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却是冷笑,正待前,陈无极却已疾步一把扯住小皇帝的衣襟,直接将小皇帝拖拽出来。
果然是打虎亲兄弟、阵父子兵啊。
一行人匆匆而行,而小皇帝则是大哭,哭的惊天动地,引起无数人的注意,只是可惜,已无人敢前了。
这个时候谁都明白,若是在前估计是要被护国公一刀给杀了,因此众人俱是假装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静静的看着。
陈凯之时刻按剑,为的便是以防万一。
到了正定门,小皇帝的哭声引来了许多人目光朝这里看来。
慕绪看到陈无极几乎是提着小皇帝,而小皇帝嗓子已是哭哑了,一脸的眼泪鼻涕,看着格外的可怜,此刻他也是吓了一跳,匆匆下了城楼:“凯之,这是做什么?”
陈凯之则是一脸铁青,满脸杀气腾腾,他左右看了一眼,见许多的兵丁朝这里聚来。
或许是因为平时总是镇定和稳重的缘故,所以现在的陈凯之,一下子露出狰狞的样子,谁也料不到,这平时温尔雅的护国公,竟是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陈凯之厉声喊道:“勇士营,集结!”
随即他恶狠狠下达命令:“开城门!”
第一个命令,没有人反对,随即,身后的禁卫吹起了竹哨,附近布防的勇士营将士毫不犹豫,开始整装,在城楼下集结起来。
可是第二个命令,却是让禁卫们一惊,所有禁卫都看向慕绪,似乎是在想等着慕绪来拿主意。
慕绪犹豫了一会,才不由开口说道:“凯之,开了城门,倘若……”
陈凯之正色道:“我很清楚,开了城门,便会将宫置身危险的境地,在这宫外,有数万的贼军,而且俱都是京营的精锐,可是大丈夫行事,总需有个了断,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若是连拼命都不敢,何来是建功立业,开城门,勇士营出宫!”
他斩钉截铁,没有给人任何转圜的余地。
慕绪显得犹豫了,完全是有点不赞同他的做法。
而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在等下去了。
陈凯之知道慕绪的担忧,却没他面子,则杀气腾腾的看向一个禁卫武官。
这武官吓了一跳,却忙是道:“开宫门,开宫门!”
吊桥开始放下,禁卫们搅动的绞索,随即打开了宫门,这厚重的宫门与吊桥一开,已是整装待发,列队完毕的勇士营便在号令之下齐步出城,滚滚的人流,显得极为安静,穿过了城门的门洞,走过了吊桥,而陈凯之则看了慕绪一眼:“此战若不胜,请都督谨守宫城……”他顿了顿:“保护娘娘。”
他所说的保护娘娘,却没有点明是哪个娘娘,可慕绪心里却了然了,慕绪忍不住叹了口气,虽因陈凯之的冒险所忧虑,却也不得不佩服陈凯之的胆量:“一切小心。”
陈凯之则一把揪住陈无极手提着的小皇帝。
小皇帝此刻已经不哭了,而是愤怒的嚎叫道:“你敢……你大胆,你个狗贼,朕要杀了你,剁碎你丢你去喂狗。”
“我是大胆!”陈凯之此时面色殷红,双目龇开,布满了血丝:“那我等着。”
“到了这个份,你是什么东西,老子带着人即将死战,你以为你他娘的是天子又如何,在我眼里,狗屁不如!”陈凯之说罢,直接将他提起,反手便是几个耳光。
禁卫们吓得一个个身如筛糠,他们从来不曾见过,一个人可以发疯至如此,他们身为禁卫,本该是保护陛下的,可谁也不敢说出护驾二字,生生看着陈凯之在小皇帝面留下一个掌印之后,便拖拽着他的长发,竟如死狗一般,拽出城外去。
陈无极忙是快步跟。
陈凯之穿过了门洞,而在这护城河前,勇士营已经列队完毕了。
所有人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声息。
此时更多人,心情可谓是复杂到了极点,譬如陈让,他乃是宗室,也是太祖高皇帝之后,可他很清楚,赵王殿下,绝不是自己的朋友。
宗考的出现,使他们有了希望,也触怒了赵王为首的一批王公,可另一方面,他们眼见着陈凯之将皇帝如死狗一般拖拽出来。
陈凯之将他摔在地,小皇帝口里大骂。
“奸佞之人,朕一定要诛你九族,你个狗贼。”
一边骂着,一边想要挣扎而起,却猛地,一只脚狠狠踩来,却是追来的陈无极。
陈无极将小皇帝重新踩在了地,一言不发。
沉默。
无论是宫城之,还是宫城之下,俱都是沉默。
此时每一个人都清楚,这是生死之战,胜了,便是凯歌高奏,而一旦败了呢?
