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陈凯之而言,这姓杨的所谓太公,实是越来越蹊跷了,有太多东西,他都看不懂明白。
甚至在看到玻璃饰物的那一刹那,陈凯之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也是个穿越者。
可细细一想,又觉得断无可能,倘若当真如此,此人完全可以凭借杨家在关的权势,有穿越的优势,有这数十年谋划的时间,完全可以建立起一个强大的政治实体,又何须将无数的心思,花费在那诸多算计。
换作任何人,也会选择去建立一个强大的集团,而不是花在这些无用的算计。
然而此人,却以倭人的身份作为伪装……
倭人………
难道他背后是倭人吗?
陈凯之心里又摇摇头,这绝无可能,倭人的实力,即便是举国,也不过是第二个关杨氏罢了。
在关杨氏一战之,此人一直采取了漠视的态度,甚至连身都未现,杨氏才是他得根本,他即便是倭国的国主,失去了杨氏在关的地位,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么,此人肯定只是借用了倭人的身份而已。
或者说,倭人的身份,可以使他行事更为便利。
这么一想,那么许多事开始有了眉目了。
倭人的身份既然对他有极大的便利,那么这个便利在哪里?
大海?
一个词自陈凯之的脑海冒了出来,他眸光一闪。
倭人无论是财富还是地理,甚至是实力,固然可以给天下各国造成某些隐患,可毕竟,却还不值得杨太公这样身份的人去经营,而倭人唯一和天下各国不同之处在于,它是海岛地形。
还有那三万两黄金,东亚地区,本不盛产黄金,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以白银作为货币单位,而在海外许多国家,却是以黄金计价,若是这样深入的想下去的话。
杨太公一定和这汪洋大海,有着巨大的关系。
海外……
陈凯之愈想愈深,这难怪了,也难怪杨太公如此的超然,他几乎无视了天下诸国的各种恩怨,他既在大陈布局,又交好大凉的国师,他想方设法,在衍圣公府进献仙药,又和诸子余孽不清不楚,这样想来,他的地位,怪到了极点。
譬如陈凯之,陈凯之来到这个世界,即便再如何想客观的去看待这个世界的一切,可事实,他根本无法客观,他生而为大陈人,那么势必要孔孟,又势必不可能和诸子余孽有什么关联。
他现在既是大陈的天子,那么又定会和大凉会有国家之间的矛盾。
无论是学派之争,是国家的意识,一个人,是绝不可能放下成见,去尝试和每一个人建立联系的。
而杨太公却做到了,他是如此的超然,如此的不在乎,这给陈凯之一种感觉,仿佛他并非是出自杨氏,也并非是大陈人,从未受过孔孟之道的教育,不受这天下任何东西的影响。
那么……他脑子里装着的,到底是什么呢?
挖掘的越深,陈凯之甚至有些怀疑,这位杨太公,宛如超脱了红尘的得道高人一般,当真做到了万物为棋,吾为棋手,而天下的一切,不过是棋盘和棋子而已,无所谓好恶,没有喜怒,不曾遭受棋盘任何一枚棋子的干扰。
陈凯之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已经开始接近真相,现在最差的,是这临门一脚,最终,这杨太公便可无所遁形。
他继续朝曾光贤看了一眼,徐徐开口说道。
“从前,虽也让你们查这杨太公的底细,可一直都局限于关,朕从前以为,这杨氏一定潜伏在关某处,谋划什么,可现在想来,朕还是想的太浅了。此人一日不除,朕是一日寝食难安,不过……朕也相信,这一日很快要到了。”
说着,陈凯之摆驾,回宫。
凯旋的消息,很快传至京师内外,一时之间,整个洛阳,顿时变得喜气洋洋起来。
与此同时,十万在函谷关的关军被缴械,关各州府纷纷归附,大量的关军马趁此机会被裁撤,倒也省却了不少的负担。
可对于无数大臣而言,他们真正关注的却不在此,而是济北。
济北是很多人想了解的地方。
因为如今局势已经非常的明朗起来,陛下的地位已经稳固,大陈内部,再没有人可以挑衅陛下的权威,何况陛下现在年纪还轻,将来日子还长着呢,眼下陛下不但是权力的象征,也代表了未来。
