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醒了,许一凡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帐篷里,在梦倾城这个小师姐的帮助下,许一凡简单的洗漱一番,就走出了帐篷。
此时,夕阳已经落山,原本洁白无瑕的云彩,变成了火烧云,红彤彤的,就像西方战场上的鲜血一般,妖艳无比。
帐篷外有几个火堆,其中一个火堆旁坐着几个人,在外面,还有不少身穿甲胄,手握枪矛的士兵站岗,还没有抵达军营,就率先感受到了军营当中那种特有的萧杀气氛。
许一凡径直朝宁致远他们走去。
在许一凡出来的时候,秦之豹他们已经站起来了,当许一凡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秦之豹先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许一凡,随后抱拳道:“西征军都蔚秦之豹,见过参将大人。”
秦之豹在打量许一凡,许一凡也在打量着他,在秦之豹开口之后,许一凡也开口道:“秦都蔚客气了,坐下说。”
没有趾高气昂,没有颐气指使,更没有指责什么,只是简单的笑了笑,就坐了下来。
对于秦之豹这个人,许一凡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或者说,对于西征军高级将领,许一凡在来的路上,都有过详细的了解。
大元帅殷元魁自然不用多说,五位大将军之一,领兵打仗的本领自然不用多说,而为人处世这方面,也无需多说什么,能爬到大将军这个位置,如果没有点儿手段和城府,那是不可能的。
秦之豹是镇西大将军的三儿子,就领兵打仗的本领来说,不是他们老秦家最出色的,但是,绝对是最稳健的。
武将也分为猛将和儒将两种,猛将自然是那种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万人敌,这种人,打仗很厉害,冲锋陷阵,攻城略地是一把好手,但是,在计谋上,可能就稍逊一筹了,在西征军当中,像童真和许凯歌就是这类人。
当然了,能够做到副将、偏将这个位置的人,怎么可能只是那种只知道杀人的蠢货,不过,武将嘛,也有实战型和理论型的,猛将属于前者。
儒家则不同,他们领兵打仗的本事有,但是,更多的还是计谋上很出色,这样的人,不是那种将门出身,就是兵家弟子。
这种人喜欢计谋,不管是阳谋还是阴谋,都喜欢,也很擅长,不过,真正能做到儒将这个程度的,其实,也没有几个,现在的秦之豹,也只能算大半个而已。
秦嘉涆这个人,别看在上次兵败之后,朝廷对他无比的憎恨和唾弃,但是,这个人却非常的不简单,一个能够在西北镇守十余载,始终守住国门,寸土不丢的人,岂会那么简单。
在秦嘉涆兵败之后,朝廷当中为其说话的人,可不在少数,这些人当中,可是有不少人的晚辈死在了那场战役当中的。
秦嘉涆的五个儿子,每个人都不同,擅长的东西也不一样,大儿子秦之尽,力拔山兮气盖世,可以举起大鼎的存在,是猛将当中的悍将,悍将当中的猛将,在过去的很多年里,秦之尽杀的人,比大部分将领都多,可惜,他早早地战死沙场。
秦嘉涆给五个儿子取得名字,也很有意思,除了小儿子之外,剩余四个儿子的名字加起来,只有一句话,尽忠报国,老大秦之尽,老二秦之忠,老三秦之豹,老四秦之国,至于小儿子,叫秦炎。
千万别小看秦炎这个名字,在大炎王朝的统治之下的这些年里当中,名字当中带着炎字的少之又少,倒不是说名字当中不能带炎,朝廷对此没有什么限制,但是,毕竟是皇权时代,很多人都下意识的避免这种情况。
不单单是炎字,像历代皇帝的名字,他们也会选择避免,不管是表示对皇权的敬畏也好,还是溜须拍马也罢,名字当中带炎字,或者跟当朝皇帝名字一样的字,都会被改掉。
秦炎这个名字,不是秦嘉涆取的,而是秦炎出生的时候,炎武帝亲自给取的,而能够让皇帝取名字的,那可是莫大的荣耀,由此可见,炎武帝对秦嘉涆这个大将军多么的看重。
当然了,不单单是秦嘉涆如此,其他的几个大将军也是如此,炎武帝都很看重。
老二秦之忠,擅长计谋,尤其是阳谋这方面,深的秦嘉涆的精髓,之前在西征的时候,连下两国,秦之忠的计谋取到了很大的效果,可惜,这样的一位大将,最终也随父战死沙场,非常的可惜。
秦之豹在秦嘉涆身边待的时间并不长,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了长安,在纵横书院求学,师从兵家,本身也是一名骁勇善战的猛将,而在计谋上,不输于他二哥。
至于老四秦之国,作战勇猛,也擅长用兵,别看他年龄小,心狠且心黑,最擅长的就是用奇,这次随军出征,虽然秦之国的职位不高,可是,他的战功却不低。
