是活罪难逃。

加上她的父亲杀了楚家这么多人。

这算是犯人的女儿,基本上都要充官妓,要是运气好,就走个贱籍但是,现在董家人都完了,谁会给她跑关系呢?”

“唉!”谢九策叹口气,思忖片刻:“你给我爹去封信,就说,昭城有个可怜的女子,等着他救一下。

记着身世写得越悲惨越好!”

“啊!”木十四怔住了。

谢九策用力弹了一下木十四的脑壳:“啊什么?本公子让你干,你就去干,哪里来的这么多事情。”

“好嘞!我就知道我家公子人最好了!”木十四点头一溜烟朝不远处跑去。

谢九策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已经快要昏厥过去的董若怜。

他算是和她萍水相逢,只能帮她这么多,剩下的路她只能自己走。

想着,他转身双手放在后脑勺当枕头,看着头顶天空的鱼肚白:“案子办完了,本公子也该收拾东西滚回京都了。”

话落,他已经摇摇晃晃地走出了衙门。

此刻,衙门口百姓已经尽数散去,只有一辆写着‘谢’字牌的马车停在原地。

木敦敦看到家主,下车走到他面前:“公子,按照您的吩咐,客栈的行囊已经收拾好了,我们随时可以上路。”

“好嘞!”谢九策心情舒畅,一个跃步跳上了车子。

只是他刚进去,就发现不对劲了,怎么这车子里,没人?

他撩开帘子看着驾车的木敦敦:“人呢?”

“什么人?”木敦敦茫然。

谢九策白了他一眼:“祁郎中呢?人呢?”

木敦敦恍然:“哦,祁郎中,他说他有事儿先走了!”

“什么?”谢九策眯紧双眼,气愤地看着昭城的街道。

魏子安这个案子还有最后一个点就是揽月和盈盈的春药。

如果祁亭是冤枉的,甚至那些药都是被调换的,那说明一个问题,这家伙的药根本就有问题。

他还准备上车了苦口婆心地劝他不要再骗钱。

要是缺钱可以跟着他去大理寺干!

谁知道,这个家伙竟然先跑了!

好,他跑是吧?

他追,他让他插翅难飞!

“木敦敦!”谢九策一声令下:“给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