再加苏芳等人的严惩,在这心有余悸的心情之下,几乎所有人都已收了心思,眼下对他们而言,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既然如此,那么陛下的心思,成了所有人揣测的方向,自然是所有人都想着济北看看。
好在,陛下的心思并不难猜,此时谁都明白,陛下现在心心念念的只有一处——济北。
嗅觉灵敏之人,早已预想到,济北将成为决定未来前途的重要关节。
因此,赵王府在当天夜里,便已是车马如龙,想要随赵王前去济北之人,可谓是门庭若市。
这陈贽敬自成为阶下囚之后,即便重新封王,这样门庭若市的时候,却早已罕见了,而今日这般,倒足以让人看出世情,使人生出感慨之心。
可见这世趋炎附势的人有多少,简直每个人几乎都是如此的。
不过世间人情冷暖本如此,夫妻都能在临难的时候各自飞,何况这种官员呢,自然是那种势利眼的。
这些赵王很清楚,感叹的同时,他也很感激陈凯之对自己的期望和信任。
两日之后,一份名册便落在陈凯之手里,名册的人数,远超陈凯之的想象,原以为是三五百人,谁料竟是一千二百多人。
陈贽敬倒是不敢隐瞒,在楼里,行了礼,苦笑的摇头,如实相告。
“陛下,这两日,到处都是有人登门拜访,那些年轻的官员,宗室和功勋的子弟,臣已尽力的拒绝了,只是……”
陈凯之颔首点头:“朕明白,定是许多人,想要拒绝,也拉不下面子,其实这没什么妨碍,多一些人,没什么不好,反正此去,朕也不打算让济北那儿如何招待,一切都是从简,人数虽多,想来也不耽误济北那儿什么,你不必自责,这些人,朕俱都准了。”
陈贽敬松了口气,他哪里想到,陈凯之本是抱着漫天撒去得,陈凯之如何指望,所有去得人,都能真正去观察和做到真正的考察,十个人里,有五个人用了心便不错了,而这五个人,能渐渐从济北那儿得到什么体会,接受某些新的理念,可能有两个不错。
所以陈凯之巴不得去得人多一些才好,这些人,无一不是大陈的未来,非富即贵,多去去,没什么不好。因此这附和他的意思,他朝赵王徐徐开口说道。
“皇叔尽快成行吧,还是那句话,一切从简,有什么事,快马报朕。”
陈凯之呷了口茶,等这陈贽敬告辞,方又将思绪拉了回来。
因为在此刻,陈一寿和锦衣卫指挥使曾光贤俱都在此。
曾光贤是自己前来请见的,这个时候自然是重要的消息回复吧。
陈凯之抬眸看了他一眼,便淡淡问道:“曾卿家,何事见朕?”
曾光贤看了陈凯之一眼,随即道:“臣已奉旨,命人前去打探了,虽然海外,只怕想要探听到消息,怕是需耗费不少时日,可锦衣卫已在关,审讯了不少杨氏的族人,得到了一些讯息,特来禀告。”
这曾光贤显然知道,陛下对杨家的事依旧心,所以稍有风吹草动,便赶了来。
陈一寿看了看,知道曾光贤要禀告的乃是机密,便含笑朝着陈凯之笑道:“臣……告……”
陈凯之摇摇头,朝他摆了摆手。
“陈卿家留在此,也听一听吧。”
陈一寿便颔首点头。
曾光贤见陈凯之并不忌讳陈一寿在,便随即开口说道:“杨家那儿,其实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杨太公已死了,知道他还活着的人,怕除了太皇太后和那杨琛之外,再没有了。不过此二人俱都已伏诛,所以要从找出蛛丝马迹,实是千难万难。”
他说到这里,咳嗽了一声,随即又道:“只是,那杨家人,却也有极少的人,对杨太公假死之前的事,多少知道一些,臣便是从搜罗杨太公假死之前某些蛛丝马迹,渐渐的了解了一些事。”
这杨太公的行事,实是可怕,连杨家的族人,几乎都瞒着,可见这人平时是如何的小心。
可以说在这个世界里几乎没有谁可以得到他的信任,所有人他都隐瞒着,这样的人是何其的可怕。
因此曾光贤说出这些的时候,陈凯之倒是有几分隐忧,这样看来,想真正得到一些有价值的讯息,只怕并不容易,恐怕很难知道这位杨太公的其他事情了。
陈凯之沉吟了片刻,便淡淡说道:“卿家还是开门见山吧,朕想知道,你们得到了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