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听罢,微微皱眉,不过似乎他对此,也不太觉得意外,于是点点头,朝着大帐的众武官员道。
“胡人其实也是有备而来,这一战,百年未有,而我陈军只能以一当十,能不能胜,只看眼前了。诸位爱卿,现在这个时刻,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兵部侍郎刘晋却显得担忧,忍不住开口说道。
“陛下,有些话,臣本不该说,可现在,不说出来,又难免如鲠在喉,其实当初何必要裁撤掉百万军马呢,若有这百万军马在,至不济,也不至今日这般,捉襟见肘,臣万死,这些只是臣的肺腑之词,断无埋怨君的心思,只是觉得陛下操之过急了一些。”
陈凯之闻言并没有发怒,却是笑了笑,目光环视了众人一圈,旋即便说道:“好了,朕有朕的考量。”
其实这些日子,如刘晋这样的人有许多,许多人都觉得陈凯之有些……过了头,而陈凯之呢,却懒得和他们争吵。
陈凯之和其他人不同,他很明白,兵贵精不贵多的道理,从前的所谓百万雄兵,好看倒是好看,听起来也是唬人的很,可实际呢,面对寻常的叛乱倒也罢了,真正遭遇到了关外的铁骑,根本无法抵挡,而且,一旦有军队崩溃,会引发诸军的崩溃,人数越多,到了兵败如山倒的时候,伤害反而越多。
自然,他没有什么兴趣去和人争议,许多的大臣,总是对于数字有兴趣,自己何必要争辩什么?
陈凯之不愿多说,却郑重说道:“给朕再探,务求摸清楚贼军的底细。”
大军依旧向西进发,一路过了长安,陈凯之只在长安的别宫里歇了两日,随即便又抵达了三清关。
三清官这儿,附近已经驻扎了无数的营地,连绵不绝,十万新军,十数万辅兵纷纷聚集于此,陈凯之到了关头的时候,自女墙之外看去,便见这关外俱都一片荒野。
陈凯之皱眉,回眸看了一眼先行赶来这儿的守将许杰:“为何关外不见一个西凉兵和胡人?怎么,他们去了哪里,朕刚进关时,不是说胡人浩浩荡荡的抵达了关外了吗?”
许杰苦笑:“卑下起初也以为这些胡人和西凉兵会趁机攻关,可谁料到,对方驻扎了一些日子,居然后撤了,卑下起初还以为,他们是伪装撤退,所以显得极为谨慎,派出了斥候去探访他们的踪迹,才知道,他们已经是无影无踪,陛下,这可是数十万大军啊,即便只是贼军的一部,那也有数万之众,按理而言,不可能凭空消失不见,所以卑下断言,胡人和西凉人虽然势大,显得目空一切,可实际,那赫连大汗,却是个极谨慎之人,他们自知陈军火器厉害,能将这三清关守的固若金汤,因而,决不肯来攻关,他们故意退去,十之**,是诱敌深入之策。”
陈凯之笑了:“他们若是不敢来攻,那我们也不急,趁着这个机会,让新军各营在三清官操练吧。”
夏日炎炎,这样的天气,辅兵们一个个为了避暑,不得不脱去了衣裤,赤着身子,身下只一件短裙,这酷热的天气实在难当,可他们经过新军的营地时,却不得不为之咋舌,他们能远远看到,新军的新兵们依旧全副武装,顶着烈日操练,一个个筋疲力尽之人,却在哨子的指挥下,或是放铳,或是填弹,或是弓身匍匐,或是搬运炮弹。
他们依旧还是一大早便出操,直到傍晚方才停止。
如此一来,当初对这些新兵们带着妒忌的辅兵们此时却没了起初的羡慕和妒忌,原来以为新兵们薪俸高,是自己的数倍,而自己呢,灰不溜秋,只能做一些运输、挖沟之类的杂事,实在是不公,可现在看来……似乎……这银子,可不是白拿的。
三清关这里,只要到了曙光露出,便喧闹不止,而在另一边,数百里之外,这里有数千顶帐篷,围绕着一处金帐,这金帐显得格外的显眼,因为按照胡人的规矩,他们极少聚集而居的,即便是进兵,也大多会以千人左右的规模,分散在一片草场,依旧各自养马,只有在真正的战时,方才聚集起来。
而这个营地,足有万人的规模,不只是如此,从帐篷的驻扎分布来看,这些帐篷的职责,是为了拱卫那一处金帐。
晨曦之下,金帐的穹顶闪闪生辉,在不远处,却有人飞快的进入了金帐,道:“大汗,屠浮王与何先生到了。”
在这金帐子里,一个干瘦的汉子左拥右抱,在他的胳膊之下,是两个战战兢兢的女奴,一女奴端着银壶,胆战心惊的为‘大汗’斟了酒,大汗听罢,却是笑了,一把将案牍的酒水推开,他用胡语大喝道:“滚出去!”
两个半赤着身的女奴吓的花容失色,忙是收拾了地的狼藉,屈身而去。
大汗随即大笑:“哈哈,将我的兄弟以及何先生请进来,他们自洛阳而回,一定辛苦。”
过不多时,赫连大松与何秀便已到了,赫连大松没有这么多规矩,见了自己兄弟,便见大汗起身,二人熊抱一起。
而那何秀却是正儿八经的拜倒,三跪九叩之后,方才用胡语道:“奴才何秀,不辱使命,特来回禀大汗。”
大汗亲昵的和赫连大松分开,意味深长的和赫连大松交换了眼色,方才笑哈哈的道:“事情办妥了吗?”
何秀依旧还跪着,小心翼翼的抬眸起来,目带着谄媚,话音里也是透着讨好。
“妥了。虽然各国也未必可信,可是贱奴以为,各国与大陈之间的矛盾,在于他们绝不愿意一个强大的大陈出现,所以,只要大陈越强,他们才最有可能落井下石,这一点,通过贱奴与各国的接触来看,显然是绝不会错的。”
赫连大汗随即冷笑:“呵呵……你们汉人,喜欢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各国都是心怀鬼胎,固然他们有压制陈人的心思,可又如何,他们不动手,有个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