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糖是奢侈品

又得了一年的逍遥时间,卫景晔快活极了,不过对于赌局他还是挺上心的,第二天就吵着要去皇庄。

皇庄在郊外,皇帝担心儿子的安危,并不允许他出宫去,只允许他去请教一下观稼殿的内侍。

观稼殿位于内苑,是皇帝举行亲耕大礼的地方,每年春耕前,皇帝都会带领百官在观稼殿前耕作,以表注重农事之意。

卫景晔觉得自己被骗了,他很生气,并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连着两天都没给皇帝好脸色,并捂住嘴巴,不肯跟皇帝讲话。

皇帝无奈至极:“内苑的耕地也不少了,那些内侍常年耕作,懂得并不比农夫少。”

卫景晔眨了眨大眼睛,不理他。

“好了好了,朕答应你,如果你在观稼殿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等到春耕的时候,朕亲自带你去皇庄走一趟如何?”

卫景晔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好,父皇如果说话不算话,这个赌约就算我赢了。”

皇帝见儿子终于开始说话了,高兴道:“好,朕答应你。”

卫景晔也很高兴,吃完饭就带着内侍去了内苑。

内苑位于皇宫以北,占地约700亩,原本是帝后游玩之所,但皇帝登基以后,觉得内苑占地广阔、土质肥沃,便将内苑中的土地划出了许多,用来耕作,后来更是把应该在南郊举行的籍田大礼搬到了内苑,并设了观稼殿和亲蚕宫。

亲蚕宫是皇后举行亲蚕仪式、带领后宫嫔妃养蚕的地方,自从皇后崩逝以后,就废弃了,亲蚕仪式也不再举行,皇帝固执的认为,除了皇后,没人有资格来这里。

卫景晔来早了,此时还没到春耕时间,内苑的耕地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卫景晔觉得疑惑极了:“怎么地里什么都没有?”

观稼殿的内侍连忙弯腰笑道:“回殿下,三日后才是陛下的亲耕大典,那时内苑才会开始耕种。”

卫景晔觉得自己又被父皇骗了,他想回勤政殿质问皇帝,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他觉得春天的土地应该是绿油油的,不应该是现在这副模样。

自从上次在火锅上闹了个乌龙以后,卫景晔就留了个心眼,他觉得凡是遇到不对劲的地方,先观察观察准没错。

“春耕的时候,父皇打算种什么?”

“内苑有土地200多亩,种的无非就是小麦、小米和高粱(古代名字不叫这个,但是为了方便理解就这么称呼了)三样,还有豆子和麻。”

卫景晔点了点头,皱着眉冥思苦想,很是沉默。

内侍担忧的看着他:“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

卫景晔皱了皱眉:“我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非要春天播种呢,秋天收获了之后就播种不行吗?”

内侍笑了笑,觉得卫景晔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不过他不敢表现出来,只恭敬道:“回殿下,冬天天气冷,就算是种了只怕也会冻死,所以,历朝历代皆奉行春耕秋收之法,至今还未出过岔子,您年纪尚小,又不懂农事,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潜台词就是,大家都是这么种地的,小屁孩不懂就别指手画脚了。

卫景晔自然听出了内侍的言外之意,执拗劲顿时就上来了:“这么说,你亲眼见过秋天种的庄稼在冬天冻死了?”

内侍一愣,支支吾吾道:“未曾见过……”

卫景晔不高兴了:“那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庄稼会在冬天冻死呢?是觉得我年纪小,好糊弄吗?”

内侍额角不禁开始冒汗,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殿下恕罪,这……从来没有人在秋天播种过,所以,奴婢想着……应该是因为庄稼会在冬天冻死的缘故。”

卫景晔不悦的哼了一声:“没有做过的事情,就不要那么快就下结论,最起码要试过才知道,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样靠猜测来回话,难道父皇要根据别人的猜测来评断是非吗?比如说我看你长的白白胖胖,猜测你定然没少贪墨这田地里的粮食,你也觉得是对的吗?”

内侍听完,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奴婢对陛下向来忠心耿耿,绝不敢行贪墨之事啊,请殿下明察!”

