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策转身走到药柜子前,随手拿过他刚才询问的那个小瓶子,放在了桌上。
“再问一遍祁郎中,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的?”
祁亭眉梢一扬,拿过瓶子,打开之后缓缓把里面的液体倒了下来。
液体呈现透明状,摊在桌子上。
之后他掏出怀中的火折子,隔着丁点距离在液体上烘烤,没一会儿,那液体竟然变成了和人肤色极为相近的胶状样子。
祁亭收起火折子,指尖随意在上面捏了几下后,抬眼看着韦闲。
韦闲得令,从外面提了一桶水来。
随着冷水在桌上这么一泼。
瞬间又是一张老者的脸出现在了桌子上,只是没了双眼和嘴唇,显得有些恐怖。
这又是一张面具。
谢九策伸手戳了一下,发现这面具弹性十足。
“我当时便觉得这东西是神奇,没想到,竟然还这么多变。
不过”他含笑,随手把面具拿着远观对比着祁亭俊毅的五官:“我可不是刚才才发现你有问题。
而是,在曹华案子的时候就怀疑了,只是今日上来,确定一二罢了。”
“哦?”祁亭挑眉,一副对谢九策嘴里的话很感兴趣的样子。
谢九策笑了笑,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毕竟站了这么久,累了!
“首先,我极少见哪个驼背的有你这么高!”谢九策说着,想起第一次见祁亭时候的场景。
他从自个身边走过,驮着背还高半个头,那如果直起胸膛,约莫就要快一个头了。
他自问个子在京圈也是出类拔萃的足有快六尺,那这个人就有六尺三的样子。
“这个,只能说是大人见得少了。”祁亭耸肩,他并不觉得这是个让他露出破绽的因素。
毕竟这十几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幸福村无一人发现。
谢九策颔首,笑的肆意:“那是自然,毕竟人外人,山外山。
但是,你有些地方,就显得没那么协调了。”
“比如”
“你还记得我们抓曹华的时候,你随着我下山是个什么情况,记得吗?”谢九策问。
祁亭想了一下,他并不还觉得有问题,体力不好这才是老者才会有的。
谢九策伸出食指摆了摆:“不,问题不是出在你下山,而是破晓之后,你带着周珍尸体上山的时候。”
霎时,祁亭恍然了。
他一个老头,下山大汗淋漓,然后陪着一堆年轻人熬了一宿的夜,上山竟然还能跟没事儿人一样。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失策了!”祁亭含笑,看着谢九策心中不禁感慨。
他以为这个谢家二世祖顶多是带着一份赤诚的心,勇闯大理寺。
没想到,他观察事物比他想象的要仔细,大理寺这口饭他吃的理所应当!
“好了。”谢九策见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手中的扇子一收,含笑探头看着祁亭:“现在,祁郎中要是觉得自己是无辜的,那就跟我走一趟昭城。
又或者,你还想抗争的话,本官不介意抓着你游遍幸福村,然后找个囚车拉着你去昭城。”
祁亭笑了:“谢大人觉得能带的走我?”
谢九策把视线从祁亭的身上落在了韦闲的身上。
这个家伙,开始他以为不过就是个幸福村看尸体的,之后被他深不可测的武功所折服,觉得他深藏不露。
现在
他有种感觉,这应该是祁亭的人。
“祁郎中的意思是,我打不过你的人?”
谢九策拿着扇子扇着,脸上笑容不打眼底。
“可能是有点费劲,但是再厉害的人,一条腿不得劲,怎么着也打不过旗鼓相当的同行。
你觉得呢?”
祁亭不吭声,只是把视线放在谢九策的身上。
霎时,方才还算嘈杂的房间,变得安静,甚至外面风吹拂柳的沙沙声,仿佛都成了噪音。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祁亭扶额低笑一声。
“谢大人是办案,我等不过是平头百姓,自然是要配合的。
但是再如何,我还是要脸的,就委屈一下,勉强和大人共乘一车了!”
他说完,也不管谢九策是个什么反应,转身走到床榻前开始收拾衣物。
谢九策就站在原地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
勉强!?
他的车子,可是谢家专门找人打造的,木板中间黄铜拼接,整个京都就三辆,皇帝一辆,司马宰相家一辆,剩下一个就是他手里的。
刀枪水火不怕!
这人好意思用勉强!?
什么东西!
谢九策冷哼一声,收起扇子,转身走出了房间,期间还不悦地冷哼了一声:“快点。”
车子在幸福村的管道上奔波。
之前还算宽敞的车子,现在塞了个人高马大的祁亭上来一下变得拥挤。
谢九策不悦地扫过占了半个软榻的祁亭后,又撩开帘子凝着跟在最后面骑着一头毛驴的韦闲。
车子为了等候这个‘拖油瓶’走得出奇的慢。
“话说,你就不能买匹马?这个速度去昭城,魏子安的尸体都化水了!”谢九策蹙眉。
祁亭本来在假寐补觉,听到谢九策这么说,懒懒打了个哈欠,单单睁开一只眼睛睨了眼外面:“这不是应该问大人吗?”
“我?”
谢九策不懂了。
祁亭解释道:“因为曹华的事情,村里的官员把能找到的马都交到京都去了,现在谁家能有头驴就不错了,挑什么挑!”
“你!”谢九策气得收起手中的扇子,双手环胸,鼓起腮帮子,“我本来是要逼问的,还不是你把曹华穴位上吊命的金针收起来的!”
祁亭把另一只眼睛也睁开,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
过了好久,恍然:“对,好像是这样的!”
“哼!”谢九策见自己终于是占了点上风,傲娇的扬起脖子,用力的哼唧了一下。
祁亭本来还有点困意,被他这个样子弄笑了。
“好了,还有一个时辰会到一个驿站,到时候劳烦谢大人给韦闲换个马就行!”
“我换?”谢九策指了指自己:“意思我掏钱,你跟班骑?为何?”
祁亭耸耸肩,掏了掏自己挂在身上的褡裢,里面零零散散扔出好些瓶瓶罐罐还有个解剖尸体的工具牛皮包。
“看,我就这些东西,唯一没有的是银子!”
谢九策倒吸一口凉气,嘴角抽搐硬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祁亭见他这般,耸耸肩:“好了,大人也别生气了,如果大人愿意掏银子,我便答应大人,破了昭城这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