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的心头不禁有着深深的失望,看着这位身在高位的礼部尚书,心里不禁叹息,礼部尚书没有礼,这只怕也是庙堂最大的悲哀吧。
只见陈凯之缓缓道:“是你的儿子,夏本吉告诉我的。你知道为什么夏本吉要告诉我这些事吗?”
夏炎猛地打了个冷战,整个人竟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你……”
陈凯之却是眼带哀色地看着他,摇摇头道:“因为……他恨你!你给他的羞辱,他身为人子,一直隐忍不发,现在你明白了吧,噢,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快午时了,嗯,快了,快了,一切的真相,要大白了。”
夏炎看着陈凯之古怪的目光,却是心头一颤,有些不解的追问陈凯之:“什么快了,你什么意思?”
“今日是你们父子反目的日子,我已和他做过约定了……今日,他将去京兆府揭发你,以子告父。夏公,国朝最忌的,便是以子告父,而且揭发的还是与自己的儿子的侍妾私通,此事一旦揭发,可有乐子瞧了,到了那时候,夏公还想告老还乡吗?堂堂礼部尚书,做出这样的事,足以震动天下,夏公不但名誉扫地,朝廷也绝不会姑息,夏公……你完了。”
陈凯之又换一脸的淡然之色,笑着朝他行了个礼道:“好了,言尽于此,陈某人告辞了,噢,对了,我而今蒙太后娘娘不弃,忝为护国公,到时少不得要摆几桌宴席,庆祝一番,到时,夏公可要来啊。”
陈凯之说着,眼眸微眯着,直看着目瞪口呆的夏炎,却又道:“对了,夏公,和赵王走得太近,对你而言,未必有好下场,其实……不到最后,谁也不会清楚,这陛下到底能否亲政,世实在有太多太多无法预测的事了,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掌握了未来,掌握了明天,可我陈凯之,却不敢苟同,因为明日是明日,明日的事,谁也无法预测。”
说到这里,陈凯之突的冷冷地朝夏炎一笑,道:“从前我所求的,不过是改变自己的命运,能在这世有个栖身之地,自己能够吃饱穿暖,能有一些家财,福泽自己的子孙后世,当初的愿望,也不过如此而已,而如今,倒要谢谢赵王殿下,谢谢夏公,让我陈凯之明白,原来我陈凯之走到了今日,若是想要好好的活下去,还有明日,有未来,便要和你们去争,去抢,你们这些人,为了排除异己,甚至可以不顾家国的安危,可以不顾万千军民的性命,对你们而言,人人都是你们的棋子,是你们脚下的蚂蚁,任何人都可以抛弃,可以牺牲,为的,是达到你们的目的,那么……我陈凯之便告诉你,今日,死的是你夏炎,终有一日,这庙堂之,要天翻地覆!”
陈凯之吟吟一笑,朝他长长作揖:“可惜了,那一日,夏公是见不到了。再会!”
再会的意思,是永别。
夏炎像是着了魔似的,感觉一阵寒意自脚底升起,一直遍布全身,他已没心思听陈凯之的话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自己的儿子夏本吉。
这个逆子……
难道真的会……
他很激动,心里却是一片的慌乱,耳边嗡嗡的响着。
如果夏本吉真的去告他。
那他的前途不无望了?
他吓得面色发白,立即加急了脚步,匆匆的出宫,竟也不回部堂里去了,而是匆匆坐了轿子,赶回自己的府邸。
刚刚停了轿子,夏炎还没来得及下轿,门吏一见到老爷回来,忙走到轿子跟前,笑嘻嘻的道:“老爷,怎么今日这么早下值。”
夏炎眼眸微微一眯,着急地问道:“夏本吉在哪里?”
门吏一呆,他这才注意倒老爷的面布满了阴云,那目光,像是想要杀人。
门吏吓了一惊,在夏炎冷冷的目光下,战战兢兢的道:“方才还命人回来说,说……说……在京兆府,正午不回了……”
夏炎如遭雷击。
一切,竟是真的。
他万万想不到,这个逆子,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如此的乖巧,可……
严重了,事态严重了。
完了……
他几乎是瘫坐在了轿子里,整个人吓得直直发抖,嘴角都哆嗦起来。
全完了啊。
倘若……
倘若这逆子当真去揭发,堂堂礼部尚书,做了那般的事,这是什么?这是有伤天理啊,他一辈子的名誉,彻底毁于一旦了,朝廷怎么容得下一个扒灰的礼部尚书呢?
