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试,乃是步入官阶的重要一步,只要是心有所望的读书人都会珍重,再三谋划。
尤其是对于江南这种文风昌盛的地方来说,能够在不中进士的情况下,就能获得读书应有的收获,一下子就得到了大部分寒门士子的拥护。
正因为如此,萧善文就任常州晋临县县令一职,就显得格外的顺利。
得到了地方上的寒门士子的拥护,那么盘踞在地方上的豪族就不足为惧了,无论是编查户籍,还是料理民事,都一如既往的顺利。
“江南之地,果真是富庶至极!”
坐在酒楼之上,萧善文回想起自己考中进士,又进翰林院,再观政,在外放为官,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时光荏苒,真是难以置信。
如今他贵为一县县令,俗称的百里侯,可谓是大权在握,只要再好好经营几年,再升任州衙,就顺理成章了。
十年内,回到中枢,担任六部,亦或者两省部官,这是他的追求,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进入政事堂,成为宰相。
“县尊,晋陵县可是江南极为富庶之地,虽然州县同城,有些干涉,但对于您来说,可是上好的资历!”
一旁的幕僚也连忙赞叹道,望着街道上拥挤的人群,以及其身着绸缎布匹的富庶场景,不由得羡慕道:
“听闻常州四县,丁口赋税在江宁府也是前三的,尤其是读书人,更是数不胜数,这次秀才试,若是晋陵县多出几个秀才,这对于县尊来说,也是有极大的利处的!”
说着,他不由得羡慕地看着眼前这个三十来岁,儒雅气质的男人,果然有好背景,又是进士身份,升官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而他,不过是区区幕僚,只能等其高升后,等其提拔,毕竟进士为官虽然是主流,但也需要其他来的选拔来配合。
闻言,萧善文淡淡一笑,望着鳞次栉比的县城,人潮人涌的街道,他想到得意之处,不由得摸了摸胡须,笑道:
“某出任这般上县,也是命中的福分,自然要好好治理一番,梳理民风才是!”
“前不久,政事堂刊发制令,要求地方州县必须督促婚配,凡男十八,女十六,需倍税之,晋陵县则有些难了,商贾众多,他们可不畏惧赋税,宁愿多拖几年,也要好好嫁女!”
萧善文想到这里,也不由得头疼起来。
常州自古以来就是个富庶的地方,江南水乡环绕,一年两收,家家养蚕缫丝,别的地方还在为吃饱肚子还挣扎时,他们已经开始想要更好了,各处酒楼客栈数不胜数。
拿他饮酒的三层的酒楼,在晋陵县,就不下数十处,走在街道上,都能闻到酒曲的香味,他不自觉的就上楼饮酒了。
所以,罚钱来督促婚配,对于别的地方管用,但对于常州百姓,却只是挠痒痒,效果不大,让他这个县尊头疼。
除此之外,晋陵县还与其他富庶的地方一样,热衷于诉讼,延请讼师,晋陵县不过两三千户,但讼师就超过百人,比县衙的胥吏还多。
晋陵县的判官自然苦不堪言,但他这个县尊,也是要进行最后审核的,以防纰漏。
更别说,这里重男轻女,溺婴现象极其严重,在对于以儒治民的萧善文看来,这是极为泯灭人性的举措,更是不符合朝廷鼓励丁口滋长的策略,打压定是要做的。
所以,摆在他眼前的,就是鼓励婚配,抑制溺婴,移风易俗,改掉诉讼之风。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难事啊。
“县尊勿忧,这些事情,总归还是有办法的!”幕僚无奈,宽慰道。
“待多一些秀才举人,让他们以身作则,希望他们能说服那些豪右大姓吧!”
萧善文自然看得出秀才举人试的好处。
其就只有一点,将那些热衷于仕途,又饱读诗书的读书人,纳入到朝廷的体系之中,在百姓之中,平白无故的就增添了一些朝廷的人。
他们就是朝廷的触角,半个身子在朝廷,自然维护朝廷的利益。
况且,不出所料,这些人又大半是地方上的体面人,有了他们的支持,县衙的政策,自然推行的更方便一些。
饮了几杯酒,两人就叹了口气,回到了县衙,地方官难为啊!
却说,在这片街道上,一向是百姓们乐意的地界,顶头就是一个寺庙,旁边都是吃喝玩乐的场所,尤其是数十座大大小小的酒楼齐聚此地,酒香味不绝,弥漫了整条街。
常州的百姓口袋里都有几枚铜钱,嗅着酒香味,饮几杯酒,再好不过了。
若是家里穷的,也乐意来此,嗅着酒香味解解馋,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甚至那些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乞丐们,或者贫民,也喜欢来这里,尤其是各家酒楼的后院,如同苍蝇一般齐聚这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李大同忍着炎热的太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直搓了一把泥出来,他也不嫌弃脏,直接在衣服上擦了擦,眼巴巴看着那飘香的酒楼后院,咽了口唾沫。
终于,“咯吱”一声,浓厚的酒香味飘了出来,只见几个大汉,抬着木桶,直接放置到了地上,看着蜂拥而至的众人,其中,一个大汉不屑地说道:
“你们也晓得规矩,咱庆春楼一向心善,这些酒糟本可以变卖的,但考虑到诸位衣食不保,所以就拿出来与你们,要知晓感恩,不要乱来,晓得不?”
“多谢庆春楼东家赏赐!”李大同与许多衣不蔽体的乞丐一样,连忙拜下,喊了好几次,其几个大汉才满意而去:“只给你们一刻钟,桶不要弄坏了!”
待其人走后,数十个乞丐连忙跑过去,对着数个木桶中的酒糟,大手抓吃起来,好像好几天没吃饭一般,不敢停歇。
李大同看着一片红色的酒糟,忍不住大口吃弄起来,狠狠抓一口入嘴巴,细细地闻了几下,鼻腔中满是酒香味。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肚子已经撑的圆滚滚的,再也不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