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卤鸭

卫景晔终究还是吃上了火锅,不过那已经是晚上了。

煮酒的红泥小炉子架上铜锅,里面是煮了一下午的骨头汤,锅里花椒桂皮姜片等调料随着汤汁翻滚着,没有辣椒就用茱萸代替,切的薄薄的羊肉、牛肉和鸡肉占了半个桌子,剃好刺的鱼片、绿莹莹的菠菜、白嫩嫩的豆腐,最后再配上调好的油碟,卫景晔吃的不亦乐乎!

皇帝陛下一边往小火锅里放着羊肉,一边赞不绝口:“这个法子真不错,又好吃又有趣,你是怎么想到的?”

卫景晔指了指自己的头:“我没有想它就已经在这里了。”

皇帝陛下以为他在自夸,不禁好气道:“整天就想着怎么吃,真到正经读书的时候却又想方设法的偷懒,看来还是朕平日里对你太纵容了,伤好了就去宫学读书,别以为朕会忘记。”

卫景晔皱着眉头气鼓鼓道:“我不喜欢去宫学,那个先生好凶。”

皇帝陛下冷哼一声:“还不是因为你对孔夫子不敬,如果不是朕拦着,你可就把全天下的读书人给得罪光了,也就是你年纪小,没人跟你当真,不然朕也拦不住,这几日朝臣给朕上了不少弹颏折子,说朕教子无方,让朕给你找位母妃好好教导教导。”

卫景晔一听,顿时急了,饭也顾不上吃,连忙跑到皇帝跟前,抱着他的膝盖急慌慌道:“我要跟父皇在一起,不要离开父皇,也不要什么母妃!”

皇帝陛下对卫景晔的依赖很是受用,好整以暇的吃了两口牛肉,眼看着宝贝儿子要急哭了,才把人抱上膝盖,给他喂了一口牛肉,才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放心,你只会跟着父皇,谁也不能把你从父皇身边抢走。”

卫景晔这才高兴起来,一口一口吃着皇帝陛下喂过来的肉,腻在他怀里,说什么都不愿意再下来。

皇帝陛下嘴上说着卫景晔不讲规矩,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依旧喂的勤快,旁边伺候的内侍们一脸淡然,早已见怪不怪。

……

卫景晔终于再次踏进了宫学,他这次来的很早,身后还跟着几个抬着桌椅板凳的内侍,这是他在皇帝面前磨了好久才获得的许可。

宫学里的人还没有到齐,文渊殿内只有几个“好学”的皇子正在读书,眼见着卫景晔将怪模怪样的桌椅摆了进来,不禁充满了好奇。

卫景晔大摇大摆的坐了下去,长舒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受罪了。

文渊殿内没人说话,几个皇子对视一眼,虽然有些羡慕,可还是选择了无视,他们觉得等会侍读先生来了,定然不会允许卫景晔如此作为。

等皇子公主们陆续到齐以后,先生也来了,很不巧,又是叶承龙。

叶承龙一眼就看到了卫景晔,没办法,在一众跪坐的皇子中,他那又高又大的书桌实在是显眼极了。

叶承龙看着卫景晔,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硬生生扭过头,不再看他。

这让一些想要看卫景晔笑话的皇子公主们大失所望。

等到用早饭的时候,寿康公主终于按捺不住蹦了过来:“你居然把桌椅搬到这里来了,我也想要。”

这还是卫景晔来到宫学以后,第一个跟他说话的人,卫景晔看了她一眼,对高和道:“给寿康也弄一套桌椅来。”

高和连忙答应一声,吩咐了下去。

寿康顿时眉开眼笑,瞅着卫景晔的面前一碟子黑乎乎的翅根道:“这是什么?”

卫景晔头也不抬:“卤鸭翅。”

寿康舔了舔嘴唇:“好吃吗?”

卫景晔笑了:“你尝尝?”

寿康就等着他这句话,当下也不客气,拿起一个鸭翅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吃!”

说完又道:“为什么我们没有?”

寿康似乎对于这件事很在意,她潜意识中觉得,别人有的她应该也要有。

卫景晔得意洋洋道:“这是小厨房做的,尚食局的人可不会。”

寿康不禁有些泄气,狠狠的咬了一口鸭翅,沮丧道:“父皇对你真好,好厨子都给了你。”

卫景晔昂首挺胸,颇为得意:“那是自然,父皇最疼我了!”

寿康一噎,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觉得卫景晔真是没眼色,一点儿都不知道考虑别人的感受。

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皇子公主们更是或羡慕或嫉妒,心里五味陈杂,别提是什么滋味了,虽然我们都知道父皇疼爱你,可你这么炫耀真的好吗?!

卫景晔还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得罪了一票人,正兀自得意洋洋,高和却看不下去了:“什么好厨子,一个个笨的要死,没有殿下的指导,他们可做不出来这么好吃的东西,公主别看这鸭翅看起来简单,当时可是试了十几次才成功做出这一锅。”

寿康“咦”了一声:“这么说,这是十一弟想出来的?”

高和连忙躬身道:“是啊,因为这个陛下还将殿下训斥了一顿,说他不务正业呢。”

寿康点了点头,继续吃鸭翅,周围人听说了原由,这才稍稍好受了些。

卫景晔嘟了嘟嘴不满道:“我这可不是不务正业,是父皇他自己说国库缺钱,我才弄出了鸭翅,跟他说如果内侍监的人照着这个法子做些卤鸡、卤鸭、卤肉、卤菜拿出去卖,定然能卖出不少钱,谁知道他不仅不夸我,还说我异想天开、不务正业,哼,真是不识好人心,再也不跟父皇天下第一最最好了。”

能背地里这么说皇帝的人都是狠人,文渊殿里的人自认都不够格,因此对卫景晔的话充耳不闻,就连寿康也不例外,她专心的啃着鸭翅,没一会儿就把面前的鸭翅吃光了。

卫景晔见没人接话,顿感寂寞,颇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话并不是异想天开,在他的记忆中,确实是有这么个人,将卤鸭卖到了全国各地,每个地方都有许多家分店,只可惜父皇不相信他,觉得他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