不,甚至他连告老还乡,都是痴心妄想了,到时,只怕是死罪!
他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诺大家业,要毁于一旦了啊。
突的,他像是惊醒过来似的,慌忙地朝轿夫大吼道:“去京兆府,立即去京兆府。”
轿夫吓了一跳,不明里,却在夏炎气急败坏的大喝声,连忙又起轿,匆匆的往京兆府赶去。
等到了京兆府,夏炎急匆匆的落轿,门前有门吏想要阻拦,夏炎直接一个耳光甩过去,怒气腾腾地道:“瞎了你的眼睛?”
夏炎的心情是焦急的,自然下手不轻,啪的一声,那吏部直接被打翻在地,身后则有人高声道:“这是夏炎夏部堂。”
可夏炎,却已懒得说什么了,继续疾步进入了京兆府。
听到这京兆府的正堂有什么动静,他脚步越发的急,直接快步进去,果然看到自己的儿子,此时正坐在这里,而京兆府的府尹高见深与几个判官,正在此高坐。
夏炎心里暴怒,来不及了,想来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这是要将老夫置之死地啊。
一见到夏炎进来,这夏本吉呆了一下,忙是畏惧地叫了一声:“爹……”
高见深等人也是动容,纷纷要站起来和这位礼部尚书见礼。
夏炎却是置若罔闻,他心里已是暴怒,毫不犹豫地冲前,抬起手,便是恶狠狠的给了夏本吉一巴掌:“狗东西!”
夏本吉直接被打蒙了,说起来,这夏炎,还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儿子,下如此重的手。
夏本吉捂着火辣辣的面颊,一脸委屈地看着夏炎。
“爹,你这是……”
“孽子,畜生,畜生啊!”夏炎想到自己一切的努力都化为了泡影,自己经营的一切,俱都毁于一旦,他顿觉得心口疼得厉害,看着这个逆子,他疯了一般,冲去便是狠狠的踹了一脚,随手举起了灯架,狠狠的朝他的头砸下去,口里叫骂着:“逆子,你……你……我何曾亏待了你,那个芸娘,不过是个贱妾而已,值得你这般,这般的……”
“芸……芸娘……”夏本吉捂着头,痛得龇牙咧嘴。
“哈哈……畜生,畜生啊。”夏炎大笑,面目狰狞地道:“因为一个贱妾,你要害死为父,是不是?因为一个***,一个***……她还不是从青楼里出来的?老夫也只是一时起心动念,你何至要做这样的事,你还说了什么,还说了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一脸的目瞪口呆。
那高见深却是目光幽幽,死死地盯着夏炎。
“儿子……儿子什么……什么都没有说……儿子……”
“没有说?你勾结外人,想要害死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因为一个芸娘,为了一个青楼出来的***,哈哈……我打死你这畜生。”
说着,这灯架已是劈头盖脸的,又朝夏本吉头砸去。
“他确实什么都没有说!”一个声音正色道。
夏炎正在盛怒之,回眸,却看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徐徐的从耳室里走了出来,竟……竟是陈凯之……
陈凯之出了宫,竟是来了这里。
夏炎猛地一下,有点清醒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蜷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儿子。
看着一个个张大了嘴的判官,还有那面无表情的府尹高见深。
自然,还有从容淡定地看着他的陈凯之。
陈凯之抿嘴微笑道:“他什么都没有说,今日是府尹大人请令公子来这里坐一坐,令公子其实是个老实人,倒是很希望为你这个做父亲的,四处走一走,结交一些朋友,所以方才,府尹大人与令公子,可谓是谈笑风生。可是……夏公,芸娘是怎么回事呢?”
“芸……芸娘……”夏炎打了个冷战,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计了。
只见陈凯之笑了笑,接着道:“这么多人都在这里听到了这芸娘,似乎这芸娘和你们父子二人都有关系,对不对?夏公,噢,我想起来了,从前,在洛阳,倒是有一个ji女是叫芸娘的,据说乃是洛阳的头牌呢,后来令公子对她颇为喜欢,所以纳为了侍妾,怎么,令公子的侍妾也和夏公有这么多不可告人的府关系吗,以至于夏公,竟是做贼心虚,跑来这里对令公子下此重手,怕令公子说出不该说的话?”
计了……是计了。
这一切……原来是个圈套。
夏炎此时,竟是打了个冷颤,他有点不明白,这么一个简单的圈套,自己怎么了陈凯之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