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 张叔岳登门

世间万物总是处于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当中,而意外总是随着变化而出现。

张叔岳入京之后,并没有像众人想象的那般,直接去皇宫面圣,或者去找房巨鹿和其他举足轻重的人物,而是去见了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人。

十二月十三。

入京已经十多天了,许一凡除了去了一趟兵部之外,就再也没有去其他衙门,更没有去见其他的官员,当然,其他官员也不可能来见他,在这段时间里,许一凡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许府,要不就是待在百货楼,处理一些商贾上的事情,偶尔也会陪着李承德和齐若兮,在长安城闲逛一二,整个人彻底的闲暇下来。

许一凡在鄜洲城受伤不轻,外伤不是很明显,可内伤却有些严重,即便他有极其变态的恢复能力,可大半年个月过去了,许一凡还是没有恢复利索,从不畏寒的他,在这个冬天显得格外的怕冷,无论走到哪儿,都穿着厚实无比,跟寻常之人别无二致。

这天,许一凡在吃完早饭,思索着要不要再去百货楼一趟的时候,管家快步走了过来。

“老爷,有一个自称是张叔岳的人求见。”

“嗯?”

正在想事情的许一凡,闻听此言,顿时愣了愣,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管家许佑,问道:“谁?”

“张叔岳前来求见老爷。”

许一凡自然听清楚,只是,他想不通张叔岳入京之后,第一个拜见的会是自己,这让许一凡除了疑惑还是疑惑,喃喃道:“他怎么来了?”

虽然很疑惑,但是,他还是说道:“快请。”

说着话,许一凡已经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张叔岳虽然并无官职在身,可怎么也是帝师,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备受尊重的人,许一凡自然不可能托大,毕竟这里是京城不是东海城。

只是,许一凡才从偏厅出来,刚刚抵达正厅,就看到一个两男一女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年纪不算大,也就六十来岁的样子,身着一件略显老旧的青色儒衫,花白的头发,微微眯着的眼睛,留着山羊胡子,腰间佩玉,走路四平八稳,妥妥的一个教书先生的打扮,其脸上始终带着慈祥的笑容,让人见到之后,就下意识的心生亲近之感。

在其身后左手边的,是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青年男人,国字脸,剑眉,下巴续有短须,长相普通,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时不时有精光闪过,显然这个男人是个练家子,男人并没有做儒生打扮,而是江湖人打扮,龙行虎步,其每一步行走的距离都相同,这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下意识的举动,男人并没有佩戴兵器,可许一凡第一眼就注意到男人的右手手指微微变形,有厚厚的老茧,显然,这是一个高手,根据其手指变形的程度来看,应该是剑客,或者刀客。

至于位于老人身后右手边的,是一个女人,女人二十七八的年纪,身材婀娜多姿,穿着也无比的华丽,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眸子,妩媚至极,其嘴角噙笑,格外的勾人心魄。

这三个人许一凡都不认识,但是,看到老人的那一刻,许一凡就已经知道老人的身份,帝师张叔岳。

“小子许一凡见过帝师。”见到张叔岳一行三人之后,许一凡连忙行礼道。

“许小友不必多礼,老朽可担不起帝师二字。”

张叔岳笑容和蔼的看着许一凡,在许一凡行礼的时候,他也抬手还礼。

“三位里面请。”许一凡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张叔岳也没有客气什么,径直进入正厅,在左手位置坐下,剩余二人也依次坐下,许一凡进来之后,并没有坐在上位,而是选择坐在了张叔岳对面。

四人刚刚落座,就有丫鬟手捧茶水上来,每人一盏清茶奉上之后,就快步离开。

张叔岳落座之后,并没有急着开口说话,而是端起茶杯,先看,后闻,然后微微掀开茶盖,看了一眼,就抬起头,说道;“好茶。”

“寻常之物,帝师若是喜欢,待会儿我让人准备一些。”许一凡随口说道。

“哈哈......那老朽就却之不恭了。”

“.......”

