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因为海匪们的抢劫,导致破产的商贾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以至于现在很多商贾,明明知道走海路贩运货物运输费用更低,利润更高,可是却还是宁可走陆路,也不愿意再轻易尝试购船出海。
这不但导致了海贸生意严重萎缩,就连原本在江南沿海一带比较兴盛的造船业也严重萎缩,不少大大小小的船寮因为接不到订单纷纷倒闭。
其实商贾们也早已听闻了朝廷下旨,令海州刺史徐淼率领其组建的海巡司南下协助江南沿海诸州讨贼,这几个月来,他们都在翘首以盼,却始终没有盼到徐淼南下,所以这段时间对徐淼的非议之声不绝于耳。
可是他们没想到徐淼不来则不来,一来就给他们了一个天大的惊喜,横行于他们这一带势力最大以黑鲨为首的海匪团伙,居然被那海州刺史徐淼一战就给灭了。
这黑鲨这些年来,可是他们这一带沿海人们的梦魇,不但在海上杀人越货劫船劫财,而且还时常带着手下上岸洗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以说沿海一带的百姓苦其久矣,现在听闻黑鲨被灭了,故此不管是商贾还是沿海一带的百姓,都无不欢欣鼓舞振奋不已。
当然他们对于这件事的主角也自然而然心生感激,大赞海州刺史徐大人真乃是神人也,为民除害云云。
当即一些商贾便串联了一下,纷纷出了一些钱,筹备了一些酒肉之类的东西,敲锣打鼓的朝着石门码头送去,要犒劳海巡司的那些将士们。
但是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了,以楚家为首的那些和黑鲨牵扯甚深的地方豪族们,此时一个个心中惊惶不安,心里是拔凉拔凉的。
于是立即楚家便出面,将之前他们联手黑鲨,参与了谋刺徐淼,亦或是和黑鲨暗地里有合作的几家的主事之人召集到了一起,紧急商议对策。
楚家出面的乃是在越州负责管事的中年男子,在看到几家主事的都到齐之后,他轻咳了一声,吩咐手下去外面看着,不得任何人靠近他们议事的这间屋子。
“诸位,咱们长话短说好了,事情你们应该都听说了,那姓徐的此次出人意料,在未和本地官府打招呼的情况下,自行偷袭了黑鲨所在的大屿岛,并且一战灭了黑鲨一伙人!
现在不知诸位有何看法?”楚家的这个中年人直接开门见山的就把话题挑明,对在座众人问道。
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半大老头一脸愁容的看了看其他在座之人,叹息一声道:“之前我等都小觑了那姓徐的!没成想此人居然如此不按常理行事!
此次他前来江南,居然会不跟地方官府打招呼,便擅自行事,这真是我等未曾料到的事情呀!
现在我们只知黑鲨一伙人已经被其所灭,但是却不知道黑鲨是死是活,若是死了的话,倒还好说,但是若是落在那姓徐的手里的话,那么就……”
说到这里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家伙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继续向下说了,但是意思在座的却都已经明白。
“是呀!咱们这些人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之前咱们跟那黑鲨合作,还派人去了海州,帮着黑鲨对付那姓徐的,此乃是弥天大罪!