除了小儿子秦炎之外,秦嘉涆的这几个儿子,各个都是人中龙凤,而眼前这秦之豹,算是其中极为出色的一个。
秦之豹虽然是戴罪之身,但是,在西征军当中,没有人敢小看他,在攻打白莲佛国的时候,就是他把四弟送到了白莲佛国都城,作为内应,在炎军攻打都城的时候,里应外合,从而一举击破。
要知道,在秦嘉涆死后,老秦家剩下的人不多,而进入都城当内应,这可是有一个技术活儿,也是一个危险系数很高的活儿,搞不好就死了,完全可以派别人去,可是,最先提出让秦之国去的,就是秦之豹。
殷元魁起初是不同意的,其他人也不同意,作为武将,不管秦嘉涆当初为何兵败,对于一个誓死不降的武将,敬重是肯定的,而对其后代子孙的照拂也是必然的,可是,秦之豹还是坚持如此,而秦之国也坚持要去,最终,殷元魁在这兄弟二人的强烈要求下,还是答应了。
在坐下之后,秦之豹率先对许一凡的遭遇,表示歉意和自责,说了不少抱歉的话,总而言之,就是把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虽然说的都是一些场面话、客套话,许一凡却不觉得有什么,一个将门之后,而且在父亲备受唾弃的情况下,还能在西征军当中站稳脚跟,并且发挥出巨大作用的人,肯定有几把刷子的。
对于秦之豹的话,许一凡自然也是笑着表示没什么。
在场面话说完之后,许一凡和秦之豹就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展开了商议。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商议的,事实就摆在面前,而作为罪魁祸首的法海,此刻就坐在二人面前,很多事情,只要问问法海就知道了。
说实话,对于法海留在这里,许一凡很好奇,也很疑惑,而秦之豹也是如此。
“大师,你能否告诉我,到底是谁要杀我?”许一凡直白无误的问道。
法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双手合十道:“是贫僧的意思。”
“嗯?”
法海的这个回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但是,在知道法海是白莲佛国白莲寺的主持之后,也就不意外了,但是,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许一凡不这么认为。
“那大师为何要杀我呢?我们有仇?”许一凡问道。
“无仇!”
“那就是有怨咯。”
“也无怨!”
“既然无仇无怨,那大师为何要杀我?”许一凡眯着眼睛问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可说也!”法海平心静气的说道。
许一凡再次眯起眼睛,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就那么看着法海,而法海双手合十,平心静气的看着许一凡。
其实,这个答案并没有出乎许一凡的预料,法海作为一个灭国的主持,想复仇那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能够成为一国国寺的主持,肯定是佛法高深,对佛的信仰也是极深的,只是,许一凡想不明白的,法海放着西征军那么多人不去杀,偏偏跑来杀自己。
如果说,许一凡一开始就在西征军当中,杀了西域人,杀了白莲佛国的人,那法海找人来杀自己,无可厚非,可是,许一凡才来这里,而且还不是他自己愿意来的,法海跑来杀自己,到底为何呢?
在这背后,肯定有人指使,可是,到底是谁呢?
“那究竟是何人想要杀我呢?”许一凡问道。
“贫僧不知。”
“我尼玛......”
听到这个答案,饶是脾气一向很好的许一凡,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法海没有什么表情,而是补充道:“贫僧真的不知,出家人不打诳语,有人给了我一封信,我是按照信中所言行动的。”
“信?在哪?”
法海也没有扭捏,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许一凡。
许一凡接过之后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法海,然后,从打开信看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法海找人做掉许一凡,至于原因,说的不是很清楚,只是说许一凡对西征军很重要,对西域,对佛门是个很大的威胁。
信上没有署名,自然看
不出什么东西来。
许一凡看完信之后,抬起头,看着法海问道:“就单凭一封信,你就带人来杀我,如此儿戏?”
