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癸说这句话的时候,刻意动了点巫神境特有的手段,唯有截教众人听的一清二楚。
最先作出反应的是一直鼓动姒癸行截教作风,损有余而补不足的赵公明。
这位二代弟子满脸赞赏道:“正所谓人皇之位,有德者居之,在师侄先祖大禹登临人皇,炼制九鼎镇压九州得以传位后人之前,不都是这般吗?”
“天与不受,反受其咎,若是你师父不肯帮你,师叔我来。”
多宝道人瞪了赵公明一眼,沉声道:“人族一向推崇道德伦理,以子逼父,必然会受到他人非议,正所谓积毁可销骨,稍有不慎,便会深陷魔障,你当真要冒大不韪行此事吗?”
姒癸低头回道:“若阐教和妖族使离间计,而弟子父皇听信谗言,弟子该如何自处?”
“若弟子行事处处受掣肘,又如何争得过成汤和姬昌?与其眼睁睁看着自己败亡,不如早些放弃,师尊给弟子留个山头,结庐自居,一心修道如何?”
“索性弟子晋升巫神,可长生久视,正好追寻大道。”
他这番话虽然语气平静,可态度很坚决,又当又立可以,您自个玩去,我不伺候了行不。
都说李二杀兄逼父篡改史书,是大唐祸乱的起始,可真要异地相处,问问有几个人李二不做去当岳武穆?
姒癸可没那么傻,在前面拼死拼活,却把后腰露出来给别人捅刀子。
多宝道人深深看了姒癸一眼:“看来你心意已决,为师也就放心了。”
姒癸愣了一下,神色古怪,感情您不是在劝我,而是在试探我的决心?
“咳咳,弟子倒也不是绝情之人,若非万不得已,更倾向父慈子孝,阖家欢乐。”
当然,如果得已,就想办法让它变得不得已。
他在心里补充道。
赵公明忽然问了一句:“姒癸师侄,你断定这件事有妖族或阐教捣鬼,是凭空臆测,还是有所预料?”
姒癸目光清澈:“不瞒师叔,师侄有幸蒙伏羲圣皇传授先天易经,几经修炼,略有所得。”
赵公明面露恍然之色:“原来如此,对了,你确定不需要师叔陪你走一趟?论修为实力,师叔略逊你师父一筹,论心狠手辣,师叔可比你师父强不少。”
“若你狠不下心大义灭亲,师叔可代劳,保证不让你沾亲族的血,不受非议。”
多宝道人微微皱眉:“公明师弟该去运粮草了,徒儿,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多宝道人一如既往带着姒癸,破开虚空,出现在阳邑上空。
几乎来到阳邑的瞬间,多宝道人就察觉到了广成子的气息,顿时面露冷笑:“先天易经果然妙不可言,还真让你算对了。”
姒癸的目光扫过多宝道人脸上的恼意,立刻猜到一些,问道:“不知是阐教哪位师叔?”
如果是妖族,多宝道人根本不会有恼怒的情绪,唯有阐教这种表面自己人,却联合外人对付同出一源的同门,才会让人愤怒。
多宝道人满脸不屑回道:“十二金仙之首,广成子,为师这就打发了他。”
姒癸连忙制止:“师尊且慢,你我眼下并无广成子危害弟子和截教的实质证据,师尊若对他出手,反而会被他倒打一耙,诬陷师尊主动破坏阐截两教的关系。”
“依弟子所见,师尊不如隐藏在暗处,由弟子独自一人试探一下,阐教到底有什么阴谋?”
多宝道人闻言若有所思,忽然笑道:“看来心思多未必就是坏事,也对,夏皇若不负你在先,你又怎么好意思让他黯然收场?”
姒癸灿然笑道:“弟子但求问心无愧。”
多宝道人难得赞了一句:“好一个问心无愧,就凭你这句,要么紧守底线,永与魔障无缘,要么深陷魔障,永难回头。”
姒癸故作疑惑:“师尊这话是跟西方教学的吗?”
这不废话吗?难道魔障像窑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不等多宝道人反应过来,姒癸隐藏身形降落在传送巫阵上,再显露身形,装作刚从南疆临时搭建的传送巫阵回来。
看守传送巫阵的护卫立刻迎了上去:“十三殿下回来了。”
姒癸目光一闪,以往他回来,可没几个人认出他,还得靠夏七出示令牌开路。
啧啧,这么不注重细节的吗?还是觉得我不配全力出手?
