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是,他们要跟着巴图王子倒霉了吗?
王公们瞬间像是吃了苍蝇屎一样,俱是抿着唇,一脸担忧地看着方吾才,似乎用目光在询问着。
方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郑王最沉不住气,一脸郁闷的模样,朝方吾才道:“还请先生赐教。”
“赐教谈不。”方吾才抿了口茶,随即将茶盏放下,目光朝众人扫了一眼,神色淡淡地开口说道。
“老夫早说过,这巴图是个灾星,也早已点明了,其实他毕竟是胡人王子,那时,老夫早想提醒诸位殿下,切莫和他走近,哎……只是有些话,不便说得太明白,只好点到即止。”
这意思是……
郑王心里猛地一惊,脸色顿时蜡黄起来,甚至嘴角不停的抽搐。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啊。
当初的时候,方先生还是留有余地的,为什么留有余地呢,只是因为方先生看在那巴图乃是胡人王子的份。
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虽说人家是个扫把星,可不管怎么说,礼仪之邦,所以……所以特么的还留了话,可你这么做……你特么的逗我啊。
许多人心里,已经生出了寒意。
莫非是,他们这些接触过巴图的人,更甚至和他把酒言欢过的,都要……似乎后果自己想象要严重得多啊。
方吾才见诸人的脸都透出担忧之色,他似乎也不再打哈哈了,而是叹了口气,直接说道。
“幸好,也不是没有解救的方法,诸位殿下,该积德了,这些日子,少出门走动,这数月,也要力所能及的做一些善事,如此,方可化解危厄。”
陈贽敬动容,只是他不便说什么。
方先生预言的,哪次不?可这次是事关系到自身安危,众人再也没办法以旁观者的心态看待了,都非常的担忧。
那成国公有些急,一脸不解地看着方吾才道:“这……这是什么意思,不知如何行善呢?”
方吾才吁了口气,才继续道:“而今夏日炎炎,城却多有饿殍,不少人受不得酷热,诸位殿下何不设棚施粥,同时设下茶摊,供人饮用呢?当然,这显然还是不够,需得……”
说到这里,方吾才卖了个关子。
郑王等人像是松了口气一般,似乎还有救啊,自己还没被那巴图王子给完全牵累。
不过,此刻郑王有些为难了,他看着方吾才,支支吾吾地道:“积德是要积德的,只是让本王亲自去施粥……这……只怕……”
方吾才笑了笑,捋着须说道:“其实最重要的是有这心意,倒也可以请人代劳的。”
那成国公顿时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笑呵呵地说道:“这不正好吗?方先生不是开了个善庄吗?我等捐纳了银子去,请方先生代劳,不是正好?”
其实,行善的事,倒不是银子的事,而是众人觉得麻烦,他们毕竟养尊处优惯了,何况,到底如何行善,自己做的事,算不算行善,这都是心里没谱的事。
这时候,由方先生来代劳,这不是好事吗?
方吾才却是摇摇头道:“若是老夫代劳,只怕效果要打一些折扣。”
此时,众人又不禁思量起来,虽是如此,可这事包在方先生身,总可保自己无虞的,总自己瞎折腾的好。
方先生真是实在人啊,还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若是寻常的那些江湖术士,但凡是有油水可揩,早眉开眼笑了。
“不不不,方先生,此事还非你来办不可,方先生的为人,我等岂有不知?若是方先生不肯,我等食不甘味啊。”
方吾才一脸无奈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才淡淡说道。
“好吧,此事关系不小,老夫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明明是送银子出去,可郑王却像是吃了甘露一般,他长长的松了口气,随即整个人心花怒放起来,一槌定音道:“事情这么定了,本王愿……明日取五万八万两银子送去善庄,还请方先生不嫌。”
方吾才却又端起茶盏来,眉宇轻轻皱了皱,略微有些不悦地提醒郑王。
“老夫不爱听银子二字,此等俗物,若不是可以行善积德,老夫听了便坏了一日的心情,诸位殿下,自便是。”
三言两语的,一干人有了计较。
说是自便,可不能太随便,这涉及到了运势的问题,而站在这里的人,无一不是非富即贵,对于他们而言,财富反而是其次,若是因此而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陈贽敬心里也放松起来,想着明日让人送十万两银子去,不过他转念想起了什么事来,忍不住道:“方先生,本王有一事,还想请教。”
方吾才眼眸微抬,淡淡道:“殿下但言无妨。”
陈贽敬眯着眼看着方吾才,一脸认真的问道。
“眼下,巴图已死,他贵为胡人王子,这胡人势必要迁怒大陈,这一切都是陈凯之惹来的,这陈凯之,却是给我大陈惹来了大祸啊,方先生以为呢?”
