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都司前来城卫司传达令书的时候,自然是要保持威严,令书传达完,他也就只是都司身边的近卫之一,对于陈牧这样由许红玉大力提携,本身据说又天赋不俗的人,自然不会摆太多的架子,毕竟以陈牧的年龄,差司之位多半也不会是终点。
有许红玉和余家的扶持,以后至少也能坐上副总差司的位子。
闵保义用力的拍了一下陈牧的肩膀,露出一个笑容,却并不说话,心中倒颇为感慨。
尽管他早知道陈牧不是池中物,很早就将陈牧视为与自己一个层次的人,以老弟相称,但没想到陈牧的升迁速度还是超过他的预计。
本以为至少也得两三年,结果恰逢徐奉身体抱恙,需要人接替,就这么上去了,颇有一些气运加身的感觉。
“刘大人,许久不见风采依旧,难得来一趟九条里,今日我做东,请你喝个痛快。”
闵保义紧接着又看向都司近卫。
单论官职的话,都司近卫其实仅与他麾下的差头相当,但所处位置不同,地位自然也不同,因为是那位外城都司的近卫,身份自然拔高一格,差司也是平等相待。
刘宏笑了笑,道:“闵差司客气了,不过在下只是来替都司大人传令,还有公务在身,待下次有了空暇,一定奉陪。”
“公务要紧,那我送刘大人。”
闵保义笑着说道。
接着就和陈牧一起,将刘宏送出了城卫司。
而其他众多差头则没有这個资格,都留在堂衙内,看着陈牧和闵保义三人离去,王供感叹一声:“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气运一说当真不假。”
他跟随闵保义也有多年了,但却只能坐看陈牧升任差司。
要说心中完全没有想法那也是不可能的,但最多也就是一点点的羡慕,毕竟差司这个位子,是要凭实力坐上去的,他如今不过练肉小成,而且年纪已过三十岁,想练到大成都困难重重,并且还不曾掌握刀势,实力上就远远不够担任差司。
很快。
陈牧与闵保义返回。
都司近卫送来的不仅有令书,同时还有一件墨绿色差服,那是属于差司的制服,陈牧很快在里间换好,如今他的身份已不再是九条里差头,而是梧桐里城卫司差司。
在如今这个世道,城卫司差司的权力无法具体衡量,说权力大,那是大到几乎事事都能管,都能以‘治安’的名义去处置。
说权力小,地方上鱼龙混杂,帮派势力众多,更兼权贵嫡系,使得差司的权力有时候并不容易行使,比如九条里这边,闵保义的命令几乎一言而决,但遇到赤金帮,就得彼此之间各让一步,一旦发生大规模冲突,也未必能占好。
这也是因为城卫司的整体实力,不足以轻易镇压赤金帮这样一个大帮派的原因。
“闵老哥,我这一趟去梧桐里,人生地不熟,虽说徐差司那边答应给我介绍几个人手,但还是想带两个人过去,不知老哥能否通融。”
陈牧冲着闵保义抱拳,客客气气的说道。
闵保义哈哈大笑,道:“你啊…这么点小事,客气甚么,想要哪些人,你随便点就是,不过我手底下的差头最多给你一个,我还需要留些人办事呢。”
陈牧也笑笑,道:“我可不敢,差头就不用了,要两个熟悉的差人就行。”
刘松李铁一直替他办事,这一年来在城卫司充当他的耳目,虽然他很少去城卫司,但有两人在,对于九条里发生的大小事情还是大多知晓,这一趟去梧桐里任职,自然还是熟人用着顺手,毕竟只是寻常差人,一句话就带过去了。
要是差头的话,还得通禀许红玉那边。
闵保义点点头道:“成,今天是你去上任的日子,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等有空了可得记得来找我吃酒。”
陈牧谢过,然后就走出去,直接点了刘松李铁等人,继而出发,前往梧桐里。
被点名随同的刘松李铁,心情自然也是复杂而激动,激动的是能够跟随一位差司去新地方任职,虽说他们实力不够,永远当不上差头,但作为陈牧这位差司的‘近卫’,地位那也将是完全不同的,就算差头对他们也会客客气气。
复杂的是,陈牧一年之前,还和他们一样,是每日出工的底层差人,现在短短一年里,连连升职,从差头做到了差司,已经是他们要彻底仰望的高度了。
这种落差感还是有些梦一般不真实。
行走在街巷上。
沿途的许多商铺、行人都望见陈牧一路人,虽然他们并非官吏,但却都认得墨绿色的差服,是属于城卫司差司的官服,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是纷纷避让行礼。
“唉,这是谁来了。”
张海混杂在人群中,手里拿着一串丸子,看到前面的人群一片片的往两侧避让行礼,眼眸中闪过一丝纳闷之色。
“嘘。”
穿着一件朴素衣装的张幼英跟在他旁边,拽了拽张海的袖子,将他拉到一旁,道:“肯定是大人物,堂哥小心些,别失礼。”
张海之前吃过大苦头,对于大人物自然也是心中畏惧,混在人群中也是赶紧低着头,连丸子都藏在了背后。
混杂的街道就这么随着行人的避让,而顷刻间变得寂静下来。
只听见一行几人的脚步声,哒哒的越过,最后渐渐远去。
直至声音从前方经过,并离远,张海这才抬起头,看向远处的背影,重新咬了一口丸子,口中咕哝一声道:“那身行头,好像是差司来着…”
他记得墨绿色官服是差司才能穿,那么刚才的人应该就是闵保义了。
“走了。”
张海见人群开始散开,便招呼一声张幼英。
结果一招呼,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转头看去时,就见张幼英整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视线还在看着远处,一双眼睛里带着少许的茫然。
“干嘛呢,癔症了?”
张海把胖乎乎的肥短肉手在张幼英眼前挥了挥。
张幼英怔怔的回过神来,看着张海,默默的道:“我记得…城卫司里,好像只有差司才能穿墨绿色的差服吧。”
“是啊,怎么了。”
张海奇怪的问道。
张幼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说着转身走了,身影稍有些落寞。
陈牧升任梧桐里差司,这件事在九条里还是瞒不住的,短短一天时间,就传遍各处街巷。
有人说,陈牧是交了好运,祖坟冒了青烟,认识了内城的大人物。
有人说,陈牧其实不是老陈的儿子,是内城大人物的私生子,重又认了亲。
也有人说,陈牧是凭实力当上的差司,不过这一种流言最少。
但无论是陈牧过去的近邻,还是认识他的一些过去的同僚,心绪都是震撼而复杂的。
他们之中就这么诞生了一个统辖一里之地数万户人家的大人物,是如此的突如其来。
短短的一年,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