小皇帝遭受了如此的凌辱,他们这里的每一个人,谁也别想活。
陈凯之按剑而立,便站在这寒风,静静的等待。
远处,已有斥候远远开始观测了,他们显然发现了宫城这里异样的动静,所以加派了许多的斥候,远远的飞马打转,仔细的观察。
而陈凯之对他们,丝毫没有半分的兴趣,他站着,身后的一千五百勇士营将士便站着,他沉默,所有人都沉默。
他不开口,便没有人敢开口,哪怕是咳嗽,也得憋着!
很快,对面的斥候顿时明白了什么。
于是有斥候飞马后退。
在这京师,三四万的京营已经加入了反叛的队伍,其余京营人马,也大多观望着风向,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不过许多军将,已开始在赵王的劝说之下,心里发生了松动。
这似乎,赵王是必胜了,宫如瓮之鳖,迟早会被赵王殿下耗死。
赵王的行辕,依旧还在赵王府,他显得极冷静,显然一点都不急。
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只要自己困住宫城的军马,时间耗的越久,对自己越是有利。
宫里的一应都是宫外送进去的,现在他们躲在里面不敢出来,那么只要一直这么耗下去,宫内迟早会干尽粮枯,到时候还不是乖乖的出来投降了。
赵王显得很得意,不过……他唯一动怒的便是郑王。
陈元这个畜生,若不是他举事,何至于自己冒如此大的风险,至今,自己的儿子也没有任何的下落,他原本有足够的时间来谋划,或者说,他有时间来等待着亲政的这一日。
可现在……
若不是因为陈元手底下还掌握着骁骑营和一卫人马,只怕这个时候,陈贽敬早将这个家伙宰了。
此时他高高坐在案后,陈元、陈入进以及一干王公和军将俱都侧立。
陈贽敬显得冷静的可怕,他手,拿着的一封书信,这是不久之前,从河北岸送来的,河西节度使王广义已决心起兵,入京驰援自己。
想来,各地的许多都督和节度使已经回过了味来,明白自己胜算更大,何况自己平时本有意与各路人马交好,而今,越来越多的都督和节度使开始效忠。
陈贽敬将这书信抛在了案头:“这两日,听说各营有许多军马扰民,竟还有军马直接劫掠?”
他抬眸,看向其一个左军都督。
这都督忙是道:“殿下,实是将士们辛苦,卑下想着,将士们无论如何,也是劳苦功高,若是没有赏赐,难免军心不定,卑下只下令,只准在外城劫掠,而且只可劫掠一日,否则,便是军法从事。”
“愚蠢!”陈贽敬厉声道:“这样是会失民心的!”
他虽是痛骂,却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似乎他很清楚,眼下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追究了又如何,难道为了整肃军纪,将这和都督法办吗?若是没有好处,凭什么大家跟着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
他正待开口想要说什么,这时,却有斥候匆匆而来:“殿下,殿下……陈凯之带兵出了宫城,在宫城之外列阵。”
陈贽敬皱眉,似乎是在揣测着陈凯之的意图,随即,他一笑:“不必理会,他能有多少人马,列阵,不过是想死求活,要和本王决战而已,本王既然可以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何须与他决一死战?让各营固守自己的辖地,不可出战。本王虽想扒了他的皮,可现在呢,时候还早,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这斥候却还是没有退下去,却是一脸犹豫的样子。
陈贽敬皱眉,冷冷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
斥候吞吞吐吐的道:“卑下等人,看到陈凯之连带着,将陛下也都带出了宫城……陛下……陛下被人踩在地,好似是在哀嚎,不过,卑下人等不敢远望,所以……所以……”
啪!
陈贽敬恶狠狠的拍案,豁然而起,整个人特别的愤怒。
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觉得自己的儿子理应是活着的,因为宫的那些人,多少还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至少还需将自己的儿子当做挡箭牌。
何况,他毕竟是皇帝,是天子,不到最后关头,谁能奈何他?
可此时一听如此,顿时暴怒,他狞声吼了起来:“陈凯之……陈凯之……好一个陈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