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元节过去之后,长安城从上元节的热闹氛围之中刚刚恢复为平日的气氛,刚刚开始转入正规,恢复了早朝之后,正月十九便有人上书弹劾徐淼。
刑部侍郎郭孝直、刑部员外郎陈明远,还有苏州司马陈明志一起上书弹劾徐淼,说徐淼到海州赴任之后,无缘无故将海州陈家抄家,所有陈家人全部被徐淼下狱,另外还参徐淼,说他乱用兵权,擅自调动海州折冲府府兵,在海州肆意妄为。
另外还有王珪,以及一批朝臣、言官也上书弹劾徐淼,斥徐淼到了海州之后,不思赈灾,却迫害当地士绅,横征暴敛,行径恶劣,简直就是如同土匪一般,请李二明察,并且罢去徐淼海州刺史之职,将其槛送回长安交由大理寺问罪。
这才刚过了上元节没几天工夫,朝中就跟炸窝了一般,弹劾徐淼的奏疏如同雪片一般的飞到了李二的案头上。
李二看着一个个朝臣,义愤填膺的出班,神色激动,言辞激烈,如同老婆被人睡了一般,满脸的痛心疾首,纷纷弹劾徐淼。
而刑部侍郎郭孝直和礼部员外郎陈明远更是出班之后,在大殿上伏地大哭,求李二为他们陈家做主,替他们陈家洗冤。
李二一边看着他们表演,一边翻阅着送到他龙案上的那些奏疏,从中翻检出弹劾徐淼的奏疏,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随便找了几本奏疏看着。
等该蹦出来的人都蹦出来之后,又有一大帮朝臣出班表示附议,李二这才随手合上手中的奏疏,轻轻的丢到一旁。
他冷眼看了看没有人表示附议了?要是没有人表示附议的话,那么朕倒是要问问诸位爱卿了!
朕看诸位爱卿如此激愤,仿佛如同亲眼所见一般!那么请问王爱卿,你可是如何知道的如此详细?又是如何得知那徐淼在海州迫害士绅,横征暴敛?”
王珪没想到李二没有先搭理趴在地上跟死了亲爹一般的刑部侍郎郭孝直和礼部员外郎陈明远,却先把矛头指向了他,这让王珪不由得心中一凛,感觉事情似乎有点没按照他们的预料发展。
于是王珪不由得呆了一下,听着陛下的这话里,似乎带着一丝冷意,但是一想到陛下本来就一直很是宠信徐淼,心中暗想,这次他们这些人一起弹劾徐淼,肯定是陛下心中不喜,故此才会如此口气。
但是一想到徐淼在海州的所作所为,王珪就非常愤怒,虽然海州王家,只是他们太原王家的远亲,现如今已然不能算是太原王家的人了,可是毕竟那海州王家祖上和他们太原王氏是同根同源,这些年来,也曾经多次到太原祭拜过他们王氏祖祠,好歹也算是和他们太原王氏有那么一点点香火之情的。
而徐淼这才刚到海州,居然丝毫不念那海州王家和他们太原王氏的这份香火之情,立即便对那海州王家痛下杀手,率军将所有在家里的王家人全部下狱,并且抄没了那王家的所有财产,将其没入官府。
这也太不把他们太原王氏放在眼里了,想来他们太原王氏乃是赫赫有名的七宗五姓,就连当今陛下对他们七宗五姓都很是忌惮,而那徐淼居然胆敢如此猖狂,丝毫不把他们太原王氏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徐淼之所以这么做,不外乎就是因为之前他曾经带头弹劾过他,以至于逼得陛下将其降爵夺官,赶出长安外放到了海州那个“荒僻”之地为官,所以到了海州之后,听闻王家和他们太原王氏有关系,便故意报复。
于是王珪顿时底气足了起来,一脸激愤的对李二拱手说道:“启奏陛下,下官是听一位因为当日在外的王家之人,千里迢迢日夜兼程赶到京师,向微臣报信,恳请微臣为其王家申冤昭雪!