此话一出,许一凡微微一愣,他只是随口答音,客气客气而已,没想到张叔岳真的收下了,如果真的是什么名贵茶叶的话,也就算了,可这茶叶虽然也很名贵,一两就要几十两银子,可也是寻常之物,以张叔岳的身份,这样的茶叶自然不可能如他的眼,而他却坦然收下,说明他这次来的目的不简单啊。

许一凡也只是一愣,然后就笑了笑,转过头对管家吩咐道:“去准备一下。”

“是。”

许佑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开。

张叔岳在说完之后,就端起茶杯,慢慢地品茶,似乎这茶水真的什么门道一般,而许一凡也端着茶杯,目光却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着。

张叔岳很有儒家风范,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的随意,不愧是当过帝师的人。

青年男人坐下之后,双手放在膝盖之上,眼神落在许一凡身上,整个人宛如一个泥塑一般,一动不动,对旁边的清茶,视若无睹。

反观那个女人,虽然也端着茶杯,可自始至终,她的注意力都不在茶水之上,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许一凡,在许一凡目光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女人嫣然一笑,还朝许一凡抛了个媚眼,这看的许一凡呼吸猛然一窒,心跳骤然加快,许一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心中却震惊不已,暗道:“好厉害的狐媚子。”

一番简单的观察之后,那个看似威胁最大的青年男人,反而是威胁最小的,其身边这个女人就比其厉害很多,青年男人是一个武夫,境界应该突破宗师境界,应该是观山境,甚至可能是金身境,具体境界,不见其出手,很难确定。

那个女人,是个修行者,境界应该在五品到四品之间,方才只是一个媚眼,就让许一凡体内的气息出现了紊乱,可见其修习的狐媚之术很是厉害,极有可能是来自南夷,当然也可能来自道教。

张叔岳坐下之后,就不在开口,其他二人也不在说话,有些冷场,许一凡只好率先开口,看着青年男人问道:“这位是......”

“在下杜启睿,见过许参将。”男人闻言之后,抱拳道。

“原来是泸州八杰之首的杜大宗师,失敬失敬。”许一凡神色微动道。

“众人抬爱,一点儿薄名而已,让许参将见笑了。”杜启睿闷声道。

“杜大宗师过谦了。”

泸州是繁华之地,也是科举大洲,每次科举,从泸州走出来的举人进士不计其数,若是论财力,泸州自然比不上扬州、苏州和杭州这些地方,可若是论文人气息,文化底蕴,书香之气,泸州丝毫不比科举第一洲的杭州弱多少。

另外,泸州也是一个武术盛行的大洲,是仅次于剑洲的存在。

泸州八杰,又被称之为泸州八大世家,他们涉略的领域很广,既从政,也从军,还经商,另外其在江湖的地位也很高,总而言之,泸州是一个全方位发展的大洲,而且在各个领域都有很高的成就。

泸州八大世家当中,以杜家为首,杜家是一个传承数千年的大家族,旁支旁系多不胜数,家族子弟为官之人颇多,数量大部分的职位都不高,可都是关键位置,其家族子弟遍布炎军各大军团。

但是,让人感到疑惑和不解的是,无论是从政,还是从军,都是旁系子弟,而杜家的嫡系子弟,不是经商,就是经营江湖势力,在日月评的武夫评当中,大炎王朝有十大宗师,泸州就占据了三个名额,其中十大宗师排名第三的,就是眼前这个杜启睿。

当然,这是十多年前的武夫评了,在今年秋末冬初的时候,新一轮的武夫评已经出现了,之前的十大宗师基本都被换掉了,而新一轮的武夫评当中,只有两个人上榜,其中之一就是杜启睿,排名不高,第九而已,而在他之后的则是慎武,至于前任大宗师的翁浩淼,并没有在榜单之上。

慎武之前就是宗师境界,在拿到天武宝典之后,成功跻身五品观山境,可这样的实力,在新一期的武夫评当中,也仅仅只排在第十而已,而这还是大炎王朝内的武夫评而已,杜启睿能够排在慎武之前,就说明此人的境界肯定在观山境之上。

日月评这个组织十分的神秘,丝毫不亚于魔修的断龙阁,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日月评更加的神秘莫测,因为他们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日月评,日月斋,方士,许一凡一度怀疑,这个日月评就是方士的一个小号,不过,这也只是猜测而已。

日月评的榜单很多,除了武夫评,还有将相评、宗门评、胭脂评、修士评等等,而所有的榜单,都有正评和副评两种,而这一次武夫评当中,正评上的人,年龄都没有超过四十岁,大部分都是二十五到三十七岁之间的人,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已经突破宗师境界。

只是,让人感到好奇和疑惑的是,这一次武夫评只放出来了正评,副评并没有出现,也不能说没有出现,副评之上也出现了几个人物,比如十大不良校尉之一的魏学海就在其中。

另外,在武夫评的副评当中,还有三个人出现,古修砳、栾永一、郎和,这三人都出身泸州,是泸州八大家族之一的人,上一次武夫评当中,古修砳也是十大宗师之一,而栾永一和郎和则登上十小宗师的榜单,排名极其靠前,一个第三,一个第六。

如果单论上榜人数而言,不管是十大宗师,还十小宗师,泸州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反观被誉为剑修之乡的剑洲,登榜人数只有两个,一个是十大宗师之一,一个是十小宗师之一,排名不高不低,都是第五,很有意思。

