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无懈可击

“……”

沉默。

殿很沉默。

每一个人都是沉默。

这滑稽的不能再滑稽的事实突然揭露了出来,给人一种……无语的感觉。

太皇太后和慕太后面色早呆了,还能这样玩?

这王正泰还可以这样骗人,没事还可以说谎,她瞬间眼眸睁得大大的,惊愕的看着跪在地面的俩人,目光满是凌厉之色。

姚治也是惊住了,此刻他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他倒不是气,而是实在没想到,这转眼之间,竟突然来了一个这样的。

简直前所未见呀。

陈贽敬和陈入进二人,脸色微微有些扭曲,像是吃了苍蝇一般。

而真正牵涉进此事的王正泰和赵韫,突的打了个激灵。

一下子,他们明白了,当了。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障眼法。

陈凯之先是打了怀义公子,怀义公子不敢声张,然后将他请到这里来,无耻的提出了怀义公子遇刺之事。

怀义公子虽是打落了门牙,却还得往肚子里咽。因为陈凯之很清楚,这个人是个极度自私自利之人,一个人私心越重,便越爱惜自己,怀义公子于是乖乖的承认。

而他一承认,等同于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事却开始存在了,可这本不存在的事,陈凯之却言之凿凿,说锦衣卫已经有所察觉。

他说的话,当然无人可以质疑,否则陈凯之怎么会知道遇刺呢?

既然锦衣卫察觉,按理来说,明镜司是不可能没有察觉的。

于是乎,当陈凯之质问王正泰,本质,便是将王正泰逼到了一个绝地。

他要嘛承认自己有所察觉,可有所察觉,为何没有动作,又为何没有报知宫?有所察觉,这便是欺君罔啊。可若是没有察觉呢?

没有察觉,是玩忽职守。

两相其害取其轻,堂堂的怀义公子遇刺,这是极可怕的事,宫不可能不过问,锦衣卫刚刚成立,虽然没有防范未然,可毕竟还是情有可原,可你明镜司不一样。

明镜司历史悠久,人力物力俱是锦衣卫的十倍,这个锅,非要明镜司来背不可。

此时的明镜司都督王正泰已被逼到了墙角,而陈凯之却是抛出了一个杀手锏。

你明镜司怎么可能会没有察觉呢?

王正泰下意识的,只能进行解释,而唯一的解释是他们将更多的精力花费在别处。

如……白莲教。

而这时候……谁也不曾会想到,真正地杀招却是出现了。

陈凯之捏造出了一个无面老母出来。

接下来,对于王正泰而言,又是一个两难的抉择,他要嘛承认,自己不知道无面教母,这对他而言,无疑是重创,诸子余孽你们明镜司一概不知,口口声声说在查白莲教,可对这新近窜出来的无面教母,还是一概不知,你们明镜司是饭桶吗?天子亲军,无能到这个地步,你这明镜司都督,岂不是酒囊饭袋?

那大陈朝要你们明镜司这些有什么用,养着吃干饭的?

不如废了算了。

在这时王正泰如溺水之人,他已没有任何更好的选择了,他唯一的办法,是搪塞过去,在太皇太后面前,他只好承认自己知道无面教母。

只是这时候,陈凯之已是长剑出鞘,一击必杀。

诸子余孽之事,是无能!

无面教母之事,已不只是无能这样简单了,无能是个人的能力问题,这终究不算什么大过,可子虚乌有的承认什么无面教母,这是什么?这是欺君罔啊。

这个世,谁都可以欺君罔,谁都可以无能,可是唯独,天子亲军不可以,因为天子亲军乃是宫最倚重的力量,必须做到绝对的忠诚,也必须有足够的干练。

可这两点,王正泰一件都没有,活似滑稽的小丑,被陈凯之玩弄于股掌之间。

“娘娘,娘娘……”王正泰忙是磕头如捣蒜,他很清楚怎么回事了,这是温水煮青蛙,看去,陈凯之的每一个策略其实都很幼稚或简单,若是平时,以自己的能力,想要拆穿,实是再简单不过,可真正可怕之处在于,这是一个连环的圈套,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逼得王正泰不得不去做一个错误的选择,直到回过头,才发现无数的小错酿成了大祸,他打了个激灵,不停的磕头,颤声求饶。

“微臣对宫,忠心耿耿,微臣万死,微臣……”

太皇太后冷眼看他,眼里已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因为明镜司的无能,导致了刺杀,为了欲盖弥彰,居然还想蒙骗宫,她微微闭眼,竟好似没有震怒,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旋即又轻轻睁开眼眸,依旧冷冷的看着王正泰,此刻她并没有动怒,反而心平气和的道。

“你也未必是万死,你当年,做事也还算勤勉,办事也牢靠,先帝在的时候,你已是明镜司都督了吧,哎,想来,是因为你年纪大了吧。”

年纪大了吧。

接下来是做什么呢?