那徐淼因为忌恨年前微臣曾经弹劾于他,故此到了海州之后,听闻那海州王家,曾经乃是和我们太原王氏同根同源,故意报复微臣,对那王家施以辣手!
还望陛下明鉴,罢黜那徐淼海州刺史之职,为王家洗冤!”
李二一脸淡然的听着王珪慷慨陈词,却并未接他的话茬,而是挥了挥手道:“王爱卿暂且退到一旁!朕还要问问郭爱卿和陈爱卿,他们陈家又是因何被那徐子健抄家,并且将其陈家满门下狱的!”
那刑部侍郎郭孝直听罢之后,心中不由忐忑,因为他其实这时候,作为刑部侍郎,已经收到了徐淼发到刑部的有关陈家和王家的案宗,知道了陈家和王家的在海州的所作所为。
虽然他不太相信徐淼案宗之中给陈家还有王家罗列的那些罪名,可是却也知道,这陈家作为海州第一富绅之家,这些年来能积攒下那么多的财富,恐怕要说都是老老实实、兢兢业业通过种田是赚不到那么多家财的。
所以作为世家名门出身的他,很清楚他们这些地方的世家,实际上都干过多少缺德事,虽然徐淼给陈家扣的那么多罪行,不见得都是真的,可是也可以肯定,陈家的屁股绝对不会太干净。
可是奈何谁让他娶了陈家的女子为妾,现在陈家遭难了,他要是不在朝中设法营救的话,难免今后会被人嘲讽他生性凉薄,再加上礼部员外郎陈明远,也在朝中为官,听闻消息之后,便立即上门找他,求他出面为陈家鸣冤。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置若罔闻,加之他又是身为刑部侍郎,徐淼肯定在动陈家之前,也应该打听过陈家和他的关系了,但是却还是对陈家下了如此狠手,这完全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更何况陈家本身家世就相当不错,陈家本就是官宦之家,家中有人在朝中为官,也有人在地方上为官,徐淼却一点情面都不看,一到海州,就先拿陈家和王家开刀,这也太过分了。
于是郭孝直连忙对李二说道:“启奏陛下,微臣也是听一位从海州逃至长安的陈家族人所说,说那徐淼到了海州之后,为了强征钱粮,借此敛财,不分青红皂白,便命折冲府的官军,强行攻入陈家庄子,大肆抢掠,如同盗匪一般!
那陈家历来都是海州有名的良善之家,家中更是有族人在外为官,为朝廷效命!
可是徐淼为了敛财,却信口雌黄诬蔑陈家为劣绅,罗织罪名,构陷陈家,实在是不可原谅!还望陛下明鉴!”
听到郭孝直的话之后,那礼部员外郎陈明远顿时伏地嚎啕大哭,恳请李二为他们陈家伸冤,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几欲昏厥过去,拿着脑门在大殿的青石地面上咣咣的猛撞,片刻脑门便皮破血流,看起来好不凄惨。
这时候大殿上诸臣看着这哭的肝肠寸断的陈明远,不少人都露出了同情之色,于是便又有人站出来,恳请李二严查徐淼在海州肆意妄为。
李二好整以暇的冷眼看着那陈明远咣咣磕头,哭的是涕泪横流,却并未露出不忍之色,相反还露出了一丝冷意和不耐烦的神色。
这时候站在李二一侧的楚宏,看出了李二的烦躁,于是立即尖着嗓子厉声喝道:“肃静!”
正在嚎哭的陈明远被楚宏这一声怒喝吓了一跳,连忙强行闭上了嘴,也不敢再嚎哭了,像个娘们一样,无声的哽咽着。
“诸位爱卿稍安勿躁!你们所奏之事,朕已知道!徐子健在海州所作所为,听诸位爱卿这么说来,简直就是十恶不赦,该杀之极!
照诸位爱卿所言,他一到海州,第一件事做的就是戕害当地士绅,夺其家产,中饱私囊?此事当真?”李二慢悠悠的对着王珪和那郭孝直等人问道。