卫景晔仰着头:“我才不要明察呢,我就喜欢靠猜测评断是非。”

内侍大汗淋漓,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高和,高和老神在在的看着天空,袖子里的手悄悄的指了指田地,内侍眼睛顿时一亮,感激的看了一眼高和,连忙叩首道:“殿下恕罪,等秋收以后,奴婢一定派人播种,看看这些庄稼能不能顺利过冬。”

卫景晔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吧,看在你知错就改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不过,秋天的时候我要亲自看着你播种。”

内侍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表忠心:“殿下放心,到时候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绝不让殿下失望。”

卫景晔得到了想要的答复,终于心满意足的回了勤政殿。

……

皇帝正在垂拱殿批阅奏折,听完卫景晔在内苑的举动,不禁啼笑皆非:“没想到臭小子也学会威胁人了。”

高平见皇帝高兴,不由得跟着凑趣几句:“殿下奇思妙想,真让老奴佩服万千。”

皇帝哼了一声:“不过是小孩子胡闹罢了,如果能成也就罢了,若是不能成,浪费了粮食,看朕怎么收拾他。”

……

“阿嚏……”

卫景晔揉了揉鼻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高和连忙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衣服厚度,劝道:“殿下,现在正是倒春寒的时候,您还是把披风披上吧。“

卫景晔摇摇头,看着正在祭祀的皇帝道:“我不冷,等会我还要随父皇耕种呢,穿上披风还怎么干活啊。”

今天是亲耕大典,卫景晔作为皇子自然也是需要下地耕种的。

这是卫景晔第一次参加亲耕大典,去年他还小,干不了活,所以留在了勤政殿。

皇帝祭祀完毕,就在百官簇拥下扶着木犁开始耕地,原本皇帝只需象征性地犁一下田就可以,但是自皇帝登基以后就改为耕种一亩地,这一亩地耕的颇有仪式感,皇帝扶犁、太子牵牛,皇子撒种,亲王掩土,整个流程走下来井然有序,分工非常明确,。

本来播种的任务是皇后的,因为后位空悬,所以就由皇子代替了。

原本按照礼制,文武大臣按品秩每人犁三下,剩下的土地由内侍们耕完即可,可是皇帝都耕一亩地了,其他人自然不能偷懒,所以大臣们等皇帝开始干活以后,也都扶着木犁的开始耕种了,每人还分了两个内侍帮忙,一个帮忙牵牛,一个帮忙播种,耕种的也算顺利。

等到籍田仪式结束,天色也不早了,皇帝一挥衣袖,开始在内苑大宴群臣。

这次的宴席和往日不同,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口架在火炉上的小铜锅,咕噜咕噜的冒气,火炉旁摆着肉食和蔬菜,无一例外都是生的。

大臣们看着桌子上的东西面面相觑,生鱼片他们可以吃,可是这生肉……就有点过分了吧?

好在很快就有内侍上来给皇帝涮火锅,给他们示范了火锅的正确吃法,让他们齐齐松了口气。

宴席进行的很愉快,大臣们第一次接触火锅这种东西,纷纷惊为天人,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皇帝听的龙心大悦,一不小心就把卫景晔抖搂了出去。

大臣们脸上表情各异,看向卫景晔的目光隐隐带着“果然是纨绔啊”的感慨。

当然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倒也没人敢在皇帝面前说什么,没人想在这时候给皇帝添堵,所以宴会进行的很顺利。

如果说场上有谁因此对卫景晔欣赏有加,除了“儿奴”皇帝以外,就数太子殿下了。

太子对火锅极为喜爱,他甚至还举一反三的想出了另外一种口味的锅底:“如果不加茱萸,放些野山菌,味道应该也不错。”

这句话是太子殿下自言自语说的,谁都没有听到,自然也没人回应他,但是太子殿下还是向卫景晔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觉得卫景晔肯定会赞同他的。

或许,这就是吃货的直觉。

作为一枚吃货,有了新的想法却不付诸行动就未免太不合格了,所以,第二天太子殿下就命人给他弄了野山菌锅底,一尝之下果然大为欢喜,他觉得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缓缓的向他打开了。

卫景晔自然不知道太子打开了什么门,他正拿着糖葫芦去找寿康公主,他们昨天在宴会上约好了一起放风筝。

宫学对皇子管的很严,每一个逃学的皇子下场都很凄惨,但是对公主们就显得格外宽容,所以寿康就正大光明的逃学了。

寿康喜欢吃鸭翅,还从卫景晔这里敲诈了不少,可是她还是最喜欢糖葫芦,在这个糖是奢侈品的年代,没有小孩子能抵抗的住糖葫芦的诱惑,如果有,那就是你给的糖葫芦不够多。

卫景晔自然是不缺糖的,他甚至不知道糖是多么稀缺,不然他也不会想出糖葫芦这个吃法,更不会看不懂高宁肉痛的表情。

高宁扛着一个草把子,上面插了好多糖葫芦,他看着正开心的跑来跑去的卫景晔,决定把“殿下,再这么下去,这个月就没糖吃了”这句话默默的吞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