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此时却不诧异了。br>
甚至他只是一笑朝杨琛淡淡挑眉,冷声道:“可这又如何……”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的从牙齿缝里挤出话来。
“杨氏的根基在关,而今,朕既来了,无论你们这些人是真杨还是假杨,朕都要将你们连根拔起!”
杨琛沉默了。
陈凯之深深的凝视着杨琛,不客气的道:“来人。”
“在。”
禁卫军已经听命于他,和着勇士营的声音,格外响亮。
陈凯之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迸出话来:“封锁各门,尤其是要将杨氏各处宅院,都要死死围住,其老幼,一个不留。”
“遵旨!”一个勇士营的士卒,飞快前去传令。
而此时,陈凯之则重新坐在了御椅,目光环视着众人一眼,才慢悠悠的吐出话来。
“所谓的阴谋诡计,所谓的机关算尽,无论是什么李代桃僵,什么美人计,你们杨家这些人似乎永远都不明白一点,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都不过是螭魅罔两的把戏而已,不堪一击。朕统统杀干净,也是了,冒头一个,便诛杀一个,直到斩尽杀绝,乃至关无杨为止!”
杨琛的目,掠过了一丝悲哀,或者说,此刻,他多少有了些恐惧,一张脸发白如死,格外难看。
关无杨,这四字出来,实是让人胆颤。
殿群臣一个个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杨琛这时抬眸,轻轻看了陈凯之一眼,见着陈凯之那阴沉的面容,他的心不禁一颤,旋即便开口说道:“陛下,难道以为如此,可以得到关的人心吗?杨家在关经营了数十年,强力是无法使关相附的。”
这话很明白了,是你陈凯之杀光了关的杨氏又如何,关的人几乎都听令杨氏,陛下你杀光了,能得到人心了吗?
陈凯之却是笑了:“这个世,没有朕不可以做到的事,诚如现在,你一定想不到,朕会来到这里。”
杨琛突然大笑:“陛下,实在是错了,勇士营,不过数千,即便有万人又如何,关有军民数百万,不知多少人,受过杨家的恩惠,杨家能在此自立,也正因为如此,何况,函谷关还有十万杨家的精兵,陛下虽取洛阳,却殊不知,这才只是个开始。”
陈凯之沉默了一下,随即抬眸看着杨琛。
杨琛则凛然无惧的同样用一种别有意味的眼神看向陈凯之。
这殿的群臣,无一不是胆战心惊。
杨琛的威胁,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陈凯之算是孤军深入又如何?
关人心未附,即便是在这殿,虽然许多人都大气不敢出,可你能保证,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关有数百万人,在杨家的经营之下,有许多人受了杨家人的恩惠,杨家能够说自立自立,便是因为他们在此盘根错节的缘故。
而真正可怕的是,十万精兵,还陈列在函谷关,你陈凯之现在要诛尽杨家人,而那函谷关的统兵大将,便是杨家人,现在你最好的选择,理应不是大开杀戒,而是立即进行安抚,甚至赦免绝大多数杨家人的罪行,将已死的伪皇帝陈艳义当做替罪羊,将一切罪过,都推在一个陈艳义身。
如此,你陈凯之才可以平和的解决争端,迫使函谷关的十万精兵投降,也使关能够迅速的稳定,令它重新回到大陈的治下。
否则,这关将一刻都不会安宁,恐怕会有无休止的战乱,这是你陈凯之想要的?
陈凯之面没有表情,他徐徐的起身,踱步而行。
他突的驻足,抬眸看着杨琛,一字一句的顿道:“你的意思是,让朕赦免你们?”
杨琛面色平静,朝陈凯之轻轻点头:“是,陛下若是赦免杨家,杨家可以举家迁徙出关,函谷关的十万精兵,臣自会去劝降,除此之外,陛下别无他法。陛下既是雄主,自然也希望,关稳定,不再起任何的兵祸。”
杨琛此时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深信,陈凯之会妥协的,因为这个提议很公平,对谁都好,不需要生灵涂炭,也不需要兵戎相见,似乎是很不错的提议。
可陈凯之竟是笑了,徐徐的靠近杨琛,眼眸深深眯了起来,嘲讽的问道:“你吃定了朕?”
