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以秦家为例，所阐述的这些道理，包括提出的这些问题，没有任何人能回答得上来。
因为他们不得不承认……
这些本身就是事实！
开玩笑。
如果不是因为秦家家底丰厚，三两银子买一块冰这样的天价，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他们又凭什么承受得起？
而这一切的倚仗，都是来自他们利用盐铺赚取的巨大利润。
苏武紧紧皱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他心中所受到的震撼，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绝不像表面展现的那么平静。
但是。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表态，而是让苏牧继续说下去。
“千百年来，无论天下哪个朝代，都把所有的重心放在百姓身上，一个普通人辛辛苦苦忙碌了一整年，光是上税就要消耗大部分的收益！”
“朝廷出现任何问题，大部分手段都是加重税收，就更不用说，万一遇到贪官污吏，情况可能会更加严重！”
“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百姓苦不堪言，实在承受不了，不得不选择铤而走险，多少个王朝都是倒在了这些上面！”
“难道诸位全都忘记了？”
大殿中鸦雀无声，苏牧的每句话，都刚好说在了点上，使得他们无从辩驳。
可是。
苏牧所说的方法，切身实际的损害了他们的利益，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松就范！
“殿下话说的好听，但天下的事情，又体会这么简单？”秦飞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快速站了出来和苏牧选择硬刚。
太子直接把矛头对准了秦家，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站出来！
“就算让我们交出一半的收益，真的就能改变天下的局势吗？”
“还是说……殿下只是在借这个名义，来打击报复我们而已！”
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直接把矛盾的重心，转移到私人恩怨上，一切就会有所变化。
至于苏牧所说的那些，他确实无从辩驳，秦家家底丰厚，以及售卖官盐所获得的收益，这些都是有目共睹。
尤其是皇帝陛下……
他老人家心中，也会有自己的判断，这种时候反驳或者解释，都只会增加厌恶，索性就开始转移重点。
“秦大人说得非常对，殿下就是在打击报复我们而已！”
“不就是我们揭开了太子和沈家的合作吗？居然说出这么不切实际的话来，这是要扰乱朝廷啊！”
“想让我们为朝廷出钱可以，但绝对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
众多大臣义愤填膺，怒不可遏，但心中却忍不住慌乱了起来。
太子殿下精准的切中了他们的要害，谁敢保证，皇帝陛下没有其他的心思？
在这种时候，苏牧反倒不说话了，他平静的看着坐在龙椅上的苏武，自己已经开了个好头，接下来要怎么做，就看父皇的手段了。
他绝对不相信，自己在既科学，又能带来实际好处的建议，父皇会听不进去……
“睿云，你以为如何？”沉默了片刻后，苏武并没有表态，反倒是把目光落在了长公主的身上。
苏睿云内心一惊，眼皮忍不住阵阵狂跳，却并没有多少意外！
这种时候询问自己的意见，这可是个危险的信号。
如果支持苏牧的想法，就会得罪朝中绝大部分的人。
可如果当场否定，又很有可能会让父皇失望。
“父皇……儿臣以为，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就算要这样做，也应该安排好具体的细节，并不能按照太子所说，那么粗暴的去实施！”
“所以……”
“好，就依睿云所言！”长公主的话还没说完，苏武就直接挥了挥手，“太子留下，其他人退下！”
苏睿云狠狠咽了口唾沫，有心想要说什么，但看到皇帝严肃的神色，还是忍了下来。
这么大的事，产生了如此激烈的争论，却突然间戛然而止。
让很多人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于是。
带着这种惴惴不安，大臣们开始依次退去，以秦飞为首的不少人，在离开的时候，都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大殿中。
皇帝陛下将太子单独留下，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
才刚刚离开承天殿，秦飞就被很多人围住了。
毕竟。
刚才大殿上的情况，实在太吓人了！
皇帝又把太子留下，明显有着其他的深意，万一真按照那种说法执行，他们可是会付出相当惨痛的代价。
有谁会真的愿意，把自己收益的一半交出去？
这不是开玩笑吗？
“秦大人，这到底该怎么办啊？”
“是啊是啊……太子唱的是哪一出？为什么非要把我们都拉下水？”
“明明是咱们在质问太子，怎么到了最后，问题反倒出现在咱们身上了？”
“这明显是有备而来啊……”
“……”
秦飞的神色阴沉到了极致，今天本来是带着所有人，向太子发起攻击，最终受伤的却是自己。
不但问题没有解决，儿子还被打成了那个熊样，自己以及各大家族还会受到牵连，这才叫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住口……”秦飞低声呵斥了众人。
“到底该怎么办，与我有什么关系？自己去想……”
说完这些话，他就直接拂袖离开，这些人平时的聪明劲哪去了？
这可是在皇宫，如此明目张胆的交谈，是生怕皇帝陛下找不到借口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只能跟着快速离开。
看到这一幕，不远处的诸葛无名停下了脚步，似乎在等待后方款款而来的长公主。
“殿下怎么看？”诸葛无名神色平静，再也没有此前的恭敬与敬畏。
“丞相怎么看？”长公主看着吵吵闹闹离开的那些人，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老臣当然全力支持陛下的决定！”
“丞相都如此识时务，我又怎么可能，不紧跟丞相的脚步呢？”
“哦？殿下说的是实话？”
“你觉得呢？”
“……”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缓缓离开，天空中阴云密布，仿佛整个京都都暗了下来。
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之中，仿佛随时都可能压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