年纪大了没用了。

王正泰瑟瑟发抖。

他当然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年纪大了,不能再尸位素餐了,应该解甲归田了。

他已任了七年的锦衣卫都督,这七年来,可谓是位极人臣,而今……竟被陈凯之一甩手,给坑了。

他不服。

王正泰的眼底,掠过了一丝厉光,可此时,面对着太皇太后,他却不敢造次,只是哽咽的开口:“臣……明白了。”

这已是太皇太后给他留了最后一点体面了,既然说你年纪大了,你也该乖乖请辞。

王正泰又道:“只是……陈凯之羞辱明镜司,而今惹来天大的争议,娘娘不可不察。”

算是临死,王正泰也想拉一个垫背的。不管怎么样,今日还是要整死这个陈凯之,他还欺负自己,那么他王正泰也不是好欺负的,应该狠狠的报复回去。

他这一句话,总算是提醒了所有人。

明镜司有天大的错,这也不是锦衣卫打门去的理由。

所以,陈凯之照样罪责难逃。

太皇太后则看向陈凯之,见陈凯之一脸从容淡定的样子,她不禁抿了抿唇,淡淡开口:“凯之,哀家知道,你还有话说,你说吧。”

“是。”陈凯之淡定无,完全是一副从容优雅的姿态,他徐徐道:“臣事先,已经察觉到诸子余孽可能会有所动作,只是奈何人手不多,所以暗,虽命人保护了京可能被诸子余孽行刺之人,只是可惜,还是因为人力不足,所以没有做到防范于未然,臣很快却知道,世公子遇刺了。”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臣原本是想立即呈报宫的,只是臣有所顾虑。”

“顾虑?”太皇太后眯着眼,疑惑的看他,似乎非常想知道这其的顾虑是什么,你陈凯之都敢闯明镜司了,还会有顾虑,似乎听着让人不敢相信。

陈凯之颔首点头:“不错,正是顾虑,臣在想,锦衣卫既是天子亲军,发生这么大的事,锦衣卫责无旁贷,与其这个时候赶紧禀告,不如立即着手,捉拿诸子余孽,趁着诸子余孽们尚未彻底隐匿,加紧缉拿,也好给宫一个交代。”

太皇太后点头,这到时可以体谅的事。

这锦衣卫倒还知耻,晓得事情发生,也有责任,便想立即拿人,亡羊补牢。

陈凯之又道:“这其二,便是臣在想,世公子遇刺不久,这件事肯定瞒不住,而一旦传出去,天下沸腾,少不得有损宫体面,所以……臣在想,必须得赶紧给世公子一个交代,否则犹如我大陈皇族。”

太皇太后又是点头,这件事确实需要快。

这么大的事,消息传出去,肯定是天下震动,若是能在这个时间点,抓到凶徒,至少还可以挽回一点面子,所以,陈凯之求快,不是没有道理。

即便是陈凯之没有拿住人,可这也只是能力问题而已,单凭这份随时为宫着想的心,足以信赖了。

陈凯之见太皇太后点头,随即格外认真的说道:“臣当初,唯一掌握的线索是,凶徒遇刺之后,出现在了北钟鼓楼,既然出现在北钟鼓楼,臣又急着拿人,想要将这些乱臣贼子一打尽,于是当机立断,立即做了布置和安排,原本,确实是希望请宫下旨,让明镜司来查的,只是……臣对明镜司不放心。”

“不放心?”太皇太后挑挑眉。

“臣在想,锦衣卫都能查到线索,可是在这个过程,明镜司竟一点都没有动作,在臣心里,锦衣卫虽是亲军,却远远不及明镜司万一,臣所虑的是,想来并非是明镜司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极有可能是明镜司之,有诸子余孽的同党,这并非没有可能,若是臣立即禀告,而宫再召明镜司来询问,臣恐怕打草惊蛇,最终走了贼子,一无所获。”

“至始至终,此事都是臣不够严谨,做事没有计较后果的缘故,以至才闹到如此地步,这是臣的疏失,臣愿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