许一凡确实想不通,法海不管境界如何,再怎么说,也是白莲寺的主持,这样一个人,在西域的地位是很高的,而能够命令他做事儿的人,少之又少,而且能够依靠一封信就让他做事儿的,更是屈指可数。
法海闻言之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说道:“还有此物。”
许一凡定睛看去,发现那是一串佛珠,佛珠很普通,就是寺庙内和尚手上常见的佛珠,但是,这串佛珠却有一百零八颗,佛珠的材质也极为罕见,是菩提子制成的。
佛珠看起来不起眼,可是,却很有年头了,显然是古物,大有来历。
佛珠在佛门当中很常见,几乎可以说是人手一串,但是,佛珠珠子的数量和材质都是有讲究的。
佛珠分七等,每一等的数量都不一样,一等佛珠一共有一千零八十颗组成,不过,这种佛珠太长了,携带起来十分的不方便,极少看到,哪怕是在西域,也很少看到有人佩戴这种佛珠,也极少有人有这个资格佩戴,这种佛珠一般是给那些大德高僧和潜修者佩戴的。
说的直白一点儿,这种佛珠是专门给佛门修行有成就的人佩戴的。
据说,在佛门当中,除了佛祖之外,也只有佛子和几位菩萨,还有一些潜修者才有资格佩戴。
之前,姜三甲无意间说起过,在佛门的南陀山就供奉着两串佛珠,一串有三千六百颗,是佛祖成佛之后,佩戴的佛珠,象征三千六百个小世界,还有一串是一千零八十颗,是佛祖在没有成佛之前,长期佩戴的,其材质是用菩提子制成的,至于这两串佛珠到底是真是假,无人得知,反正佛门自己是这么说的。
二等佛珠就是一百零八颗,这种佛珠一般是修佛有重大成就者才能佩戴,在世俗当中,极少看到,不过,也有人佩戴,只是材质很一般。
三等佛珠是五十四颗,这种佛珠在西域不常见,却也不少见,像一般被南陀山亲自册封的寺庙的主持,都可以佩戴这种佛珠。
四等佛珠是四十二颗,一般是给各大大型寺庙的主持才能佩戴。
五等佛珠是三十六颗,佩戴这种佛珠的人,往往不是修禅的和尚,而是武僧。
剩下的两等佛珠分别是二十一颗和十四颗,这两种是最常见的,不管是寺庙的和尚,还是一般的信徒,都可以佩戴,而材质也是千奇百怪。
眼前,法海手里拿着的这串佛珠,显然很不简单。
一百零八颗,这是连法海这种被南陀山册封过的白莲寺主持都没有资格佩戴的佛珠,其次,它的材质居然是用菩提子制成的,而能够用菩提子做佛珠的人,在佛门的地位之高,超乎想象。
“难道是佛门的金刚或者是菩萨想要杀我?”许一凡接过佛珠,一边摩挲着,一边问道。
“贫僧不知!”法海说道。
宁致远看了一会儿,却摇摇头,说道:“应该不是。”
“嗯?何以见得?”许一凡问道。
“一来,如果是菩萨或者是金刚要出手的话,他们不会假借他人之手,而是会亲自动手,亦或者是派遣门内的弟子前来。”
“二来,他们没有理由杀你。”
听到宁致远的解释,许一凡下意识的点点头,确实如此,如果真的是菩萨或者金刚想要弄死他,那太简单了,完全可以自己亲自动手,能够成为菩萨或者金刚的人,其修为肯定不俗,杀他这样一个小垃圾,那太简单了,放个屁都能把许一凡给崩死。
另外,许一凡跟佛门无冤无仇的,佛门没有理由杀他,就算他是叛将许淳的儿子,那也只是世俗王朝的事情,跟佛门没有太大关系。
就在许一凡想着这串佛珠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法海再次开口道:“这串佛珠,来自中原。”
“嗯?!”
此话一出,许一凡猛地抬起头,看向法海,似乎在确定他是不是在说真话。
法海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看着许一凡缓缓地说道:“这封信,还有这串佛珠,是一个中原人交给我的,听他的口音,应该是长安人士。”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起来。
信也好,佛珠也罢,都是一个中原人送来的,而送信之人的口音还是长安口音,那答案自然不言而喻了,长安有人想要杀死许一凡,而这个人是谁,不得而知,但是,肯定是对许一凡很重视,也很仇恨的那个人,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许一凡没来由的想起了一件事,或者说一个人。
其实,这件事对于许一凡来说,是一件小事儿,已经被他遗忘的一件事,就是他去往兴安城的路上,遭遇的那场袭杀。
那件事之后虽然解决了,但是,有个人却一直没有出现,他的身份一直都没有查清楚,就是俞蝶等人口中的少爷。
这个少爷是谁,姓甚名谁,许一凡始终不知道,一来是他查不到,二来是有人不想让他查下去,这件事就那么不了了之,后来,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也没有出手,许一凡也很忙碌,也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原本是一件被遗忘的事情,此刻,许一凡却突然想起来了。
“难道是他?”许一凡眯起眼睛喃喃道。
“谁?”
众人闻言,异口同声的问道。
许一凡摇摇头,没有说话,而是紧蹙着眉头,他在思考一件事。
那个少爷到底是谁,身份地位肯定不简单,背景很深,能量很大,至少现在的许一凡还接触不到,可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何要针对自己呢?难道是因为齐若兮她们的事情?
许一凡感觉不像,这一次,许一凡遭遇的袭杀,可谓是必死之局,如果不是有死灰营的人,许一凡真的要凉凉了,哪怕有姜三甲这个糟老头子在,许一凡也很难活下来,这完全是出了必杀之心,可是,许一凡自认什么都没做啊,最少,他没有得罪京城的人。
如果说有的话,倒是有一个,那就是李嗣源。
起初,许一凡也曾经怀疑过,那个少爷就是李嗣源,可是,后来再跟李嗣源的一番接触之后,许一凡发现不是他,再说了,李嗣源都失踪一年多了,也不可能是他。
许一凡想不通,盯着那串佛珠陷入了沉思当中,其他人也面面相觑,没有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