方吾才心里自然知道这赵王对陈凯之不满,闻言,他眯着眼,有些满是不屑的说道:“此人包藏祸心,老夫怎会不知?不过殿下可知老夫为何三番五次的去那飞鱼峰吗?”
这事是洛阳城里公开的事了,方先生去飞鱼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过陈贽敬却是不便多问,反而方先生大多时候都是光明正大的去,倒也没什么可起疑的。
此时,陈贽敬便道:“还请见教。”
“因为那飞鱼峰,乃是天灵地宝之地,这陈凯之,也不知有什么运气,竟有这么大的福份,此人现今是福禄不小,所以殿下还需小心一些。有时,老夫若是染了什么污秽,也愿去那飞鱼峰一遭,洗洗风尘,当然,这是题外话,殿下莫非没有发现,那陈凯之无论遇到什么事,总是能逢凶化吉吗?”
陈贽敬听罢,情不自禁的点头。
方先生的话,是有道理的。
说实在的,他以往也是觉得怪,这陈凯之竟是一次次创造迹。
现在经方先生说出来,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占了风水宝地!
陈贽敬的心里不免有些难受了,因此他不由问道:“那么,可以化解吗?”
方吾才摇摇头道:“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可解,只是……殿下凡事要小心,老夫自知此人乃是殿下的眼钉肉刺,其实殿下还是太急了,对付这等人,最好的办法,便是调虎离山。”
“调虎离山……”陈贽敬眼眸深深的眯了起来,一脸不解地看着方吾才:“如何调虎离山?”
方吾才捋着胡须,笑盈盈地道:“他现在是济北节度使,此时,该去济北,可为何迟迟不去?”
“这……”
不等陈贽敬说下去,方吾才叹了口气又接着道:“老夫倒是知道,济北之地,多是燕人,燕人虽是出让了济北府,却是将人口迁徙了一空,那济北,而今成了一个空架子,殿下想想看,这陈凯之如此卑劣,穷于算计,怎么肯动身去呢?”
“若是这时候,殿下给予他一些好处,诱惑他去济北,他再不能回洛阳,也再不能轻易回飞鱼峰了,这气数,也尽了。”
这……倒是让陈贽敬动心了。
他明白方吾才的意思,无非是想方设法,用这济北去引诱陈凯之离开,不过……这可得下本钱的,到底用什么引诱呢?
这不是给陈凯之莫大的好处吗?
若是这样,陈贽敬的心里不免不甘,他对陈凯之恨之入骨都来不及了,怎么可以还便宜了这陈凯之!
因此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才道:“哦,先生,本王会考虑。”
终究,陈贽敬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不过心里,却多少有了一点点动摇。
他随即道:“不过,眼下依本王看,这陈凯之,已是在劫难逃了。”
方吾才也只是笑笑,没有继续劝说下去。
………………
一场大捷,令整个洛阳城欢声雷动。
陈凯之则在次日一早便被宦官叫了去,随即,他先是被请去了内阁。
对于内阁,陈凯之是最谨慎的。
因为对他而言,宗室靠的都是血缘,固然也有阴谋诡计,更有一些城府,可这些人,陈凯之多少还能猜透。
只是内阁的大学士,却先是在科举脱颖而出,本拥有别人无法较的天资,再加都在宦海沉浮,经历数朝,无一不是人精的人精,这些人,任何一个,别看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可城府之深,心思之复杂,都不是陈凯之所能想象的。
若说赵王这样的人,是生下来的。
可无论是姚治还是陈一寿,还有其他几位大学士,却属于万里挑一。
此时听说内阁有请,陈凯之哪里有半分的怠慢,他乖乖的到了内阁外头候着,等有人通报,方才进去。
有书吏将陈凯之请到了一处小公房,先让陈凯之坐下,说是学士们还在议事,马便来,陈凯之点点头,便安心在此喝茶,耐心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