泸州八大家族,极少站队,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军伍当中,都是中立派系,存在感不强,他们跟扬州、杭州和苏州的世家集团一直保持着距离,按理说,这次泸州八大家族应该也会置身之外才对,可让人没想到的,杜启睿居然来了,而且还是跟着张叔岳一起来的,这就很有意思了。

在知道了青年男人的身份之后,许一凡下意识的看向女人,不等许一凡开口,女人就自我介绍起来。

“奴家颜姬,见过许公子。”

“杭州颜家。”

许一凡闻言,顿时心中一动,看向女人的眼神就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杭州五大家族,又被称之为杭州五楼,这五大家族是极其另类的存在,他们是介于俗世和修士之间的存在,其传承十分久远,具体传承了多久不得而知,但是,不管中原王朝如何变更,杭州五楼始终屹立不倒,他们跟各大王朝,还有各大修行势力,以及江湖势力,关系匪浅。

更有意思的是,杭州是科举大洲,文人骚客出了很多,可那是在杭州之外,在杭州内,女子的话语权要比男人大的多,也重的多,杭州五大家族,有三大家族是女子掌权的,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皇权时代,是极其诡异的存在。

颜家所在的风月楼是杭州的魁首,风月楼听起来像是一个青楼名字,然而,它并不是青楼,从风月楼出来的人物,很多都在朝堂、军伍、江湖和修行界留下极大的名声。

当年,北蛮入侵中原的时候,之前的王朝糜烂不堪,军队更是一触即溃,毫无阻挡可言,然而,当北蛮大军攻打杭州的时候,却出现了一洲战一国的例子。

以风月楼为主,杭州十二家族,联合全洲百姓,从文官武将,再到江湖势力,以及寻常百姓,在杭州的边界,筑起了十二道防线。

如果说北蛮入侵中原,建立王朝打的最凶残的一战,就是攻打杭州的战役,这场战役打了足足七年时间,杭州十二家族,被灭了七个家族。

这场战役打完之后,杭州沦陷,整个杭州的人,十不存一,而杭州城更是遭遇三次屠城,这件事在史书上又被称之为杭州三屠。

在北蛮建立中原王朝的那些年,杭州是出于鬼城的状态,即便是后来北蛮王朝灭亡,新的王朝建立,杭州人口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如果要说,文人豪客死的最多,而且还青史留名的,绝对是杭州,当年杭州第一大文豪钱希圣,带领着杭州的三千三百二十七人,抵抗在北蛮铁骑面前,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以自己的方式,战死在苏州的边境之上。

钱希圣临死前,曾经留下这么一句话:“文人心中当有尺,以之丈量天地,恒定规矩,武人心中当有刀,以之开天辟地,劈断枷锁,我辈读书人说风骨,说气节,说傲气,可死到临头,却无人敢做,无人敢死,那读书何用?当死则死,不止是武将该做的事情,我辈读书人也应该去做、去死,人总有一死,死一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位当时第一大文豪,生前放荡不羁,豪情万丈,留下诗词文章无数,可最后最广为流传的,还是他临死前的这番话。

钱希圣死了,死在了北蛮的铁骑之下,他带出来的学生也死了,或许他们不想死,也不愿去死,可事到临头,他们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慷慨赴死。

钱希圣出身风月楼,是风月楼当时家主的丈夫。

杭州之所以会出现女子掌握大权,是因为历代杭州的男子,在关键时刻,都会以死明志,警示后人。

在北蛮王朝后期,最先爆发起义,发动第一场战争,推翻北蛮王朝的,就是从杭州开始的,因此,在后世王朝当中,历代王朝和帝王,对待杭州都很不一样。

至于眼前这个自称颜姬的女人,也很了不起,在过去的胭脂评当中,此人始终在榜,而且其从未跌落出前三,即便是这一次,新一期的日月评的胭脂评当中,她依旧上榜,不过,位列第五。

另外,更有意思的是,在这次胭脂评上,第五-不止一个人,而是两人,除了颜姬之外,还有一个叫颜玉的女人,据说颜玉是颜姬的女儿,也有人说是颜玉是颜姬的妹妹。

看着眼前的三人,许一凡微微眯起眼睛,扬州的张家,泸州的杜家,还有杭州的颜家,若是再算上苏州的房家,那么世家集团的主要人物基本都齐聚长安,这样一股庞大的势力,如果真的要搞事情的话,估计炎武帝这位帝王也要十分头疼,可这些人却在进入长安之后,率先来找自己,这其中的含义,可就很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