若是这件事被姓徐的得知的话,那么我们这些人恐怕接下来便会全家上下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楚兄不知对此有何对策没有?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一下!”另一个人敲着桌子,忧心忡忡的开口说道。
剩下的两个中年人这时候也纷纷点头称是,并且把目光投到了姓楚的那个中年人身上。
这楚家在他们之中,算是本地势力最大的一家,而且和黑鲨建立联系最早,也合作最深,相互之间牵扯的利益也最多,所以历来他们商量事情,都是以楚家为首。
这次的事情,他们自然而然也都希望楚家能拿出一个法子应对,若是应对不好的话,搞不好他们这些人和他们的家族,全都要受到牵连,甚至可能会让他们身死族灭。
姓楚的中年人脸色阴沉,扫视了一下在座的这些人,也猜出来现如今他们肯定和自己一样,都十分恐慌。
他们这样的家族,不是光棍汉,犯事了大不了拍屁股跑路就行了,大不了朝山里一藏,亦或是拉一些人手,干脆占山为王拉倒。
他们这些人的家族,都是大家族,家族之中动辄就有数百人之多,而且产业遍布很多地方,大部分资产属于是不动产,都在房屋和土地上,那是扔不掉的东西,所以他们是不可能拍屁股跑路的。
现在黑鲨被姓徐的灭了,他们都不清楚黑鲨现如今的下落,这会儿一个个都心里慌得一批。
其实要说最慌的却还是他们楚家最慌,他们楚家和黑鲨联系最为紧密,合作也最深,甚至他还出面把家里的一个谋士陈先生也派去协调马六和黑鲨之间的协作,现在也下落不明,所以最慌的其实就是他楚家。
不过作为这帮人的带头大哥,这姓楚的中年人却不能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态,否则的话,慌中出错,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呢!
“咳咳……现如今我们不清楚黑鲨的下落,当务之急我以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要弄清楚黑鲨现在是死是活,活着的话,是不是落在了那姓徐的手里!
唯有先弄清楚这件事,才能考虑接下来如何应对!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先只当黑鲨已经死了,而我等皆乃本地有头有脸的士绅,姓徐的此次剿灭黑鲨,我们这些地方士绅若是不出面表示祝贺一下的话,恐怕难免会被人多想!
所以咱们现在也要准备一些贺礼,前去拜会一下那个姓徐的!”
“是是是!楚员外所言极是!现在确实是要先和那姓徐的照个面,看看他对我等的态度再说!”另外几个人连声附和,觉得这个姓楚的说的有道理。
于是就在徐淼率船队抵达越州,停靠在临着杭州湾的石门码头之后的当天下午,官府方面以别驾刘洪为首,还有越州长史、司马以及会稽县县令等一众官员,便主动出城,带着一批临时筹措的犒赏海巡司将士的酒肉,全幅仪仗的来到了石门码头拜见徐淼。
徐淼也丝毫没有摆架子,呆在码头临时驻地之中不出来,而是得知越州官员集体来拜访他,很热情的命水卒在大门外列队相迎。
他这次出来是来剿匪,并未带属于他刺史或者是开国伯的仪仗,于是便以军方礼仪迎接这些越州的地方官,这也是相当给面子的表现。
以刘洪为首的一众越州地方官员接近码头的时候,远远看到衣冠整齐的一队百人左右的士卒在码头外列队,刘洪的心顿时像是被猛地揪了一下一般,接着就开始剧烈跳动了起来。
他险些叫停了仪仗,让马车立即掉头就跑,因为他怀疑徐淼已经抓住了他的把柄,这是要在这里等他上门自投罗网,今天准备就地把他拿下。
这大概就是做贼心虚,没有任何人比干坏事的人更清楚自己都做过什么,所以刘洪才会如此心虚。M..
不过仔细望去,刘洪发现那些当兵的虽然列队,但是却并未表现出什么威胁的意味,只是在码头外的路边列队,一个个精神抖擞,腆胸迭肚,双脚微微分开跨立,双手背在后腰的位置,动作整齐划一,队列更是排列的如同刀切一般整齐。
而这些当兵的只是在腰间悬了一柄佩刀,并未持弓弩之类的兵器,这是一种标准的军中礼仪,不像是要捉拿什么人的架势。
而且在他们前面,站着几个人,远远望去,为首的穿的是一套标准的大唐官服,而且是红袍金带,腰间佩戴着锦制鱼袋,应该就是徐淼。
而他背后还站着一些锦袍之人,看起来都很是彪悍,应该是徐淼的亲随,不过都只是腰悬横刀,并未表现出很紧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