姒癸神色冷漠应了一声,没有理会护卫,转身往皇宫赶去。
其中一名护卫看着他远去,偷偷捏碎了藏在衣袖里的一块玉佩。
姒癸首先去的风和殿。
演戏演全套,便宜父皇不是拿他母亲做章吗?
他要不配合一下,对方不敢肆无忌惮下手怎么办?
风鸢看到姒癸的瞬间,脸色微变:“癸儿,你怎么回来了?”
姒癸闻言一愣:“不是母亲思念孩儿,让孩儿回来的吗?”
风鸢又气又急:“你没仔细看为娘给你写的亲笔信吗?”
姒癸顿时反应过来,他自以为母亲受胁迫所写,看都没看的那封信,其实另有章,极有可能暗含劝他不要回来的话语。
一阵感动他安慰道:“没事的,孩儿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任人摆布的废物皇子了,况且在外征战良久,休息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风鸢哪知道自己亲生的儿子这段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凄声道:“这次和以往不同,以往后宫妃嫔要害你,为娘付出代价请皇后娘娘出面,外加她们顾忌你父皇和宗正府,总能保你一条性命,这次是你父皇要对付你啊!”
她的脸上浮现深深自责和痛苦之色:“为娘就不该写这封信,这样你就不会回来,你不回来,就算你恶了你父皇,你父皇恐怕也拿你无可奈何,否则他又何必让为娘写这封信?”
姒癸目光真挚望着风鸢:“母亲,请您相信孩儿,会没事的。”
风鸢直接忽略了这句话:“癸儿,你快走,趁你父皇没反应过来之前,赶紧离开阳邑。”
此刻一道尖锐阴恻的声音响起:“陛下召十三皇子姒癸觐见。”
姒癸淡然道:“母亲你看,来不及了。”
风鸢怒上心头,爆喝道:“哪来的狗奴才,没看到姒癸殿下正在和本宫叙旧吗?滚!”
“陛下有旨,这可由不得昭仪,十三皇子,请吧。”
面容白嫩的太监踱步至姒癸母子面前,阴阳怪气说道。
姒癸微眯着双眼瞪了看似年轻实则不知多少岁数的老太监一眼。
老太监桀然一笑,拍了拍手,十二道身影将姒癸团团围住。
“老奴知殿下天资横溢,又得了伏羲圣皇的传承,以玄巫境越阶伐巫尊战而胜之,可殿下须知大夏可不是那些蛮荒之地的部族,辛苦培养出来一个巫尊,跟个废物似的。”
“这十二位尊者,每个都是大夏耗费海量资源,精心挑选而来,离巫神境只有一步之遥,陛下亦在承天殿看着,老奴劝殿下莫要自误。”
这十二人,姒癸曾在九鼎神符呈现的祭祖画面中见到过,属于夏皇最贴身的护卫,实力比夏七这种远超绝大多数人的巫尊境巅峰只强不弱。
甚至可以说,是夏皇掌控天下的底牌之一。
姒癸故作沉思片刻,看着风鸢说道:“母亲,孩儿去去就来,您在殿中等我。”
风鸢抓住他的手,只是摇头,
姒癸柔声道:“没事的,凡事不要想的那么悲观,对了,孩儿因得了件小礼物,劳烦母亲帮孩儿保管片刻。”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枚小铃铛,戴在风鸢脖子上。
此去见夏皇,大概率会有一战,风鸢毕竟只是实力偏弱的玄巫境,承受不起巫神境交手的余波。
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最好是留她在风和殿。
况且混沌钟随他晋升巫神境水涨船高,顺利成为巫神器,且有独特的意识,短时间内护住她不成问题。
风鸢生怕姒癸此去命运悲惨,哪肯放手?
姒癸叹了口气:“母亲,抗旨不遵,可是大罪。”
风鸢这才松手,不管如何,总不能让别人抓到把柄。
姒癸深深一拜,转身离去。
面相白嫩的老太监带着十二名巫尊随即跟上,永远保持将姒癸围在中间。
姒癸踏进承天殿,便看到夏皇背负双手高高在上,台下站着一名气度非凡的道人。
似乎察觉到姒癸进来,夏皇转身,目光如电,神色冰冷:“姒癸,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