杨琛微微一笑,又摇头:“不,只是臣了解陛下。”
“噢?”陈凯之微微皱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杨琛淡淡的说道:“陛下不愿举全国之兵,自函谷关攻打关,而宁愿亲自冒险,自水路逆流而,袭长安,这说明,陛下想做个圣天子。只有圣天子,才会体恤军民百姓,不愿让百姓颠沛流离,也不愿造成巨大的伤亡,陛下宁愿自己冒险,也不愿意无数的青壮被征募起来,耽误了他们的农时,使无数人成为函谷关下的皑皑白骨。陛下,臣说的对吗?”
陈凯之眼眸微微掠过了一丝冷色,嘴角轻轻抽搐着。
可杨琛,却是渐渐的得意起来。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是万颠不破的道理。
杨琛见陈凯之沉默着不语,随即又道:“所以对陛下而言,陛下来此,并非是要复仇,也绝不是要玉石俱焚。陛下要得到的,是完好无损的关,而绝非是生灵涂炭、尸横遍野的关。而这一点,臣可以向陛下保证,臣可以为陛下做到。臣可以为陛下安抚住关人心,臣也可以令函谷关的十万精兵放下武器,臣只要陛下明发旨意,赦免杨家,杨家可以举家迁出关,自此之后,陛下自做自己这圣天子,而杨家,只求苟活而已,老臣在想,陛下一定会同意。”
不同意也不成!
杨琛心下冷笑,这其实才是杨氏真正的一张底牌,这叫投鼠忌器。
于是他笑了笑,朝陈凯之说道:“否则,臣也可以保证,固然杨家连根拔起,这关,也将一日不宁!”
这群臣一个个战战兢兢,可现在,他们终于是佩服起杨琛了,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而这杨琛,却还是如此的冷静。
陈凯之却是昂头失笑:“你们想去哪里?没错,朕倒是知道,关杨家,倒是在数十年前,曾分为三房,大房自在关,而其他两个支系,却分别去了西凉和蜀国,你们……还真是狡兔三窟啊,西凉和蜀国之,你们杨家的族人,也不乏有身居高位者,所以,你们即便犯下了如此下的罪恶,也想要安然的全身而退吗?”
杨琛摇头:“不,这不只是让杨家安然而退,对陛下而言,也有莫大的好处。”
陈凯之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摇头,而是徐徐道:“你既是为人所收容,那么,朕想问你一件事,你的义父,也是太皇太后名义的父亲,没有死,对吗?”
杨琛显得极冷静,似乎根本不想隐瞒,朝他重重点头:“是。”
陈凯之嘴角轻轻一勾,又开口问道:“人在哪里?”
“臣若是说不知道,陛下相信吗?”杨琛凛然无惧的凝视着陈凯之的眼睛:“臣说过,臣只是棋子。”
这话的意思是,既是棋子,那么作为棋子,自是不可能知道棋手的行踪。
陈凯之便叹了口气:“真可怕啊,一个幕后黑手,至今都在装死,朕到现在,竟都不知他到底谋划的是什么,卖的是什么关子,甚至,朕竟还不知他现在成了什么人,你说,可笑吗?”
杨琛却是冷着脸,道:“陛下,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陛下是圣明之人,所以,恳请陛下早做决定。”
“决定什么?”陈凯之一挑眉。
杨琛凝视着陈凯之,冷冷道:“合作!唯有合作,方能共存!”
陈凯之怪的看着他,突然道:“有一件事,你似乎不太明白。”
“什么?”杨琛继续冷冷的看着陈凯之,他看得出,陈凯之是在拖延,这拖延,不过是因为陈凯之动心了,只要动了心,那么这陈凯之,定会恢复理智,那么,他不得不乖乖和杨家合作了。
可陈凯之这时却是露出了刺骨的轻蔑之色:“合作,你不配!”
说话之间,腰间的长剑铿锵而起,长剑如虹,剑锋破空,只瞬间,便已刺入杨琛的胸口。
这一剑快如毒蛇,可又迅速的收剑,于是,一腔热血顺势喷出。
陈凯之只听到一声闷哼,一股热血浇在殿铜砖,陈凯之再没有看杨琛一眼,因为此刻,杨琛再没有声息了,他旋身,飞快的将剑收回鞘,朝着那一个个惊恐和骇然的群臣看了一眼。
“他说的话,朕一个字都不信,朕是想要看看,谁敢拦朕,传旨,今日之内,杀尽长安城杨氏老幼,一个不留,再传朕旨意,朕入关平叛,凡有不顺从者,俱都与杨氏等同,发出檄,这关各府各县,檄所至,若是地方官吏凡有不肯降者,朕保证,他们的下场,和今日的杨家一般!”
.....
除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